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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情深

罗五单名一个毓字,这些日子为了避免罗老太太追问,关门闭户,不闻窗外之事。只是今日城守府门前闹出这么大的热闹来,他院子里的仆人不知就里,只当城守大人不在,一时处理不到,又怕惊着了后院的女眷,自然飞一般跑着报去给他听。

罗毓虽然自小读书,但弓马骑射也练的娴熟,闻听家门口有人如此放肆,扔下书本就往外跑。

他身边的小厮抓起院子里的门闩就追了上去,“五少爷,您好歹得拿件趁手的家伙吧?大门口都已经撂倒二三十个了。”

“真是一群不济的饭桶!”

罗毓接过门闩,大步流星绕过几重院落,从厅堂一侧绕出来,见到大门紧闭,院子厅堂开阔之处站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身上军服脏兮兮,与府兵混战成一团,脸也肿了,唇角也破了,兀自强撑着,地下府兵足足躺着四五十个,在那里惨叫呻吟,爬不起来,周围一圈站着的府兵你推我搡,似乎被这男子的凶悍吓着了,畏缩不前。

他身边的小厮啧啧称奇:“这人真了不起,方才这一会功夫,又倒下去十来个……”

激得罗毓一腔怒火,“长他人志气!”朝这不长眼色的奴才狠踹了一脚,提着门闩便冲了过去,又见这男子空手与众人搏斗,少年争胜之心大起,将手闩扔了,揎袖冲进了场子里。

远处隐在暗处观战的罗四海这下子呆了。

“毓儿怎么过来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把毓儿叫过来了?”

他身边的从人小心窥着他的脸色,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五少爷会不会挨打……”话音未落,罗毓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裴东明一拳,左眼被打了个乌眼青。

裴东明今日原本是来寻妻,只当陪礼道歉就好,哪知道城守府官大一级压死人,不但扣了书香不肯还,竟然还放府兵来打,起先还大开中门,后来见街上来往人多了,索性将中门闭了起来,上来一帮府兵与他缠斗。

他心中焦急气恼,便不再留后手,出手极为利落,罗毓上场来,众府兵平时与五少爷闲暇之时也切磋惯了的,也不肯提醒裴东明,因此二人上手打起来,罗五与裴东明两个倒都未留力。

裴东明这会打的乏力,罗毓虽然技不如人,但胜在力沛,被裴东明打倒复又爬起来缠了上去。

罗四海见儿子输的惨烈,实不忍再看,有心上前喝止,但见罗毓似乎打的性起,特别是偶然一次将裴东明伸足绊倒,见他力竭的样子,居然大笑出声:“……你这狂徒,今日好生尝尝五爷的厉害!”

裴东明一听他自称五爷,这才猛然想起来,这位原来是城守府的五公子,过年惊鸿一见,他一时倒忘了。打了这半日,总算出来了个说话顶用的,连忙朝后退去,“五公子还请——”罗毓冲上前来一拳正中他的鼻子……

“你个大男人,打架就打架,婆婆妈妈做什么?”

裴东明:“……”我这是跑来打架的吗我?

“等你打赢了五爷,不拘你要什么,五爷都给你弄了来!”罗毓这些日子在书房里,今日可算是活动筋骨了,虽然挨了几下,但这人打架不惜力,真是痛快淋漓,就盼着这人跟自己多打几下。

裴东明心道:花拳绣腿的公子哥儿,这可是你说的啊!猛虎一般扑上去,一拳便捣向了罗毓的肚子……

罗四海在暗处急的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本来只想试试这些府兵操练的如何了,哪知道倒将毓儿引了来……”

他身边的小厮凑上前去出主意:“要不将五少爷请下来?”

“这会他都打红眼了,叫的下来吗?要是一见老五挨了打,再出去将他叫下来,不被这姓裴的笑话才怪。果然正应了他家娘子说的那句话上,打输了架就拉了爹娘来帮忙……”

小厮见他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又出了个主意:“既然这位裴校尉是寻他家娘子的,不如将他家娘子放了出来,他自然就不打了。”

罗四海“呸”他一口:“你当老爷是恶霸吗?还霸占良家妇女了?还不赶紧去二门里传话,让裴娘子快出来。裴娘子大约在老太太院里。”

那小厮一溜烟的去了,二门的婆子接到信儿遣小丫头子去了老太太院子里传话,哪知道老太太这会已经歇了晌,侍候的丫环只道裴娘子被夫人带走了,这小丫头子一路又跑到了裴娘子院里,正碰上怀香在院子外面焦急的徘徊。

怀香喝止了这小丫头,问清楚了原委,遣走了小丫头子,便去罗夫人房门外禀报。

罗夫人今日留了书香,询问了些她的父母籍贯,见她谈吐落落,人又十分机灵妥贴,心中十分欢喜,遂感叹生的罗桃依性格跳脱,女红厨艺一窍不通,书香见这样高贵优雅的贵妇人,偏偏能生出罗桃依这样的女儿,也觉稀奇。

她又将些小户人家的趣谈拿来与罗夫人逗趣,罗夫人被她惹的直乐,末了拉着她的手,一定要罗桃依去她那里多学学。

书香抿嘴轻笑:“夫人一片慈母之心,大小姐想来定能体谅。小妇人性子直,想来大小姐只要多听听小妇人的大实话……大约就会加倍用心去学吧?!”

罗夫人想到罗桃依那性子,也知道书香这大实话肯定不太好听,不过说起来罗桃依还就吃这一套。

“那就劳烦裴娘子多跟桃依说说大实话,这孩子不定就乖巧起来了呢。”

二人倒都算摸透了罗桃依的性子,就吃这激将法。

她二人在这里商议,书香又道自家一位姐姐绣工很是不错,拿出随身的帕子来给罗夫人瞧,那是莲香替她绣的,针脚平整细密,栩栩一朵粉菡,绣工极好。

罗夫人看了这针脚,再无不满意的,拉着她的手郑重许诺:“只要桃依肯上进用心,我必重重谢你俩姐妹!”

只要罗桃依与这位裴娘子相交时日久些,人情世故之上也多些历练,想来再无不妥的。

正谈的满意,门外有人禀报,老爷令裴娘子速往前厅去一趟,裴校尉来接她回家了。

罗夫人亲自携了书香的手送她出院门,见怀香就站在院子门口,指着她吩咐:“绢儿,你送裴娘子去前院。”又遗憾道:“本来还想留你在家里用饭呢。”

“以后还有时间呢,夫人客气了!”书香拜别了罗夫人,跟着怀香一路走。

怀香在院子里这些时候,就盼着这个机会,哪里肯放过,一路之上将书香只往偏僻些的路上引,到得一处夹道,将她堵在那里,可怜巴巴道:“妹妹未曾将我的事讲给夫人听吧?”

书香一愣,她进去这会了,倒真未曾有过丁点这个想法。她固然喜欢小户人家的自由,但怀香却喜欢高门大户的华贵尊荣,哪怕做奴仆,自觉也比寻常人家要高上几分。

人各有志,这种事情强求不来。

“罗夫人既然买了你,她当着这偌大的城守府,自然有本事管束下人,何用我多嘴?”

怀香听这话音,便是未曾说过的意思。她心中大喜,又有两分不信,郑重拜下去:“从前之事,皆是我多嘴绕舌,嘴里胡沁的,妹妹别放在心上。我这里给妹妹赔礼了,还望妹妹不计前情,高抬贵手放我一次!”

书香绕过她往前走去,口里淡淡道:“绢儿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何谈姐姐妹妹?”她再不想与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怀香瞧着她这神情不似作伪,终于大出了一口气,喜孜孜送了书香往前院而来。

她引的这条路,恰是罗四海藏身的这条路,日常她都探过好几次路,只是一直无缘与罗四海正面碰上。这一次刚将书香引过来,便瞧见罗四海探头探脑往前厅瞧,她上前去行了一礼,柔柔道:“老爷,夫人教奴婢将裴娘子带了过来。”

罗城守这会正瞧着罗毓被打倒了好几次,裴东明也已经力竭,身上也挨了罗毓好几下,正在热闹之时,听得一把柔柔的嗓音,转身来瞧,他身旁很近的地方,立着个俏丽之极的丫头,双眸水润,丹唇半启,贝齿如玉,身段更是曼妙,不禁一愣。

文人自古爱风流,他后院的几名妾侍通房皆是几次与城中官员富绅相聚,人家送上门来的。罗夫人管理后院有一套,将这些侍妾通房送进一间大院子里,虽然皆能沾得雨露,只是不曾开花结果。

罗四海名下皆是嫡出,罗夫人的手腕可见一斑。

“你是哪个院里的是谁让你带了罗娘子过来的?”

书香与罗四海见过礼,探头朝前面一瞧,顿时大吃一惊,提起裙子就冲了过去。

“夫君,别打了!”

裴东明正与罗毓打的难分难解,他这会力竭,罗毓又是个宁死不肯认输的,打倒一次扑上来一次,纠缠了好一会子了,这会乍一听到自家娘子的声音,摆着手死也不肯再打下去了:“我家娘子来了,不跟你打了。”

罗毓不知前情,死缠了上来就要拿脚踹他:“你打了小爷就想跑啊?没打赢还想跑,打完了再说。”

书香眼睁睁看着停战的裴东明被罗毓一脚踢翻在地,他窜上前去骑在已经毫无战意的裴东明身上,反手抹一把自己鼻子里流出来的血,高兴的大喊:“小爷我打赢了!”

围观众人:“……”

少爷您好像有点无耻了!

人家都不打了您上前去将人踹翻在地……

书香绕过那些被裴东明打倒在地的府兵,小心翼翼蹲在裴东明脑袋旁边,低头瞧一眼自家鼻青脸肿的夫君,和正兴高采烈骑在他身上的罗毓,对方也是鼻青脸肿惨不忍睹,不过这丝毫不能影响这位高昂的情绪。

“这位……爷,能不能麻烦你从我夫君身上挪开一点?”

罗毓困难的试着要起来,这才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架都要碎了似的,朝远处招手:“六子,还不快来扶我?”

先前向他通风报信的小厮缩头缩脑跑了过来,从裴东明身上扶起他来,连连赞叹:“公子,您可真威猛,方才我听说这位裴校尉可是响水营中比武的冠首啊。”

倒在地上的众府兵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六子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远处怀香此刻正捂着胸口,一脸惊悸的可怜模样:“回老爷,奴婢……奴婢是夫人院子里的。那边瞧着真吓人!”

罗四海拈须一笑,“你一个小丫头子自然瞧着害怕。”

那边厢罗毓被六子扶开,书香连忙将裴东明扶起,见他一身军服已经有好几处破了,满脸青肿,他大掌一把就抓住了书香的细腕子,一叠声问她:“娘子你没事儿吧?城守对你用刑了没?你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罗毓窜过来恨不得踢他两脚:“姓裴的,你当我城守府是龙潭虎穴啊”

书香拿出帕子来,一点点拭裴东明脸上的血迹泥土,手都有些颤了,方才她站在那里瞧见他这副样子,一时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会才感觉得到后怕:“夫君你……你怎么跟他们打起来了”

“娘子你没受伤吧?”

夫妻两个完全是鸡同鸭讲,可见都是情急了。

罗毓拿袖子擦了下正往下滴答的鼻血,指着裴东明笑道:“这位娘子,你家这个浑人敢来我城守府大闹,挨揍了活该!”

围观的众人再也不忍听下去了,除了罗毓主仆,齐齐转身。他们接到罗四海下令,要与这位裴校尉好生较量较量,哪知道五少爷冲出来打了一场糊涂架,架都打完了,居然还不知就里。

书香气不打一处来,叉腰逼近罗毓:“这位公子,你们这么多人打我夫君一个,我夫君这样的人,岂是随便到处打架的,定然是你们欺他。罗大人瞧着也是个讲理的,我这就去找罗大人评评理,要他给个说法!”

她与裴东明夫妻数月,这个人对她关怀备至,不知不觉间,瞧到他伤成这样,她心中竟然涌上难掩的心疼之意。

罗毓见她这副模样,步步往后退,哪还有方才的气势:“你……你个泼妇,好男不跟女斗!”

书香转身拉了裴东明的大手,便要往那边去寻罗四海,裴东明的目光还粘在她身上,见自家小娘子精神气十足,又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想来在城守府并未吃亏,心中大喜,也未曾注意便被书香拉到了罗四海藏身的地方。

“罗大人——”

罗四海原本见得裴娘子镇住了罗毓,心中正自慨叹,原来这裴娘子这般会装,枉他还以为她是个多温婉的女子,却见她拉着裴校尉直冲了过来,再想藏起来已经晚了,被裴东明夫妇捉个正着。

“裴校尉……”

裴东明向着罗四海施了一礼,见自家小媳妇儿一副斗鸡的模样,心中大定,就站在她身边,瞧着她的模样,心里甜滋滋的。

“罗大人,我夫君求见大人,就算大人将他拒之门外,也不必将他打成这样吧?”

罗四海挠挠脑袋,目光远眺,瞧着方才被裴东明打倒的府兵们正三三两两的爬了起来,努力做出一副严肃面孔来,目光就是不肯与裴东明夫妇接触:“这个……本官训练这批府兵也有个小半年了,只是不知成效如何,今日恰逢裴校尉上门,正好拉出来操练操练……”

紧跟在裴东明身后的罗毓看着自己老爹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傻了眼。

原来打了半天架,这位裴娘子果然没说错,城守府是在仗势欺人啊?!

当夜,罗四海请了欧大夫前来替裴东明与罗毓清理伤口,又摆酒替裴东明夫妇压惊。

书香又被送回了罗夫人处,与罗夫人罗桃依一同用饭。

罗老太太茹素,向来与她们不在一处用饭。

罗夫人先时只当书香已经被接走了,待得欧大夫前来,惊动了后院,罗夫人又亲自去瞧了瞧二人的伤势,这才笑骂罗毓:“这些日子关在房里骨头都生锈了吧?”

罗毓被她笑的不好意思,又向裴东明赔礼,非要他定个日子下来,改天再好生比试一番。

等到这夜从城守府回去,书香又去厨房里烧了水,正准备服侍裴东明洗澡,听得小院门被捶的山响,她跑去开门,门口站着贺黑子,见她好生站着,这才松了一口气:“书香啊,你姐姐吓的这会坐卧不宁,我都在想,你们俩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提个家伙叫一帮兄弟杀进城守府了。”

书香见他一脸认真,不似玩笑,连忙澄清:“黑子哥,你可别乱来,城守夫人待我很是客气。”

贺黑子大步进了西厢,一眼瞧见裴东明脸上的伤,他这会正光着膀子准备去提洗澡水,身上青青紫紫好几处,贺黑子瞧见这场景,顿时气的哇哇大叫:“这罗城守欺人太甚了吧?就算他是将军的世叔,可不是你我的世叔。我这就叫一帮兄弟去……”被裴东明一把拉住了。

“黑子你别瞎胡闹,就是跟城守府的人练了练。往日在校场,哪回身上不带点伤回来?”

“那不一样!”

贺黑子脸涨的通红:“你我兄弟们在战场上拼命,这帮龟孙子躲在城里享清闲,临了还要拿兄弟当猴耍……”

“黑子,我今儿还将城守府的五公子揍成了个猪头……说起来也不亏。”

裴东明与贺黑子在校场比试无数回,贺黑子每次都恨不得将他打趴下,但看到他被别人打成这般,又是不相关的人,顿时怒火难捺,被裴东明好生劝说了一回,才气嘟嘟的回家去了。

书香提了热水进来,注满了大木桶,关了门来拿了澡巾替裴东明搓澡,见他一身的青紫,忽然之间悲从中来,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的身子都贴到了他的背上,滴下泪来。

“你……一定要好好的!”仿佛这是一刻,她终于承认了这个男人与她命运相系,他若出了意外,自己也会心痛难忍。

裴东明被她紧搂着,感觉到背上一串串的水滴,心中柔情激荡,反臂拉过她来,正好将她拉进了桶里,书香不防,惊叫出声,后半声惊呼已经被某人吞进了肚里。

紧搂着她的这个男人面目肿胀,是自相识以来最丑的时候,可是他气息沉重,绞着她的丁香小舌,仿佛恨不得将她吃进肚里去。大手几下解开她的腰带,熟练的将她扒作初生婴孩子的模样,两个人肌肤紧贴,她很快感受到了身下紧贴着的怒龙……那样高昂的热情的,她几乎以为自己承受不住……

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以为能写的很肥很肥……结果还是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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