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古代小说 > 锦凰歌:倾世嫡妃 > 第一百八十五章但愿来生不相亲全文阅读

周锦桂眼中露出几分难以启齿的神色,叶瑶则抢在前头说道:“母亲,那赵家的小公子被人下了迷魂药,在花园外头四处寻找一个‘小翠’的男戏子,话里话外,不无迷恋的意思。女儿问他为何要求娶蓉姐姐,他说,他的家人用那一个男戏子的性命威胁他,不娶妻,那男戏子就得死。”

“什么?”李氏先是不敢置信,而是则是愤怒:“赵家这不是骗婚吗?难怪,好好的一个男儿,本事和性情也不差,这些年来,却是一直籍籍无名!”

“舅母莫担心,那赵小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失言,如今,这事儿已经是人尽皆知。咱们就是上门退亲,也没有谁能说一个‘不’字。”方月如小心地劝道。

“欺人太甚!”李氏却根本没有理会方月如,蹭地站起身来,径直向着门外走去:“我倒要去寻赵家的主母说个清楚!我们好好的一女孩儿,可是不让他们这么糟践的。”

看得出李氏对她这个儿媳的冷落,方月如觉得委屈,叶宣低头安慰了她一句,而叶瑶则站起身,追着李氏出了抱月轩。

出了角门,便远远地听见两个婆子凑在一处,低低议论。

“啧啧,这下子,那刘氏和赵云凌可是要没脸了!就这么被叶家和成王妃轰出去了,谁还敢与他们母子往来。”

“要我说,这也是活该!也不动脑子想一想,二小姐虽然是庶出,可上头有一个做太子妃的亲姐姐,下头有一个即将嫁进宸王妃的亲妹妹,亲哥哥又是手握重兵的青年将军,骗婚骗到二小姐头上,那不是嫌自己命长,变着法子作死吗?”

“可不是!真没想到,赵小公子竟是个兔儿爷。我还见过那小公子一面呢,看着清秀斯文,脾气也好,谁能想到,私底下居然这样恶心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嘘,小声点儿,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要是给旁人听到了,小心你的小命……”

李氏听到这里,在原地站定,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转过身去,有点儿疲惫地说道:“既然赵家那对母子回去了,阿瑶,咱们便也回去吧!”

“好!”叶瑶轻轻点头,注意到李氏眼里那一抹孤寂,笑了笑,说:“母亲,您是在找哥哥吗?他正在陪着您的未来媳妇说话呢!”

“是了,他长大了,我这个老婆子就碍眼了!”李氏笑了笑,笑容中有种深深的无力和酸楚,低低叹道:“阿瑶,你说,那个方月如究竟哪里好,怎么就迷得你哥哥如此不能自拔呢?”

“母亲,哥哥是男儿,总是要成家立业,要养育自己的儿女的。即便是亲生母子,亲生母女,也不能长久地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们要各自分开。不是生离独飘零,就是死别隔黄泉。”叶瑶上前一步,挽起李氏的手,轻轻说:“母亲,日后多一个人孝顺您,这难道不好吗?”

“你怎么也向着她说话!”李氏小声嘀咕道:“你们都宽容大度,都有容人之量,唯独我这个做婆母的不通情理,心思偏狭了!”

“月姐姐有什么地方不好吗?还是说,不拘那个人是谁,只要她得了哥哥的心意,您就觉得不满意?”叶瑶淡淡笑了笑,说:“是啊,苦心栽培出来的儿子,忽然间眷恋上了另一个人,全心全意地为了另一个人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就像是背叛了一段旧的感情,是吗?”

“你这看法倒是稀奇古怪得紧!”李氏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方月如无父无母,出身微寒,她如何配得上你哥哥?再说了,她的娘家平南侯府,只能给你的哥哥带来麻烦,而不是助力!更不必说,她私自跑出家门,不远万里跑到南疆,就为了攀上你哥哥这棵大树,这样的做法太任性了,也太随便了,分明是要逼得你哥哥不得不娶她!”

停了停,李氏又抱怨道:“其实,对于你哥哥的妻子,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女方出身清白,性情柔顺,做事周全,这就足够了。可是那方月如,别以为我瞧不出来,不过是面上恭顺罢了,骨子里啊,脾气硬着呢!这样的女子娶进家门里来,你顺着她的时候,一切千好万好,若是违了她的心意,还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可是,母亲还是为了哥哥,去向平南侯府下聘了,不是吗?”叶瑶轻声说:“可见,母亲也不是一点儿都看不上她啊!”

“那还不是碍着你哥哥的情面!我若是不去下聘提亲,他就会亲自过去。这样事情,他可不是做不出来。”李氏不满地说道:“人家娶媳妇,都是给家里管理庶务的女主人,同时,也给家里添丁增口的。你哥哥娶的这个呢,好处我是看不到了,倒是麻烦一大堆。要我说,还是娶个性情柔婉识大体的姑娘为妙。可这孩子,在这事上,性子太拧了,一点儿都不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却也不想想,我这都是为了他好!”

叶瑶觉得这话很刺耳,等李氏说完了,方道:“母亲,不管哥哥娶谁,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不管有什么结果,他都得自己品尝。”停了停,又笑了笑,说道:“人这一生,总有一些选择,总有一些路,只能一个人独自去走,独自去面对,谁也不能替代谁。更不必说,这世上,好心并不一定能办好事。在没有看到结局之前,谁也无法给出一个绝对的好坏论断。”

见李氏的面上露出几分惊异和不赞同,叶瑶继续道:“也就是说,您的好心,未必就不会伤害他,您的好意,未必就能成就好事。既然如此,还不如放他一个自由,让他去走自己的路。最终,苦也好,甜也罢,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命运。”

“可是,我是他的母亲。我看着他长大,为他操碎了心,怎么忍心看着他行差踏错,吃苦受累呢?”李氏的声音拔高了一些,言语中透出些许指责的意味:“这天下的母亲,除了那灭绝人性的,哪一个不是如我这般,看不得自己的孩子流血流泪?阿瑶,你的想法太无情了。”

叶瑶站住了,转身,平静地看着李氏,缓缓一笑,以清凉而低缓的声音说:“天下的母亲,都是看不得儿女吃苦受累吗?您这话,女儿可不敢苟同。人只要活着,哪里有可能不吃一点儿苦,不受一点儿累呢?您若是看不得出儿女受苦,就该在一出生时候,亲手了结他们的性命。只有死去了,才感受不到世间的苦痛,体会不到生活的辛酸。”

李氏被这淡漠而平静的言论惊住了,仿佛从未真正地认识这个女儿一般,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尖刻道:“照着你这么说,父母给了儿女生命,原来不是在赐福,而是在造孽吗?”

“女儿从未如此想过。”叶瑶的笑容依旧幽美而无邪,仿佛纤尘不染的白纸,偏偏吐出的话如剔骨的刀,如戮心的剑,生生戳的人心尖儿滴血,她说:“女儿时常觉得,若是不曾尝过苦果,就不知道甘甜是什么滋味;若是不曾感受过寒冷,就不知道温暖是怎什么感觉。换言之,唯有受过伤,尝过苦,才知道什么快乐,什么幸福。所以,女儿若为母,不会用为了孩子好的名义,剥夺他去经历风雨,去磨砺心性的机会。不过结果如何,那是他的选择,也是我的选择,与人无尤。”

“若是真的到了那样的时候,阿瑶,我不觉得,你能狠得下这份心,抹得去那些情。”李氏终于理解了叶瑶那迥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感叹道:“你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太过偏激,太过艰难。真的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哪里还有精力起细细寻思这些呢?”

叶瑶摇头,反驳道:“女儿却觉得,若是真的想对另一个人好,就一定能理解,他最需要的是什么,一定能明白,怎样做对他最好。爱这种东西,给得起,守得住,是福;给得起,守不住,是祸;给不起,也守不住,是苦。如父亲对兰氏那样,给得起,却守不住,到头来,是祸不是福,是害不是利。最终的下场,也不过是一个害人害己害子孙而已,何其讽刺,不是吗?”

李氏的脑袋懵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味来,她觉得小女儿的说法不对,却偏偏挑不出错处来。更可怕的是,反复寻思了几遍后,她心里竟然还有认同之意,不解道:“这些念头,都是谁教给你的?”

“也不是从什么地方特意学来的。”叶瑶笑了笑,说道:“不过是见得多了,看得也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李氏不相信,却也猜到,这些偏激之谈,多半和她流落异世的经历有关。心里一黯,对方月如的不满也淡了不少。如今想开了,却也觉得释然了几分。感叹了一声,深深看着叶瑶说道:“阿瑶,既然你也这么说了,我便真心认下方月如这个儿媳。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都是你们命中注定,与人无尤!”

叶瑶迎着李氏的目光看去,重重点了点头,笑道:“我都明白的,母亲!”

看着小女儿清澈又坚定的目光,李氏恍然发觉,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一点儿一点儿的长大了,长到了她必须踮起脚尖,才能窥视一二的高度。

轻轻一叹,李氏说道:“既如此,我们便不提此事了,先去看一看解语吧!你三婶母方才告诉我,这个丫头受伤了,还是被刘氏打的,是吗?”

“是!只是些皮肉伤,养几天就能无碍!”叶瑶想了想,问:“母亲,过去的一个月里,解语离开过叶府吗?”

“我带着蓉儿和她出去过几次,还进过一次宫。你问这些做什么?”李氏问。

叶瑶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她和慧敏公主的关系如何?”

“似乎很冷淡。我带她进宫的时候,也去见过慧敏公主和皇后娘娘。慧敏公主从头到尾都没搭理过解语,倒是对你蓉姐姐很是亲切,还帮你蓉姐姐解过围。其实,我觉得,公主是皇后嫡出,身份尊贵,只怕是不屑于她相交。”李氏回忆道。

“奇怪,公主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她既然愿意与蓉姐姐相交,为何就不愿意与解语交好呢?这样的刻意冷落,未免太流于表面了。”叶瑶低低说。

“阿瑶,你究竟在怀疑什么?”李氏问。

“不过是我胡思乱想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叶瑶摇了摇头,指了指前面道:“那就是绛雪轩吧?我记得,解语便被安置到了那里。”

然而,她们还未走到近前,就听里头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随即,一个桃红衣裳的婢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快来人,周三姑娘出事了,快去请郎中来!”

叶瑶和李氏一走进房间,就看到了歪坐在床头上的周解语。她的两手交握在身体前方,抓着一把剪刀的刀柄。剪刀的前半段直接没进了心口,喷溅出来的鲜血濡湿了大半床被子,看起来十分可怖。她走上前,探了探周解语的颈动脉,那里已经没有脉搏了,但身体还是温热,应该是刚刚死亡了不久。

再去细看那染血的剪刀,叶瑶发现,周解语双手交握的姿势很奇怪。

她的两手交叉在前,以掌心和后掌跟夹住剪刀柄,看上去像是自尽的姿势。但是,她交叉的两手手指并不是根根交错,而是左手的三根手指并在一起,与右手的食指、中指和拇指相错开。如此看来,倒不像是她自己拿着剪刀自尽,而像是有人强行把她的两只手并到了一起,做出自杀的假象。再看下去,叶瑶又发现,她的手背上有几道细细的划痕,应该是被细长的指甲盖所伤。

轻轻扯开周解语身前的衣裳,叶瑶细细观察伤口。那剪刀刃刺出的伤口居然不是一道,而是两道。第一道扎进了柔软的腰腹中,第二道才穿过肋骨,刺进心口。

这是个不敬业的业余杀手!这世上,但凡是自杀的,哪里有第一下没找准位置,换个地方再来一下的?唯有没有什么经验的杀手,才会扎了一下不放心,又手忙脚乱地再补一下。

她绕着床铺四下看了看,在被子的一边,找到了一颗黄豆粒大小的五彩宝石。这种宝石常常做成姑娘家头上的珠花,价格不菲。不过,却也不一定是凶手所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氏已经开始审讯婢女了:“你是怎么看着自家主子的,竟然出了这个大的事情!”

周解语的婢子瑟瑟发抖地跪在一边,含混不清道:“回夫人,婢子去厨房里给小姐取药,等回来的时候,就见……就见小姐出事了。婢子该死,准定是小姐中途醒来,自觉受了刘氏侮辱,无颜见人,这才……这才寻了短见!”

“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服侍?”叶瑶问:“我记得,解语妹妹身边,还有一个婢子,名叫杜鹃的,是不是?”

“杜鹃方才被大小姐叫走了,说是要她帮忙打个梅花络子。”婢女说道。

“所以,你离开你家姑娘出门的时候,房间里外连一个侍候值守的人都没有,是吗?”叶瑶问。

“是!”婢女垂头说道。

“你回来的时候呢?这里依旧没有人吗?”叶瑶又问。

“没有人,奴婢也不知道中间有没有人来过。”婢女哽咽了一下,缓缓说道。

叶瑶转头看向李氏,说道:“母亲,去请郑夫人和周家另外两位小姐过来吧!”

“好!”李氏点了点头,自去吩咐下人。叶瑶深深看了一眼死去的周解语,转身退出了房间,心里头却觉得闷闷的,想寻个地方散心。

没多会儿,郑氏等人匆匆赶来。作为周家的主母,郑氏一瞧见来相请的仆役,就本能地觉得,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一边动身,一边吩咐人把两个女儿都叫到了跟前。

周嫣然精神倦怠,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周锦瑟则是一副稳重沉静的模样,只是那偶尔四处飘荡的眼神,稍稍泄露了心底的一点儿怨怼。

叶瑶站在绛雪轩的门口,等郑氏走过来了,打过招呼后,便对李氏道:“母亲,女儿有点儿不舒服,先行告退了。”

“也好,你先去休息吧!这样血腥的场景,不适合你一个姑娘家看。”李氏理解地点了点头。

叶瑶微微点了点头,浅浅行了一礼,便走出了房间,想了想,朝着绛雪轩附近的一座院落走去。那院落门前种满了梅花,此时还未到开花的时节,那一树树梅枝却也别有生趣。

小院子朱门半掩,叶瑶走过去的时候,一个圆脸小丫鬟忙不迭关门,却无奈叶瑶的手已经推到了门上,怎么也合不上。

“你莫怕,我只是有点儿小事想问你!”叶瑶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块碎银,抛到小丫鬟手里。

那小丫鬟迟疑了一下,方才打开门,问:“三小姐想问什么?”她认得叶瑶,事实上,对于这位曾经大名鼎鼎的三小姐,整个叶府的下人里头,除了新进府的,不认识的没有几个。

“方才,你一直守在这门口吗?”叶瑶问。

“主子叫奴婢来给梅花浇水!”小丫鬟说道:“所以,方才整整半个时辰,奴婢都在这里!”

“可有见到绛雪轩的门口,有什么经过吗?那人进去的时候很是警惕小心,出来的时候却慌慌张张的,身上或许还沾染了血迹。”

小丫鬟想了想,掰着手指头说道:“周家三姑娘身边的那个丫鬟出入过几次,后来,周家大小姐孤身一人进了绛雪轩,她离开的时候,的确有点儿慌不择路。再后来,周家三姑娘身边的石壁又回来了,紧接着,那边就出事了!”

叶瑶听到这里,略略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却是向着碧芜馆走去,那是郑夫人和周家的两个女儿暂时休憩之所。

“见过三小姐!”门口守门的两个婆子行了个礼,一人问:“三小姐可是来寻表姑娘们的?真不巧,两位表姑娘都去了绛雪轩。”

叶瑶自衣袖里抛出两锭银子,说道:“方才半个时辰中,周家大小姐可曾出去过?”

那婆子惊讶道:“大小姐方才不是跟着舅夫人出去了吗?”

叶瑶说:“我的意思是,在那之前呢?你们可曾见她出入过?”

“听姑娘您这么一说,还真有这件事儿。那会儿,嫣然表小姐连个婢女也没带,自顾自离开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后,又慌慌张张地回来了,还严令奴婢们守紧口风,不得将此事对外人提起。也就是碰上了三小姐您,否则,奴婢们还真不敢实话实说。”

“在这之前,都有哪些人来看到周家大小姐?”叶瑶问。

“平南侯府的侯夫人来过一次。后来,慧敏公主殿下也来了一次。哦,我们三夫人也亲自过来了。毕竟,嫣然表小姐的事儿算不得什么好事,别人也怕过来了犯忌讳,一直没有什么人上门。”婆子的话倒是说得很详细,很利索。

叶瑶点了点头,没有进去,而是一路向着摆宴的后花园中走去。

园子里小姐和妇人们大多乏了,这会儿要么聚在一起说话,要么去了别处游玩。作为众女眷中身份最高的命妇,楚玉和成王妃身边都聚着一群人。

叶瑶走到了楚玉的身边,楚玉正和七八个少女在一起玩叶子牌。见了叶瑶,她转身道了一声“抱歉”,施施然起身,走到叶瑶跟前:“叶三小姐特意来见本宫,不知有何要事?”

叶瑶四下打量了一眼,笑道:“此间怕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咱们去寻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如何?”

楚玉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随你!”

叶瑶以前居住的水云居还空着,她便直接领着楚玉向着那里走去,停在了门口的梧桐树下。

叶瑶说:“阿瑶方才听人提起,公主殿下去看过周家的大姑娘,对吗?”

楚玉倚着梧桐树,漫不经心道:“是啊,本宫和周家的长女甚至投缘,听说她出了事,本宫想去问候一声,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若只是寻常的问候,倒也没有什么。”叶瑶说:“问题是,公主殿下离开不久后,周家的大姑娘就出了碧芜馆,一路今儿绛雪轩,用剪刀杀了周解语,还把现场做成了自杀的模样。不过,她的杀人手法实在不高明,居然连着刺了两次,才找准要害。”

“你的意思是,我挑拨周解语行凶杀人,残害手足了?”楚玉长眉一扬。

“谁杀了周解语,这个问题不重要,阿瑶也不关心。”叶瑶笑道:“我关心的,却是公主殿下和周解语之间的关系。”

“本宫与周解语不熟!”楚玉笑了笑,说:“她一个小官之女,还没有那个与我结怨的本事。”

“阿瑶似乎听人说过,公主前些日子出宫闯荡了一段时间,是吗?”叶瑶忽然换了个话题。

“不错!本宫前些日子闷得慌,就出去看了看。”楚玉直言不讳地承认了。

“公主去见陛下了?”叶瑶这话一出口,就见楚玉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你为何会如此说?”楚玉倏然笑了起来,轻声说:“我一个做女儿的,去见一见生身父亲,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我猜,皇后娘娘应该不知道此事吧?她一定以为,您逃婚去了,是吗?”叶瑶继续猜测。

“本宫怎么知道她会如何想?不过,她最近一直都很忙,忙着安插亲信,扶植党羽,排除异己,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时间来关心本宫的去向。”楚玉凉薄说道。

“既然这里没有外人,那么,阿瑶就长话短说了。”叶瑶说道:“给赵云凌喂下迷幻药,又追杀叶瑶的那个男子,公主应该见过他,也知道他的身份。我猜,一定是陛下看赵南山和叶瑶不顺眼了,特意请了这么一个杀手过来。这个杀手的目的除了干掉我们两个,还要挑拨赵南山和宸王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他就必须想方设法地,把赵南山的死嫁祸到叶瑶头上,再除掉叶瑶。事后,宸王殿下查起来的时候,多半会以为是赵府想为儿子报仇,指使凶手刺杀了阿瑶。”

“不过,这个计划若是想要取得成功,就必须得算准时间。所以,叶瑶身边的周解语,大概就是向杀手通风报信的人。她真正听命的人,应该是公主殿下您吧?”

楚玉意外地笑了笑,没有否认:“是啊,谁让本宫给她的好处,比你叶瑶只多不少呢!不过,本宫最初只是要她探听你那长兄的消息,后来才发现,她或许还能发挥一点儿别的作用。”

“是啊,引走了阿瑶,公主殿下才方便对方月如下手,是吗?只可惜,周嫣然这颗棋子实在太不中用,居然弄巧成拙,把自己栽了进去。”叶瑶说。

“不是周嫣然是没用,是你那个哥哥太过狠辣精明,他一直都防着本宫呢!”楚玉笑着说。“不过,本宫可从未有过伤害你的意思。如今,你不也安然无恙吗?”

“那个刺客,是陛下的意思?”叶瑶问。

“是啊!本宫的那位宸王叔,几乎都成了父皇的心魔了。就算是这样的时候,他还以为,安内必先攘外。”楚玉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寒凉无情,仿佛是在说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如此,叶瑶倒是要谢公主殿下手下留情了!”叶瑶说:“您若是再晚来一会儿的话,叶瑶说不定就没命见您了!”

“好说,好说。那年的燕子山里,你也救过本宫一命。所以,那刺客问起你的修为时,本宫只说你是七阶高手,却把你那手能避毒疗伤的灵力给瞒下了。”楚玉倒是一点儿都不怕叶瑶翻脸,不遮不掩地和盘托出了。

“公主的知道的事情似乎很多。”叶瑶说:“却不知陛下给了你什么,值得公主您兵行险招?我来猜一猜,陛下身边有几支精锐的暗影卫,如今,陛下不便露面,该不是把这些人交给你了吧?”

楚玉点了点头:“不错,为了保住这几支影卫的掌令令符,还得安安分分做一段时间的乖女儿。不过,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后,父皇不会再急着对宸王叔下手了。这是好事儿,不是吗?”

“我着实好奇,公主究竟是怎么看破叶瑶的修为的?”叶瑶却在最后抛出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生来灵异这回事儿,阿瑶是不信的。比起这个,叶瑶更相信,您本身也是高阶灵术师,是吗?”

楚玉看着她叶瑶的眼神倒是越发激赏了。她轻轻笑了一声,抚掌道:“好你个叶家阿瑶,果然足以让无数须眉男儿黯然失色。我现在觉得,你可是被叶宣有意思多了!那么,本宫不妨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哥哥,其实根本不是哥哥呢!”

叶瑶心念微动,淡笑道:“无妨,只要他还是叶宣,就是叶瑶的长兄,至于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楚玉身形轻轻一晃,跳到了高高的梧桐树上,倚着树干,笑道:“你倒是豁达!叶瑶,本宫一直好奇,你到底在乎什么人呢?先前,本宫以为你在乎母亲和兄长,如今看起来,也不尽然。就算是你亲手救下的周解语,亲自撮合出来的长嫂方月如,你好像也不怎么在乎他们的死活。”

叶瑶提气一纵,落到了楚玉对面的梧桐树枝上,偏头笑道:“我只知道,我对得住他们每一个人,也不曾亏欠过他们任何一个人。他们给我的好,我已经加倍回报过了。”

“那么,本宫那宸王叔呢?”楚玉感兴趣地问道:“据本宫所知,他可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之好。据宫里的老人说,我这位王叔生来就秉性凉薄,对生母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啊,我欠她的,早就还不清了!”叶瑶轻声说道:“至于原因,缘分这种事儿,若是能说清的话,也就不叫缘分了。”

“是啊,缘分这种事情,若是能拆分清楚了,就不叫缘分了!叶瑶,你信不信,你那位宣哥哥,早晚都是我楚玉的!”楚玉先是感叹了一句,眼中散发出灼热的光辉来:“只要是叫本宫看上了,物也好,人也罢,我早晚都能抢来!”

“可是,值得吗?”叶瑶问。

“若是宸王叔不心仪于你的话,你会把他拱手让人吗?”楚玉挑了挑眉,问。

叶瑶果断摇头:“不会!”

楚玉笑了:“你这份坦诚,倒是叫我很是喜欢。你看,咱们都是同一类人,只要是上心了,宁可毁掉,也绝不便宜别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哪怕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的。不过,本宫这性情,是在宫里唯我独尊的日子久了,慢慢养出来的。你的这份霸道,又是从何而起呢?”

“大概是天生的吧!”叶瑶沉吟了一会儿,轻声说。

“你说,你那哥哥为何宁可选择中庸普通的方月如,也不愿意选择我呢?”沉默了一会儿,楚玉问。

跟桀骜乖张到了骨子里的楚玉比起来,方月如的确显得太过中庸普通。叶瑶笑了笑,说道:“也许是不敢,也许是不能,也许,是不愿吧!”

她说得语焉不详,楚玉却是听明白了,笑了笑,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叶瑶,咱们合作怎么样?我保证你和宸王叔回到北疆,而你呢,要助我在朝堂上立足。”

“公主殿下竟是如此相信阿瑶吗?”叶瑶笑道:“你就不怕,宸王殿下也有一统江山的鸿鹄之志吗?”

“他若是真有这份心的话,早就动手了,怎么也不会等到今日。”楚玉沉吟道:“其实,我觉得,你之于他,比这大好河山重要。”

叶瑶笑了笑,面上却露出倾听的表情。

“宸王叔这人,看似无情,看他的责任心却很重。华皇后把北疆留给了他,他就会竭力还她一个安稳昌盛的北疆。在这之前,他不会在别的事情上耗费心神。”楚玉说:“北疆的修炼资源丰富,价格又低,王府每年要往军队中投入百倍于内地的修炼资源,还要为普通的怕平民百姓提供免费的武道学堂,以及部分免费的修炼资源。若是叫内地的人知道这些,只怕非得炸了锅不可。

这样的情况下,北疆若是与内地连成一个整体,内1部的高福利和低价修炼资源必然会令无数内地人眼红。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可不觉得,北疆那些被宠坏了的骄兵悍将,会老老实实地把嘴边的肥肉让出来。到时候,又会是一场纷争。这样的情况下,如今的状态反而是对北疆最好的。”

“公主殿下远见卓识,叶瑶佩服!”叶瑶这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事实上,她也没有发现楚渊有做天下雄主的意思。北疆之于他,是华皇后传承下来的责任,而不是壮志宏图。

“好了,既然咱们的目的没有冲突,你应该不介意与本公主联手吧?”楚玉把玩着前额垂下来的一绺青丝,轻轻笑着,眼中流露出些微跃跃欲试的光芒。

“公主殿下,您要这天下干什么?”叶瑶没有马上回到,而是有点儿漫不经心地问。

“叶瑶,你觉得呢?”楚玉一扬眉,反问道。

“也许,只是不想叫沈皇后和太子得偿所愿,是吗?”叶瑶轻声说:“他们为了这天下,曾经舍弃过你的性命。现在,你就要把这天下从他们的手上夺走,叫他们明白,什么是舍本逐末,什么是悔不当初!”

当初在燕子山中,沈皇后和太子欲以楚玉的性命为引,谋夺楚慕的性命,却被叶宣和她阴差阳错地救下。对于此事,楚玉这个孤傲的小公主,其实一直耿耿于怀,念念难忘吧?如今,她要报复,要用他们的血和泪,来缓和心中的痛和苦。

楚玉浅浅一笑,属于天之骄女的笑容,哪怕是伤心,也不带一点儿泪色,只是显得那样孤凌,格外淸冷。她说:“叶瑶,你果然知我!不错,我便是要他们后悔。”要他们感受她曾经感受过的背叛,体会她曾体会过的绝望。人生就是如此的荒唐,不是吗?他们为了帝位舍弃了她,将来,又会因为她,而失去帝位。

叶瑶知道,楚玉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事实上,如果她是楚玉的话,很可能也会这么做。只是微微一叹,又问:“然后呢?”

“然后?”楚玉敛了笑容,看着叶府里的朱门锦绣,富贵繁华,低低说道:“还能怎么样呢?不过是胜了生,败了死。最后,是非恩怨归黄土,但愿来生不相亲!”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轻,可字里行间的意思,却很是凝重。一切纷纷扰扰,无穷无尽,无尽无穷,最终,该怪谁呢?

曾经血脉相连,曾经相亲相近的人,转眼就变成了相赠相杀的仇人,最终只盼着,来生可以不再做亲人。

叶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个行刺于我的刺客,究竟是什么人?他似乎根本不曾把龙骧国放在眼里,这样的人,着实不像是陛下手里的暗卫。”

楚玉斟酌了一会儿,似乎在寻思该怎么开口,好半天才说道:“你知道四大神山吗?”

“那不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吗?”叶瑶说道:“难道大荒和沼泽深处,真的有这座神山?那神山上还终年云雾缭绕,有神鸟和神兽四处巡视?”

“这倒不然!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不过,父皇对他很是尊重,半点儿郡王的架子都不敢端。我问过父皇,父皇只说,他是四大神山的人。”

“陛下只招揽了他一人吗?”叶瑶说:“他的实力不错,但咱们龙骧国中,少说也有十几个八阶高手。以他的实力,似乎还不足以在天京城里横着走!”

“我也不知道。就连父皇是怎么和那些人联系的,又许了人家什么好处,我也不知道。他只告诉我,务必好好招待那人,若是能讨得他的欢心的话,就更好!”楚玉说到这里,眼中多了点儿不屑:“还一国之君呢!与秦楼楚馆里,拉皮条的老鸨也没有什么分别!”

叶瑶笑了:“敢这般形容一国之君的,普天之下,也许独你一人而已。”

“他都能做,本宫还不敢说不成?”楚玉鄙夷道:“我便是看不上这样的人。若是担不起这份责任,就主动退位让贤,偏要死乞白赖地占着位子不做事,祸害自己,祸害天下人。”

叶瑶也不喜欢尸位素餐之人。如此一寻思,又觉得,她和楚玉的确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然而,忽然间,叶府东南角的方向冒起了狼烟。

“走水了!快救火。”

“糟了,那不是七小姐梳妆的新房吗?嫁妆都还堆在那里呢!”

“挑选吉日的相士究竟是怎么算的?居然挑了这么个多灾多难的日子!”

……

仆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着,聚到了一起,提着水桶往火场里奔。

“这事儿可与本宫没有关系!”楚玉瞧见了叶瑶怀疑的目光,忙撇清了自己,说道:“本宫� ��叶雪没有半点儿关系。”

“叶瑶可没有怀疑公主殿下的意思。”叶瑶笑了笑:“只是有点儿好奇,那个行刺阿瑶的刺客,如今究竟去哪里了。”

【作者题外话】:昨日骨肉亲,今夕生死仇。天家无父子,黄泉恨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