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八门奇事录之索命 > 嘉靖庚申年壬午月戊子日(公元1560年6月16日) 阴:全文阅读

风摇白云起,雨落青草生。

就在这一瞬之间,荷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转至了陆绎的身后,一把将陆绎抱住。

荷凉回过头望了躺在地上的荼独一眼,对着他微微一笑,随即荷凉看向了我,大喊道:“就是现在!快!”

我望着眼前的陆绎与荷凉,脑中瞬间浮现出半月之前的画面……

京西宣府镇,向来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同时,也是战犯囚徒云集之所。其中镇中西北处的松树堡尤为明显。

阴霾的天气并没有使人感到些许凉意,反倒是更让人觉得憋闷。我独自站在松树堡前,脑中回想着俞前辈对我说的话。

“你也看到了,如今的我,已然是教不了任何东西了。但是你若想要变得更强,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这要看你自己了。”

“前辈,无论怎样的苦,我都能吃,即便是付出身体上的代价,我也愿意!”我说道。

俞慕龙摇了摇头:“这些话,等你知道了内容之后,希望你还能够这般坚定的说出口。并且,这一次,你随时都可以选择退出。”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于身前的未知的凶险感到了一丝恐惧。但我知道,倘若不冒此险,对于雾灵村的各位来说,将会是更为恐怖的灾难。

我迈步走进堡内,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大吃一惊。

石堡之内的样子,与我想象之中可以说是大相径庭。这座修建在大明国与鞑靼边境的堡垒,竟丝毫没有堡垒的样子,而更像是一座市场。

堡垒内部除去周围高高的城墙,既没有兵营,也没有兵器库,倒是林立着一座座商铺与摊位。这里面既有大明国人,也有鞑靼人,还有朝鲜人和倭人,甚至还有不少西洋人。

这里面既没有任何的剑拔弩张,有的只是一团和气。来自各国的人各自使用着不同的语言,相互之间不断的交流着。各种熟悉,陌生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在这里看不到血雨腥风,反倒是让人被感亲切。

我行走在堡内的大街上,没有任何的突兀感,就好像是早已在这里居住过多年一般,每个商贩均对着我热情的招呼着,一点没有将我当做是外乡之人。

我手中捧着地图,按照之前俞前辈我为指出的方位四下寻找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不远处有一处药铺,与周围其他店铺相比,那家药铺显得格外的冷清,既没有顾客的光顾,也没有店主热情的招呼,仿佛就像是一尊摆设一般的立在那里。

我迈步走上前去,只见店铺之内,一名身材枯瘦,面黄银发,满脸褶皱的老人正坐在炉火之旁休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虽然炉上并未熬制任何的药物,但炉内还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六月的天气本就酷热难耐,而那老人虽然汗水已经湿遍了全身,却依旧还会在那不断散发着热气的火炉旁坐着。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迈步来至了那人的身前,对着他抱拳道:“前辈,咱们又见面了。”

那老人转过头,上下打量着我,笑了。坐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孔念迟。

孔念迟看着我,笑道:“莜熙?稀奇了,老夫虽然已经年迈糊涂,但却也不记得曾经跟你讲过我所住之处吧?”

我笑着摇摇头:“从未说过。”

“那倒是奇怪了。且不说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单说老夫在这与世无争之地已经隐居了多年了,这期间早已不在过问江湖之事。姑娘此番突然出现,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好事”孔念迟言罢,大笑了起来。

我望着在我面前放肆大笑的孔念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先生说得对,我正是来找先生为我炼制一种药物。”

孔念迟的笑声并未停止:“好,好啊。来者便是客,虽然不知道以姑娘的水平,还能有什么需要老夫所制的药物,不过老夫现在已经是生意人了,当然也不好拒绝。像姑娘这般美貌的女子,老夫还可以算你便宜一些。说吧,想要什么?”

我看着褚鸿飞,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要的并不多,只求先生为我炼制一枚药丸,此药,名曰百胜丸。”

孔念迟的脸色瞬间变了,只见他怒目瞪着我,恶狠狠地问道:“你是听谁说的,我会炼制这种东西的?”

我一脸平静地看着孔念迟:“这个,我自然不能说。不过我想能够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总共也不会超过十个,我想前辈就是猜,也应该能够猜得到吧?”

孔念迟脸色阴沉地骂道:“俞慕龙这个老不死的,怎么会把这种事情都告诉你,难道真的年纪大了,脑子坏掉了不成。”

说着,孔念迟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我:“你既然知道这药的名字,自然也是知道这药的功效是什么吧?”

“百胜丸,乃上古时期便存在的秘药,此药乃是神农所炼制,凡服下此药之人,即便是老幼妇孺,皆能够激发体内全部体内,成为以一敌百的豪杰。神农炼出此药之后,蚩尤将药窃走,从此无敌于华夏。后霸王项羽得此药,以百骑之人杀得汉军十万大军变色,后世英雄,大多数皆因此药而成名于世。”我说道。

孔念迟点了点头:“看来俞慕龙告诉你的事情还真不少。既然如此,你自然也应该知道这药的危害是什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凡服下此药者,虽能够获得十倍甚至百倍于自身之力量,却有着难以琢磨的副作用,或将从此承受无法治疗的内伤,或将永久废去身体上某处的器官,如若运气不好,甚至会当场毙命,即便最好的结果,也将是失去自身三十年的寿命。”

“你既然知道,那么你还是想要得到这枚药吗?”孔念迟问道。

我坚定地答道:“如若换做从前,我自然不敢窥视这本不属于我自己的力量,但是现在,我却有着自己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

孔念迟看着我,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

孔念迟叹了口气,摇头道:“不,你并没有想好。看样子,俞慕龙并没有把这百胜丸的全部都告诉给你。”

“百胜丸的全部?”我不由得纳闷了起来。

孔念迟长叹一声:“莜熙啊,你我之间也算是老朋友了,虽说咱们相识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但是老夫我还是很喜欢你这个年轻人的,从你的身上,我总是能够看到老夫年轻时的影子。”

我摆了摆手:“前辈谬赞了,晚辈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前辈的赏识。”

“你也不用这么谦虚。我也说了,咱们算是老朋友了,我与那姓李的之间的恩怨,想必你也应该是十分的清楚了吧?”孔念迟问道。

我点了点头:“前辈最终能够与李太医和解,对于整个武林,甚至整个大明国来说,都可谓是一桩幸事。”

孔念迟摇了摇头:“你并未能明白我想要说的是什么。我且问你,在你眼中,老夫的为人怎么样?”

“这……”我有些为难的说道,“前辈虽说算不上大奸大恶之徒,但从行事上来看,与莜熙一样,均算不得什么好人。”

孔念迟笑道:“这个评价倒是很中听。没错,老夫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人。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我会炼制这百胜丸,那么当初在与那姓李的之间的较量之中,为什么不以这百胜丸作为筹码呢?”

“这……我倒是真的想不通了。”我被孔念迟这个问题一下在给问住了。

的确,这百胜丸即是上古奇药,所传至今数千年,即便其药效没有传说中的那般神奇,却也应当不至于差到哪里去。而孔念迟胜负心如此大的人,为什么不用此药来与李太医决一胜负呢?这其中定有隐情。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孔念迟继续说道:“说到底,老夫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做人最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那百胜丸虽然能够使服药之人获得无尽的力量,但其让人所付出的代价,却也是相当的惨重。”

说着,孔念迟蹒跚着走到一面被布单盖住的药柜面前,抬手拽住那布单的一角,用力向下一拉,随着漫天飞扬的尘土,一面巨大的药柜展现在了我的眼前,药柜上用规整的楷书标注着各种药材的名称,其药材之齐全,只怕是将大明国任何一家药铺拿来与之相比,都不及此处一般的药材之多。

孔念迟指了指药柜,说道:“这百胜丸所需要的药材并不复杂,便是寻常的药铺也能够买齐它所需要的全部药材,跟不要说是我这里了。但是如果只是按照配方来炼制的话,练出来的只不过是一枚寻常的补药罢了,而要想令其发挥真正的功效,需要的是一副极其难得的药引。”

“是什么药引?”我问道,内心中生出了一股不祥之兆。

孔念迟一字一顿的说道:“九百九十九条人命。”

听到此言,我忍不住惊呼出来,身上只觉得一阵发凉。

孔念迟看着我,淡淡地说道:“无论男女老幼,其体内均蕴藏着无限的潜能,即便是这世间最强之人,其内在的潜能也不过发掘三成不到。剩下的七成,即使至死,也始终于人体内沉睡,我们俗称之为魄。”

说着,孔念迟转过身,走至了我的身前,接着说道:“而这百胜丸的药理,乃是通过药物将自身体内全部的潜能觉醒,当然,那些沉睡的潜能之所以无法被开发出来,是因为肉身很难承受那股力量所带来的伤害,因此服下此药者,必会产生不明的副作用。当然,百胜丸被列为药家的禁药,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想要利用药物唤醒自己体内的潜能,则必须以其他人的性命作为交换,通过这些人的鲜血来发挥百胜丸真正的药效?”我问道。

孔念迟点了点头:“你还是这么的聪明,不错,九百九十九个人体内最新鲜的血液,利用这些鲜血不断地喂药,才能够发挥百胜丸全部的效果。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里面的门道,那么现在你还能够如同刚才一般坚定的想要得到它吗?”

此时的我,瞬间变得沉默了起来,脑中一团乱麻。我想即便是这世间最为穷凶极恶之徒,断也不会轻易为了这未必牢靠的力量,而去伤害如此多无辜的性命。

原来俞前辈口中的抉择,并非是那百胜丸自身的副作用,而是为了炼制这药丸所涂炭的生灵。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百胜丸所需要的代价,那么你还是好好地考虑考虑吧,如果你下不了这个狠心,那么我劝你还是回去想想别的办法吧,我这里已然是帮不了你什么了。毕竟除了这百胜丸,老夫所会的那些毒药,你也已经都从我这里学去了。”

说着,孔念迟缓缓地走回了炉火旁的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当然了,如果你实在是觉得心有不甘,却也不是没有能够让你的良心稍微感到一丝安心的办法。”

我眼前一亮:“前辈有何良策?望指点一二。”

孔念迟摇了摇头:“说起来这也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这百胜丸虽然需要九百九十九条人命,但却并没有规定这九百九十九人必须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你也大可以去选择那些穷凶极恶,鱼肉百姓的恶徒来作为你的药引。我想那些恶人的血,说不定更能够发挥出百胜丸的功效来。”

我沉思一番,摇了摇头:“不可,即便是穷凶极恶之人,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我杀害,那么我又与他们有何分别。”

孔念迟叹道:“你呀,还是这么别扭。既然如此,那么为何不去找那些将死之人呢?毕竟他们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与其这样,死在你的手里,与死在他人刀下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