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得有些过分了吧，今天。
忽然而至的降温未能扯掉常青树的哪怕一片落叶，却吹疼了我们的脸庞。
于是就算是晚自习课间，大部分人也选择龟缩在教室里边。
黑板上面写着谁谁要值日，讲台上空无一人。
倒是头顶的灯管发出了微妙的电流声。
许多人都在讨论周末回家吃了什么好菜，遇上了什么好事。
各自分享自己的记忆是创造话题的完美手段。
走过第一组与第二组的过道，我听见两拨人在说考砸了被老爸怒草，一拨人在说天冷了火锅真好吃……
这果然很有期中考结束，恰好赶上入冬的气息。
我的目的地是教室外的走廊。
白色的护栏瓷砖，微红的地板，构成这长长的空间。
这儿并没有多少人儿。
皆因西伯利亚刮来的冷空气太过渗人，而这里是南岭之上，没有多少遮挡。
“多少要感谢秦岭，帮我们挡了挡这一阵风，不然我们这里怕不是要下雪。”
我在那灯火微黯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于是开了口。
“拜托，期中考都结束了，就不要扯这些地理知识了好么？”
余瑜仅仅是在苦笑，她没有转过头颅，亦没有转过身子。
她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些，比起在长隆的时候。
“我觉得这是常识。”我一边说着，一边踱步到她身边，然后学着她，用手肘撑着栏杆。
“能把这些奇怪东西当做常识的也只有你，和旻薇了吧。”
她轻笑着，抚起了耳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的秀发，露出了侧颜。
这动作与旻薇的习惯，何其相似，不亏是旻薇的挚友。
“在你们心中，我和旻薇就是那些懂得很多奇奇怪怪东西的怪人么？”
“那倒不会，甚至还偶尔会想变成你们那样博学。”
“博学么？不就是看多了几本闲书而已。”
“呼呼，这种说法旻薇也曾经说过。”风继续吹，这让她不得不继续压住由凌乱变得缭乱的长发，她继续开口说出了我不了解的事情：“只是，旻薇现在已经不会再去看那些书了。”
黑夜里闪亮的只有路灯，与远方偶尔路过的汽车。
至于更远位置上的大楼，它们已然是模糊的存在。
风卷了几圈，余瑜的话语好似也在回转。
“什么意思？”
“好像是初二的时候吧，她家就把她满柜子的闲书给收了起来，也是从那时开始，旻薇开始超级努力地念书。”
余瑜的侧颜变成了正面，因为我与她都选择看向了对方，似乎都想从对方的表情中窥探，截取信息。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东西。”
“呼呼。”还是熟悉的轻笑声：“作为她小学到初中的挚友，我去她家玩很奇怪么？”
“好吧……”
“只是……初二之后我去她家的次数少了很多就对了。”
“为什么？”
“唔……怎么说呢？我有些怕她妈妈。”
旻薇的妈妈？记忆有些模糊，似乎就是那个不太爱笑，但是过年还是会给我一个大红包的阿姨。
因为大红包的缘故，小时候的我会将她归类成好人！
只是现在看来，旻薇如此冷清秋的原因，大概就是她妈妈的X染色体作祟了吧。
“这周的话，不用说，旻薇应该是和她妈妈发什么了什么争端呗，不然基本都是她妈妈送她来学校的。”看我没有回应，余瑜继续说着：“杨阳，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呀。现在的旻薇好奇怪啊。”
她认真地看着我，没有再去管缭乱的头发。
我将自己的手由温热的上衣口袋中抽出，搭在了冰凉的栏杆上。
“什么怎么办？”
我似乎在明知故问。
“我从小，很小很小开始就认识旻薇。”余瑜伸了个懒腰，慵懒的声线对我这种青少年来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只是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余瑜定然是想说些什么。
所以我听得认真。
“她是一个会放弃选择的人。虽然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会持之以恒的超级学霸，但是只要一到她无法抉择的时刻，她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放弃所以选择。”余瑜走近了一步，我与她的距离已然到了我能嗅到她洗发露味道的级别。
余瑜得出的结论与那冰霜学姐相似。
只是，余瑜更进一步，她需要旻薇得到帮助。
“所以杨阳，你会去帮这样的她么？”
帮，怎么帮？而且我是雷锋么？
我伸直了手臂，取下了一片阳台走廊旁边，那在风中摇来晃去的大树的叶片，然后……有些无言。
“让我猜猜，初二的时候……旻薇的爸爸去世了？”
老爸说过的话，所以我根本就不是猜。
“嗯，是不是有些像那些奇怪的韩剧？总会有这人那人去世。”
“中国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七十多，但是有很多老人可以活到八十九十，这样的话，有些人只能活到三十多四十多，很正常……”
“又在显摆些奇怪的知识，而且这么冰冷的数据，听得真不舒服。”
“关于我们现在的话题，本来就不是什么让人觉得舒服的话题。”我叹着气。
余瑜则继续说着：“旻薇爸爸去世后，旻薇家的气氛感觉就变了。”
“所以你是觉得我，杨阳，花名恒源祥，羊羊羊，高一（7）班的男班长，16年资深男屌丝，魔兽世界70级敏锐贼，可以为旻薇同志做些什么么？”我开玩笑般地扯出了超长的句子：“把问题甩给我，不仅狡猾，而且，也是左倾错误啊。”
“你可是杨阳，会因为徐行裕而去掏芒果，因为我一个人被丢在乌漆嘛黑的地方回来找我，会因为方萧与师姐闹别扭就联合吕梓想些歪主意，的家伙。”她的回应也不简短：“你可是个烂好人呀。”
她的眼眸就在我的眼前，她的双唇说出了烂好人这个似乎是贬义词的词语。
“季望不也是烂好人一个么？”
“嗯，但是你不止是烂好人，你还是她说过的那个他呀。”
铃声在此刻响起。
ta说过的的那个ta？
我唯独没能太好地理解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