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将夜空压得很低。
一柄长刀，刀刃燃火，风吹火摇，呼呼作响。
刀柄，握在老人之手。
独腿、白发。
背负「天下第一」的老人——星燃大宗师，大境之炎·灺炀·帕沃达蒙。
老人的对面。
跨过万段碎尸的「河」，站着一个神秘人。
他全身黑甲覆盖，面貌至今没有公诸于世。
他行为诡异邪门，没人知道他真正的姓名。
葬魂大宗师，黑魔。
是世人对他的称呼。
或许，十七位大宗师中，只有他可以靠「真本事」硬接这一刀大境之斩。
「盾斗术·震盾。」
老人的话语气劲十足，如雷音般通透，军团堡垒与攻城联军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宗师，好眼力。」
黑色面甲后面传出妩媚的嗓音，正常的音量，只有他身旁的人能听到。
但老人听到了。
「假的。」老人说，「这世上没有人能练成盾斗术。」
灺炀的话，便是断头台上的刀，落下，便斩断一切的狡辩与反驳。
他说世上没人能练成，那世上便不可能有人能练成。
「效果是真的，就行。」黑魔笑道。
当今世上，面对星燃大宗师的杀意，还能笑得出来的，大概就只有黑魔一人。
真是狂妄至极的人。
「上前受死。」老人厉声道。
「既然是您想杀我，也应该是您上前一步吧。」黑魔放大了自己的声音，笑问道，「还是说，现在的位置已经是您的极限了？」
极限？
刚才那一招大境之斩，声势浩大，磅礴凶猛，但诸位王爵并不会相信堂堂天下第一大宗师只能挥出一刀。
然而，灺炀却站在原地。
「你都知道些什么？」老人问。
「您立下誓言，绝不离开军团堡垒一步。」黑魔说，「之前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言，但攻城联军都已经攻打军团堡垒这么多天，一个王爵都没有死于您的手中，我就明白传言属实。」
「老夫不用出门，只等你们上门送死。」灺炀说，「有老夫在，没人能攻破军团堡垒。」
「人上了年纪，就该去静静地养老。」黑魔说，「老人一直霸着位置不放，只会变成阻挡新时代来临的顽石。听我一句劝，您放下刀，休息吧。」
黑魔竟敢当着数万人的面，教育星燃大宗师？！
灺炀没有动怒。
岁月会降低人血的热度，逐渐免疫「激将法」的效力。
「你为何多年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灺炀问，「你究竟做了什么让祖辈蒙羞的事情，才日日夜夜带着面具？」
诛心之技，老人也会用。
黑魔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最妩媚最妖娆的声音回答道。
「只因我长得太美了，我若摘下面具，三大国的男人都会为此疯狂。」
「口说无凭。」灺炀说，「若我说，面具之后必是一个丑八怪。」
「让咱们都省点口舌吧，老爷子。」黑魔格格直笑，「趁我们闲聊之时，双方的人马也应当集结的差不多了。既然你砍不到我，而我，又不会蠢到主动送死。不如把战场还给那些愿意掉脑袋的人。」
黑魔说完，便回到了攻城联军营地。
然而，灺炀仍站在城门前，小小的一个老人，却像是一个守护神般将庞大的军团堡垒挡在身后。
「你说谁是愿意掉脑袋的人？」银轮城王爵赫可·坨门质问回到帐篷里的黑魔，「你知不知道，你的话语会大大降低士气！」
「别生气，我的大人。」黑魔声音温柔如绸，却让人觉得有一条斑斓毒蛇缠上了背脊，「我只是实话实说，此刻若派出士兵攻打军团堡垒，只会送死。」
「一个大宗师就把我们所有人逼退了？」赫可·坨门王爵不满道。
「是天下第一的大宗师。」红河城王爵达维塔尔·雅塔利斯矫正道。
「我当然知道！」赫可·坨门拔高了嗓门，「而且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他一直镇守军团堡垒，可你们在议会上全票同意讨伐潘妲，我以为你们中有人早已想好了对应之法。」
「看来其他几位王爵的念头和你一样。」黑魔说着风凉话。
「戴伦。」赫可·坨门将嗓门拔得更高，「你的主子戴伦·拜菲仕必须为此事负责。」
「如果你能将戴伦治好，我想他很乐意承担责任。」黑魔说。
「我们应该重新考虑撤兵。」雾纱城王爵路霍尼·图金说。
「撤兵？！开什么玩笑。」赫可·坨门说道，「王爵的联军被一介草民逼退，主城中人民将不会再臣服你我，撤兵，就等于摘掉我们头上的王冠。」
「那还有最后一条路。」路霍尼·图金王爵说，「议和，承认军团女皇潘妲成为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王爵。」
「我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达维塔尔·雅塔利斯说，「我不能看到手下人白死。」
王爵会为了手下之死而复仇么？
当然不会。
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同时也是诸位王爵心中的另一层烦恼——这场战争，几位王爵几乎是押进了全部身家，为的就是能瓜分几口胜利果实。此刻撤兵，那么这笔买卖直接亏到祖宗辈。
「我认为军团女皇潘妲愿意为和平以及即将到来的王冠付出一笔可观的『答谢费』。」寒桑城王爵诺登·阿伊巴托是议和派，「即便是赌徒，也懂得及时止损。」
剩下的几位王爵接受了这个说法。
「你说该怎么做？」赫可·坨门没有表态，他问奥修·戈欧。
奥修·戈欧看了一眼黑魔。
「就按照路霍尼和诺登两位王爵的意思办。」帝国将军说道，「先议和。」
「先议和？！」赫可·坨门倒吸一口冷气，「你想使诈！趁着谈判的时候杀掉潘妲？！」
「还有灺炀。」奥修·戈欧说。
就凭你？
这句话，在场之人没人敢问。
因为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们的脖颈。
那东西若有若无，轻轻的，惹人发痒。
本能在告诉众人。
如果此刻开口，喉咙就会被切开。
这是一种很不符合逻辑的判断，却实实在在地产生于人脑之中，就像人看到蜘蛛，会产生恐惧。
「先议和。」
狩风蛛·奥修·戈欧发出命令。
ps：今晚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