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小丫头，两个婆子赶紧弯腰捡散落一地的碎瓷片，钱氏歪在圈椅上沉思，好一会儿，兰初雨领着兰初霜蹑手蹑脚的进来，兰初雨扑到钱氏身前，呜呜地哭起来，“娘，女儿知错了，女儿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女儿这一回……”
兰初霜抱着钱氏的胳膊晃，撒娇地道：“娘，二姐姐是实在看不过眼，才……”
钱氏皱眉，轻咳一声，兰初霜醒悟这些话不该当着下人说，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钱氏看了看两个婆子，道：“肖强家的，去看看二老爷回来没有，若是没有，使肖强去寻，就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请他赶紧回来。”
肖强家的应诺着，拉着另一个婆子出去了。
房中只剩下母女三人，钱氏皱着眉头将兰初雨扯起来，“披头散发，形容无状，瞧瞧你是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收了声，将脸上的泪擦干净！”
听出钱氏言语有了松动，兰初雨顺势站起来，抽咽的声音也慢慢低了下去，接过兰初霜递上去的绣帕，低头揩拭脸颊上的泪痕。
“你明知你大伯父大伯母就要回来，我正发愁如何将家里和绣庄的账目做平，正忙得焦头烂额，你倒好，帮不上忙不说，还偏在这个时候给我闯祸。”到底是自家女儿，气过之后，钱氏就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兰初雨抬起一双泪眼，“女儿不知，请娘亲明示。”明面上的错自然是不该谋害自家姐妹，可她知钱氏问的不是这个。
钱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行事不懂时机，这是其一，其二，整治一个人，办法千千万万，何至于让她去死？”见两个女儿依旧疑惑不解，她颦眉道，“自己去想，若是连这个都想不透，趁早规规矩矩的，免得连累我与你父亲。”
兰初霜垂首沉思，兰初雨年纪稍长，想了片刻，便露出恍然的神色，“娘，女儿听说病秧子才走，她来做什么？”
提到兰初雪，钱氏脸又沉了下来，她不愿意当着两个女儿提古玩字画的事情，含糊地道：“上门讨要说法。”
兰初雨有些无措，“这可怎么办？她要是到大伯父和大伯母跟前搬嘴，女儿将来如何做人？”
“所以我才说你不懂时机！这时知道害怕了？你行事的时候，就不想想你爹为何要挽了四老太太出来为你三叔父办除服祭？”钱氏瞪了兰初雨一眼，想到兰初雪临走说的话，心里一阵气恨，病秧子能得洪进财青眼，说动圆滑又重利的侯四道相助，哪能没点手段？她只恨从前轻看了兰初雪，没将病秧子当一回事，养虎为患，现在病秧子手里握着把柄，她实在被动得很。
兰初雨看钱氏脸色不好，不敢说话，拿眼睛去瞟妹妹，兰初霜会意，嘻嘻笑着往钱氏身上凑，“娘，听说大哥请了书院的同窗来家？女儿才学了点茶的手艺，手痒得很，想露一手，娘，行不行？”
兰初霜也一脸期待的看着钱氏，今日来家的，都是锦州府有名的少年才俊，能在他们跟前露脸，这是多难得的机会？
“男女有别，你去凑什么热闹？”看着女儿笑嘻嘻的模样，钱氏脸色和缓了些，她忽地心里一动，病秧子长得一脸狐媚样子，那赵二少爷莫不是看上了她，所以才出手帮她找寻人证？
见钱氏不说话，兰初霜软软地喊了句，“娘？”
钱氏哪里不知两个女儿的心思，只是眼下她根本没工夫理会，皱眉道：“好好回房呆着，别给我添乱。”
兰初雨和兰初霜失望的互望一眼，悻悻地离去。
两人才走，兰鹏飞就进了栖霞居，见钱氏也没好脸色，大刺刺地往圈椅上一坐，不耐烦地道：“说吧，什么事？”
钱氏将兰初雪来家的事情说了，“妾身看病秧子颇有鱼死网破的意思，老爷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
“你问我，我问谁去？”兰鹏飞想到在三皇神会被兰初雪摆了一道，气得不行，还有他今日出门，不知怎的，科甲巷大小绣庄的东家看他眼色都有些古怪，让掌柜的去打听才知，原是笑话他与侄女夺利，视财如命。
他心里窝着的怒气无处发泄，就指责钱氏不会教女，发了一通脾气。
钱氏不肯依，两人好一通吵，正不可开交之时，门外传来肖强家的怯怯的声音，“二太太，老奴有事回您。”
兰鹏飞不再说话，钱氏扬声让肖强家的进来。
肖强家的在门外听到声响，进门后不敢乱瞧，低头望着脚尖，回道，“老奴家里的那个说，大姑娘出门后，没回庄子，而是往四老太太家里去了。”
兰鹏飞与钱氏吃了一惊，兰鹏飞道：“去将人拦住，就说二太太允了她的要求。”
“什么？！”钱氏嚷道，却见兰鹏飞恨恨地瞪她，只沉着脸，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却不再言语。等肖强家的走了，她顿足道，“那些古玩字画值多少银子？老爷就这样还给她？”
“你当我不心疼？可与我的脸面，雨丫头的名声比起来，这点银子还算不得什么。”兰鹏飞气道，“是了，你方才说，那赵二少爷瞧上雪丫头了？”
钱氏没好气地说，“谁知道呢，妾身也只是揣测。”
“真是这样的话，倒也算一桩好事。”兰鹏飞双目冒光，手指轻轻敲着高几，好一时，咻地起身，往赏春院而去。
这边兰初雪听完肖强家的话，微微一笑，“回去跟你们二太太说，明日我就要见到古玩字画。”言罢，吩咐车夫掉头，自回庄子上去。
赏春院里，赵远握着茶盏，望着一个才拇指大小的桃子瞧，好似那个青桃长得与众不同，值得细究似的，几个同窗上前与他搭话，他都不冷不热，闹得众人有些尴尬，索性离他远远地，聚在一起吟诗作对。
凌云从外面进来，小声回道，“兰大姑娘方才已经出城，走的是回庄子的路。”
赵远将茶盏放回石桌上，“去与随远说，我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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