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意外的身孕
日子在焦虑不安中一如往常地进行着, 斯嘉丽还是奔波于医院和贝蒂姑妈的红房子之间，和玫兰妮一起相互扶持地过活。北方实际上已经将南方团团围住了, 北佬的炮舰收紧了各港口的包围圈，没有几条船能够偷越封锁线, 南方各地的种植园主多半陷入了困境，奥哈拉家也不算例外。
“嘿，亲爱的，下星期我就准备把船卖了，封锁线爱谁谁去闯吧，我可不在乎啦。”上门作客时瑞特·巴特勒明白坦诚地向斯嘉丽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很遗憾, 奥哈拉小姐, 我们之间的协定也结束啦！”他说着一挑眉毛，稀松平常地冲斯嘉丽嘿嘿一笑。
斯嘉丽原本还盘算着用这个月的盈利来加固猪圈的栅栏，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心里一大震：“你把船卖了！我怎么不知道？”
“恕我直言，我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意运作需要通过奥哈拉小姐的批准, 不过——”瑞特适时地打住话头, 似笑非笑地看了斯嘉丽一眼。对方果然立刻神情警觉地接口发问：“不过什么？”
男人坐直身子，摆出一本正经的神色：“如果奥哈拉小姐想要和我一起倒卖物资的话，为了你聪明的小脑袋，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些股份。”
斯嘉丽的绿眼睛里亮起精光，很快又黯淡下去，瑞特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一声轻笑。
她反应过来他是在挑逗她，忍不住对着他咬牙切齿：“瑞特·巴特勒——你这个投机商！自己搞粮食投机就算了, 还想搭上我！你以为一个南方人家的爱国淑女会去干这种卑鄙的行当么，你以为奥哈拉家穷疯了么！你简直……”她仗着玫兰妮和贝蒂姑妈去了教堂做礼拜，放开嗓子来冲着他吼，不过气势到底是越来越弱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这些口不应心的话抵挡不住她自己的心虚，仿佛不把这些炮弹似的言辞砸过去，她下一秒就会忍不住答应了——明知道是他在逗弄她，她居然还忍不住想要答应！她在义正言辞地谴责他的时候，心里居然在盘算，这时候把自己储存起来的奢侈品拿出来兜售，能不能赚个满盘！
瑞特半个身子倚在沙发上，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个气势汹汹的姑娘。他耐着性子听了半晌，忽然慢悠悠出声，打断了她倒豆子似的言语。
“我说，绿眼睛的伪君子，在我面前你就不必搬出一副‘联邦之魂’的动人形象吧？你的演技实在太差，再看下去我都要倒胃口啦！”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斯嘉丽不由自主就停了下来，意犹未尽地瞪了他一眼。男人从这小媳妇一般的幽怨眼神中获得了满足，“哧”地一声笑了起来。
这一年的五月，亚特兰大的天气无比燥热，花蕾还没来得及开放就让烈日炙烤得枯萎了。谢尔曼统率的北佬军队再次打进佐治亚。谣传说，北佬的兵员集结在咔茂加战场东南部，距离只有区区几公里，准备再次袭击亚特兰大通往西部的铁路线。
不过亚特兰大的市民们并没有感到很大不安，也特兰大是联邦四条铁路命脉交汇的地方，乔·约翰斯顿将军绝不会让北佬在境内久留。米德大夫在贝蒂姑妈家的阳台上谈论起这个问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约翰斯顿将q据守山地天堑，如铜墙铁壁般牢靠。米德太太附和着丈夫所说的一切，在暮色渐浓的黄昏里坐下和玫兰妮喝茶。
茶叶的价钱已经涨到五百块一磅的天价，就连贝蒂姑妈家的这些，也还是斯嘉丽一早收藏起来的。
在那个暖意融融的夜晚，斯嘉丽紧紧抱着一个暖手筒，脑袋里一团糨糊，混沌不堪。她强迫自己理出一个头绪来，可是贝蒂姑妈不合时宜地过来和她说笑几句，她就又再次混乱了。
她刚刚在下午收到塔拉寄过来的信件，一打开就把她给弄懵了。玫兰妮和贝蒂姑妈看了到是非常高兴，两个人计划着等战争结束了一定要去塔拉庄园拜访一番。
埃伦在那封吓死人不偿命的信上温言慢语地告诉她，她的小妹妹卡丽恩已经怀孕八个月，马上就要到临盆的时候了。
“……我们怕你太过高兴要马上赶回来，就没有事先通知你。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铁路并不安全。不过你的小宝贝很顺利地度过了这几个月，我想还是应该让你一起开心开心。亲爱的，闲暇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去教堂做礼拜，多念几遍《玫瑰经》，为卡丽恩和小宝宝祈福。”
斯嘉丽不想相信这一张薄薄的信笺，不过埃伦熟悉的笔记白纸黑字地写着，明晃晃地横在眼前，教人避也避不开去。
天哪！玫兰妮这边一个孩子也就算了，家里居然还窝着一个！还嫌她们的烦心事不够多么？斯嘉丽揉着发胀的脑袋，想想就觉得老天是在不够仗义。
瑞特·巴特勒懒洋洋地靠在阴影中的一张椅子上，两条长腿翘着二郎腿，露出脚上做工考究的靴子，一派悠闲自得的态度，让人一看见就禁不住牙痒痒。这个不速之客的半张脸隐在阴影中，黝黑的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显得高深莫测。他近来总是喜欢上这儿来坐坐，很少发表那些犀利的言论，明知道贝蒂帕特看到他过来就害怕得要死，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斯嘉丽瞟了一眼米大夫那边围着的热闹人群，微不可觉地把自己坐的椅子往瑞特身边靠了靠。她下午刚刚洗过头，一头乌发没有梳成发式，卷发懒散地披在肩头，在暮色渐深之中带出几分家常的亲切感觉。
“瑞特，告诉我——如果北佬到时候围困了亚特兰大，你会去从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