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古代小说 > 相忘相望 > 第二十七章全文阅读

眼见着那人入了一个掩蔽胡同的角门,赵逸轩也跟了上去。想必这是一座院子的后门,进去之后倒也是别有洞天。整个园子疏落有致的坐落着几座院子,花草树木也有几分雅致,还算入得了眼的。

赵逸轩跟着来到一个月亮门前,只见上书三个字“莫愁轩”。当下,赵逸轩便怀疑这里或许不是什么正经人家,更像是什么**妓馆的。

“既然跟到了这儿,还有什么可迟疑的。”正在犹疑间,只听得那个男声朗声催促道。

赵逸轩当下便知,这里定是那人心中极稳妥处,言语间也不见方才的忌惮了。闻言,赵逸轩便大步进了院门。

及至到了门口,只闻得一阵异香扑鼻,头脑霎时清爽不少。赵逸轩昂首而入,只见那名男子早就摘下帽子,坐在正厅的炕桌正手处,端着茶杯,正在惬意的品茗。

“赵逸轩?”语气间像是疑问,又极为自信,却是用着探究的目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刚刚进来的赵逸轩。

“是在下。”赵逸轩也不躲避那灼人的目光,反而迎了上去,丝毫不见尴尬,只是笑盈盈的看着那人,也不急着问那人的身份。

对视良久,袁潜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不愧是她看上过的人,还真是人间难见的人物。”

“她”,不问便知是相思了。

“是她让你来的?”赵逸轩似乎并不急着知道那人的身份,更在乎的还是相思的安危。如果此人真的是受相思委托的话,那她现下必定是安全无虞的。

闻言,袁潜豁然一笑,“我是为她而来,却不是她让我来的。”

“她还好吗?”赵逸轩无意与他纠缠这些,只是想早些得知相思的情况。

“哈……哈……啊……”袁潜倒是笑了起来,“她果真很好,有那么多人惦记着。”

“你……”耳听得袁潜只是满嘴调侃,赵逸轩终究是失了耐性,气怒得指了指袁潜。但是转念一想,何必做这些无谓的争端,还是颓然的放下手,转身便打算出去了。

“等等,她很好。”眼见着赵逸轩这样不识逗,袁潜赶忙说出此行的目的,“她现在很好,未来也会很好。我只是听她提起过你,昨天又见你从尤家出来。只是怕你因为担心她,会坏了事。这才自作主张,在尤家门口拦住了你。”说着袁潜起身走向赵逸轩,讪讪然道,“是我失礼了,我这人就是没正经惯了,还请赵兄不要见怪。”

“你是?”赵逸轩转回身来望着袁潜,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人,却还是一无所获。

“哈……啊,”袁潜笑道,“我就知道赵兄不会轻易相信我的话,我叫袁潜。在他人眼里,现在派兵围城的袁鲲是我父亲。”

“袁潜。”赵逸轩无意识间重复着这个名字,在外戍守的日子,这个名字倒是经常飘进耳朵里。那些无外是些关于相思与这个人的一些花边新闻,被人传得绘声绘色的。原本赵逸轩是不信的,但是眼下看这架势,他倒是有些糊涂了。

“你愿意为了相思背叛你的父亲?”对于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典籍中浸泡长大的赵逸轩来说,这个念头是难以接受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显然袁潜并不像解释什么,也无所谓辩解。

眼见袁潜并不想多做解释,赵逸轩也不便多问。既然得到了相思平安的消息,赵逸轩也不想多做停留,便站起身,告辞道,“多谢仁兄今日的提醒,赵某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也不待袁潜回话,赵逸轩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既然那么放不下,当初为何又要放手。”袁潜对赵逸轩的好奇程度似乎更大些,他着实好奇是怎样一个男子能让相思倾心相许。

此言一出,赵逸轩的身形一顿,静默良久,才低声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言辞间却透着看尽人间繁华,转瞬即逝,无可奈何之意。

“一场寂寞凭谁诉……”赵逸轩行走间只听得身后一个清奇的男声低低吟唱着,“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语调间似是经历了那一个个寂寞孤凉长夜的啃噬,才能吟唱出这般凄婉动人的曲调。

此情此景,思及自身,袁潜忽然记起母亲在时时常挂在嘴边的曲子。那调子总是在午夜梦回间闯进梦里,许久未记起,袁潜只当忘了,如同那些无关紧要的痛苦。谁知动了情,伤了心的东西,是这辈子都难忘的。

尤家大宅

不见江头三四日,桥边杨柳老金丝。只是几日未好好看看这几株柳树,它们好似霎时间就开得了成片的绿,弄得你满眼春色了。北方的春天总是格外的短,却也格外的美。春天总是在你不留神的时候就偷偷的溜进了你的梦里,又在你还未能尽兴欣赏这沁心的美时,便又跑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今天的相思还是庆幸的,她庆幸没有因为人世繁杂而错过了这久违的故国春色。

池中的倒影映衬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男孩总是僵着一张脸,女孩总是眉间藏着笑。男孩如同老学究般正襟危坐着,女孩却如同脱缰的小鸟般顽皮的依在男孩肩上,更是恶作剧般的直往男孩的怀里钻。然而男孩的身体还是一如石像般直直挺立着,只有那不时偷偷望向女孩的温柔眼神,还有脸颊上不断腾起的红晕,泄露了天机。

“你脸红了!”相思如同发现新大陆般兴奋的叫了起来。时不时这样捉弄一下鲜于表达感情的沈哥哥,是相思最爱做的事了。

本以为这次将那在相思面前总也消不退的羞涩收得好好的,但是眼看相思手指着池里两人的倒影,沈君狂便知自己又是劫数难逃了。

“真正动情的男人,眼睛里的目光是羞涩闪躲的。”相思突然停下了胡闹,拉下沈君狂犹自红着的脸,一字一顿道。

相思带有侵略性的目光执意纠缠着沈君狂刻意躲闪的眼睛,邪魅一笑,“而真正动情的女人,眼睛里的目光是带着能杀死人的侵略性的。”

这一刻,羞涩与侵略,闪躲与执着,相思与君狂,这个世界于两人来说只是如此,别无他物了。

原来爱便是这样,除了你我,再无他物。

或许还有一人,一个被隔绝在两人世界之外的一人,被这目中无人的爱,深深刺痛了心。被那放出万丈光芒的情,重重伤了眼。

一路引着袁潜至此的孙寅也未料到撞见了眼前这一幕,一时间更是留也不是,干也不是,回也不是,拒也不是。

倒是袁潜替孙寅解了围,袁潜一言不发,只是颓然的回头走了。走,就这样走?在看到这一幕前袁潜曾不止一次幻想过,与沈君狂在一起的相思是什么样子,即使被那幻想刺痛了千次百次,他还是忍不住想。至少在他想象中纤弱的相思与那黑壮的沈君狂独处的画面总是透出让他欣慰的不搭调,但是在亲眼目睹了方才那一幕之后,那羞涩的男孩和霸气的女孩,那壮硕与纤弱,竟是那么该死的好看,该死的好看。

“哈……哈……哈……”渐行渐远的袁潜终于苦笑出声,就算是心痛至极,他竟然还该死的不想破坏方才那一幕,那一幕难得的幸福与祥和。

“我竟不知他们如此相配。”走了几步,袁潜突然没头没脑的回头对着孙寅说了一句,眼神不见悲戚,只是死气沉沉,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生气似的。

话倒是平常,孙寅也不止一次听到过这种感叹。只是头回见到了无生气的袁潜,倒是把孙寅吓住了。印象里,袁潜不同于沈君狂,嘴角总是挂着笑,眼里总是堆着一片云、一层雾,让人看不真切,却也绝难令人讨厌。可是,方才那一刻,袁潜眼底的云雾一下都消散得干干净净,除了骇人的黑影,什么都没剩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