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夜色里，靠海的码头依然闪烁着星点的火光。带些咸味的海风吹拂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哪怕是空荡的箱箧都会传来幽幽的唱和。
就在这时，平静的空间突然泛起了一阵涟漪，随后皲裂开来，露出了一个门状的裂缝。很快地，这种异状吸引了在场人员的注意，纷纷停下手中的事看了过来。
从里头走出的是两位年轻男子，都是面熟的人，无疑是贾靖与吕弈清。他们俩一前一后，面色有些凝重，他们在咖啡厅里稍微攀谈了一段时间，交换了许多必要的情报，也算是有所收获。
看见有外人在侧，吕弈清重新扣上了兜帽，额头稍稍下压，右手摸向腰间，触碰到了熟悉的刀柄。合约结束之后，里世界就归还了扣押的东西。
只见远处搭起的火炉旁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各自拿着串串在铁架上炙烤着，淡淡的炊烟从铁质网格上飘飞而起，夹杂着各式香料的幽香。女孩见到贾靖两人走来，噙着微笑招了招手，薄唇翕动：
“好慢呐你们俩，吹够咖啡厅里的暖气了吧，要来尝尝我们的夜宵不？”
薛沐白瞥了何欣怡一眼，皱皱鼻子：“他们肯定都吃过饭了，就不用蹭我们的了吧。”这句话其实也是说给贾靖两人听的，省得对方觉得不好推辞又主动加入进来。
“别人还没应呢，你就开始赶人啦？”坐在薛沐白和何欣怡之间的是一个中年大叔，鼻头微红，手中捏着一罐啤酒，下巴上还有着尚未刮去的胡茬，显得整个人有些邋遢。他仅仅是穿了一件无袖的汗衫，但丝毫不惧午夜的寒风，唯有挂在脖子上的佛牌在随风摇动。
“就是就是，他可小气了。”何欣怡撅着嘴，新买的小洋靴悬空摆着，像是故意和薛沐白怄气。
“喂，我再怎么坏也帮你烤了一个多小时的烤串了吧，年轻人不要忘本。”薛沐白丝毫不气恼，反而很受用何欣怡的批评。
中年人笑吟吟地看着两人互怼，随后主动地站起来同贾靖握手：“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颜松，负责银江市的情报收集，算是一个小管事吧。”
贾靖微微点头，同样介绍了自己，内心思忖着对方的来意，是薛沐白等人的顶头上司吗？看神态也不像是一个懂得运筹的人。
“没想到我还有和金色权限者促膝长谈的一天，很高兴认识你。”颜松的眼睛都笑出了皱纹，看似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大叔。可就当贾靖稍稍放下戒心的一霎那，对方的眼睛突然金芒一闪，脖子上的佛牌自动旋转起来，散发出一阵阵金色的涟漪。
贾靖只感觉有那么一秒，自己就像被人从头到尾看光了一样，没有留住一点秘密。随后，他出于本能地快速缩回手，向后退开数步，眼眸中有一丝愠怒。
“放轻松，我不会害你！”颜松依然是一副笑脸，抬手将手中啤酒一饮而尽，然后酣畅地哈了一口气，“两个消息，一个比较令人惊讶，一个能解惑，你想先听哪一个？”
吕弈清慢步走到贾靖旁边，示意他耐下心来，随后淡淡地开口道：“你随意！”
“那就先捡你感兴趣的说吧，蓝芒计划根本没有所谓的幸存者，连丁莹也不是什么特例，只不过她有一个好道具罢了。你想必也知道吧，九刹猫尾在里世界能够帮助宿主免除一次规则之外的抹杀，随后会在一段时间之后重生于安全地点。我想，当初她原本也会被蓝色光芒完全抹杀，但在那一刻道具自动激活，并开始读秒，等到时间到了的时候，她就会复活。可是，由于合约在那一刻被蓝色光芒彻底吞噬，丁莹原本复活的位置被一片虚无所取代，因此她就永远地留在里面了，既不会被合约管辖，也不会再次触及蓝色光芒。”
贾靖有些豁然地点了点头，九刹猫尾的效果他自然是知晓的，只不过像丁莹这种特殊情况真的是万中无一。
“所以这就是一个bug，连合约也没有意识到触发条件的漏洞。丁莹被蓝色光芒吞噬的那一刻，也将是她立即复活的一刻，又是合约场景崩坏的一刻，好几个偶然组合在了一起，导致了丁莹的失踪。”贾靖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用游戏来做比喻，丁莹的道具效果就是回到城镇的复活泉水，可是，蓝色光芒破坏了合约，就相当于把整个游戏系统都给破坏了，丁莹复活之后面临的就是一个没有退出界面的游戏残骸，也就永远也无法离开这个游戏空间了。
颜松伸出大拇指，赞叹贾靖脑子转的挺快。
“我们很早就在想，里世界或许是我们表世界在不同时间节点下的投影，他可以有成百上千个，只是所处的时空不同，其表象也不一样。而合约则是随机地从中挑选一个时空，并从里面划分出一块空间，以供我们进行生死游戏。游戏结束，那块空间就会回归原位，但死去的合约者就永远地留在那块地方了。而蓝色光芒，可以描述成是一个专门吞噬平行空间的存在，那块空间一旦被破坏，那么就会形成一片虚无的空档，身处在其中，应该就和生活在真空的宇宙里一样。”
“所以丁莹现在还在灵宅所处的时空？那我所去的灵宅呢？”贾靖追问道。
“你所去的那个灵宅当然是平行时空里的另一个复制品，原版的那个早就随着蓝色光芒消失了，换句话说，就连你所见到的那些合约者的尸体，都是合约复制出来的，早就不是真正的本体了。”
颜松的意思很明朗，比如当初丁莹所进的灵宅是本体，那标记为一号。而在被蓝色光芒摧毁那个平行空间后，里世界重新根据一号的模样，复制了一个二号场地出来，也就是贾靖做任务所处的位置，一号和二号之间看似没有差异，但是相互之间是独立的。而现在丁莹的位置就在一号场地，也就注定了贾靖永远也无法与丁莹碰面。
“那我该如何才能到接触丁莹所处的空间呢？我即使照着她的方式钻进蓝色光芒里，也不一定百分百分到对方所在的位面啊？毕竟你说的，平行空间有成百上千个，我没准就进了三号四号，甚至一百号空间。”
“不，你靠自己永远也到不了那个位面，因为那里被摧毁了，就好比是一块被遗弃的土地，合约不会再将你投放到那里了。”
“所以她就在再救不回来了吗？”贾靖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
“也许，同步率百分百的那一刻，你就会继承合约穿越平行世界的能力呢？”
“什么意思？”贾靖瞬间抬头，紧紧地盯着颜松的眼睛，仿佛抓住了那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