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勋将书夹好书签，十分认真的将它放置在桌面上的简易书架上，然后双手交叠在被子上，靠着一个柔软的白色靠枕，柔和的像是一幅画。
“姐姐，好久不见。”
这一声姐姐，顾依甯的瞳孔徒然一缩，整个人都僵住了。
顾以勋像是没有看出她的窘迫般，指了指病床对面的那个柜子，腼腆的笑了笑，“姐姐，那边的柜子，你能帮我打开一下吗？”
“柜子？”顾依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密码是姐姐的生日。”顾以勋笑着道。
顾依甯摸着密码锁的手顿了顿，有些诧异的转过头，看着病床上的男孩，“我的生日？”
“对，因为这是我送给姐姐的礼物。”顾以勋继续道。
这下顾依甯更加奇怪了，她来之前想过种种可能性，却偏偏没有想过顾以勋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有些奇怪的将自己的生日输入进去，这个保险柜子果然打开了。
刚刚拉开柜子门，顾依甯整个人愣住了。
因为那个柜子里，躺着一只破旧发黄的布娃娃。圆圆的脸蛋，小小的鼻子，戴着一顶黄色的小草帽，梳着两根用毛线绳子编成的辫子。穿着的是蓝色的外套和棕色的裤子，小小的手小小的脚，每一部分看起来都这么熟悉。
但是仔细看，便会发现布娃娃身上还有很多‘伤痕’，只是那些伤痕被一些凌乱的黑线胡乱的缝在了一起，光是看着那乱成一团的针脚，便知道缝补娃娃的人并没有那么专业。
“其实早就想送给你了。”顾以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音喃喃：“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姐姐，我为那时候的事情向你道歉，对不起！”
顾依甯触摸娃娃的手微微僵住，许久不曾哭过的她，被那声对不起刺激的鼻子有些酸意。
其实除了娃娃这件事情，她对这个弟弟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憎恶。只是依稀记得小时候总有个肉嘟嘟的小胖子跟着自己，记得他养了一条很大的狗，其他的便都记不清了。
他们是亲姐弟，但是真正意义上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父亲去世之后便更难有交集。林月娇宠他宠的厉害，却也有着病态般的掌控心理，时隔多年再见到这个亲弟弟，陌生的距离感还是清晰的出现在两人之间。
“没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我都不记得了。”顾依甯深深看了一眼那个布娃娃，叹了口气，将手收了回来。
顾以勋表情微变，“姐姐，你不喜欢那个娃娃了吗？”
顾依甯手掌微微收紧，却在回头的瞬间，涌现出温和的笑意，“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顾以勋的表情瞬间变得黯然起来，连带着嘴角的笑意，都变得有些苦涩起来。
“姐姐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这一番示弱，顾依甯心中警惕起来。如果说一开始不知道还好，现在既然知道他可能是顾徵的孩子，就不得不小心一点了。
她莞尔一笑，慢慢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好好养病，不要多想。”
顾以勋显然并没有被安慰到，他有些犹豫地看着顾依甯，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姐姐，他们都说我病了，你知道是什么病吗？”顾以勋看着手肘上的留置针，上面的血管有些破裂的地方晕染出暗青色，在他白皙的手臂上，更显得清晰。
看他表情里的疑惑似乎不像是假的，顾依甯心中的疑问更深了。她以为顾以勋故意示好，是因为需要换肝而不得不这么做，可如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病情，又怎么会提前连娃娃都准备好呢？
不对，如果不是提前就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刚刚进来的时候，顾以勋就不会一副‘你终于来了’的表情。
她从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顾以勋是在故意等着她来，像是早就料到一样。那他现在到底扮演着什么身份，又站在哪一方呢？
顾依甯开开隐隐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孩，她的亲弟弟，顾家唯一的孙子，怎么可能会是个懵懂无知的废物呢？
知道韬光养晦，扮猪吃老虎，这些年在顾徵那里到底是学会了不少东西。
顾依甯脸色微沉，继而道：“放心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相信姐姐。”明明只是小自己两岁，顾以勋却还一副青涩少年的模样，大概是因为太过瘦弱，苍白着小脸躺在床上，就像是个高中生，总让人莫名产生一种保护欲。
他眨着大大的眼睛，澄澈的目光漂亮又干净。可鲨鱼的眼睛，就在是在狩猎的时候，不也是一副呆呆木木的娃娃眼模样吗？
“对了，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姐姐。”顾以勋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有些怯生生地看向她。
那表情里似乎藏着隐隐的担忧，顾依甯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最近芸姐姐来的时候，我不小心偷听到她的电话。”顾以勋小声道，然后攥了攥被子，小脸紧紧绷着：“我知道姐姐后来嫁给了施家二哥哥，只是之前芸姐姐跟施二哥已经决定联姻，他们两人关系一向要好，所以准备结婚的时候大家才没有那么惊讶。只是姐姐后来从国外回来，又……又嫁了过去，便很少有人提起了。”
他这么说着，话里话外都是告诉顾依甯，顾佳芸之前跟施陌交情匪浅，可能还是某种意义上的情侣关系。这种关系最终让两家决定联姻，没想到去被顾依甯横叉一脚。
想到前不久顾佳芸刚刚向自己示好，现在顾以勋就用言语刺激，让她不得不相信施陌跟顾佳芸两人之间存在某种关系，看来他们的立场是对立的。
“我知道姐姐跟施二哥从小一起长大，情谊很深。只是那天我听芸姐姐跟施二哥聊天是很是熟悉，前天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芸姐姐送过来两本书后，接到施二哥的电话就匆匆离开了。”说完，他沉沉叹了口气，表情十分无：“我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姐姐什么忙，现在又病了一场，只是希望姐姐不要再被欺负了。”
这话说得，当真是姐弟情深。
顾依甯听完是满心‘感动’，语气温和道：“姐姐知道了，小勋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