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古代小说 > 锦凰歌:倾世嫡妃 > 第二百一十四章很喜欢你全文阅读

“从宫中出嫁?当然不会!”楚渊说:“只是从将军府到宸王府而已,迎亲的路线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临场改变。”

“如此就好!”叶瑶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到楼下,却见杨柳街的方向,忽然亮起了一天的烟花。看见那烟花后,易容改装的沈秋实立即站了起来,神色也一下子变得冷峻起来。他一动,另外几个貌似大理寺中人的年轻男子也站了起来,同样目光警惕地注视着杨柳街。

紧接着,烟花接二连三的亮起来,引得无数天京城中人注目。最后,一团团比烟火更璀璨,更明亮的火光亮了起来。站在窗口的叶瑶,已经能从风中嗅到火雷珠的味道。

沈秋实和几个大理寺中人立即离了座位,向着杨柳巷的方向走去。街上的行人也忙乱了起来,惶恐不安地看向起火的地方。

火光从杨柳街最里面蔓延开来,迅速向着其他地方扩散。衙门中的人也很快涌到了那里,一同赶来的,还有许多提着水桶,前来灭火的人。

就在这时候,一个红衣女子徐徐走上楼梯,笑意嫣然道:“二位真是好兴致,眼看着就好成婚了,还有心思来这里闲逛!”

“你认得我们?”叶瑶说道:“怎么不见方才的小雅姑娘了?就这么客人晾在这里不闻不问,可不是做主人的该有的风度!”

“这天京城城里出了事,她怎么还有招婿的心情啊!”红衣女子低低笑道:“宸王殿下,东平公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秉烛夜谈如何?”她直接叫出了两人的身份,显然是认出了叶瑶二人。

“尊驾怎么称呼?”叶瑶着实不认得此人,可看此人的神情和动作,倒是试探的意思很明显,却没有算计和阴狠的模样。

“小女子姓叶,说起来,还是和大名鼎鼎的东平公主出自一家呢!”红衣女子眼神一晃,说道:“双名忘忧。便是忘忧草的忘忧二字。”

忘忧草,也命萱草。楚渊忽然想起这句话来,叶忘忧,叶萱,叶宣,这三个名字之间,有种模糊而隐晦的联系。他顿时明白了眼前这红衣女子的身份,却只是沉默着,一个字也没有说。

“忘忧,这二字的寓意却是极好。只是,不知忘忧姑娘是从何处来?”叶瑶仔细打量着这女子的模样,忽然觉得这女子的模样有点儿熟悉,仔细一想,方才恍然,原来,此女的模样竟是和她自己有几分相似。

“来处就不提了,我便是说了,你怕是也不会相信!”叶忘忧自顾自笑了笑,说道:“咱们去顶楼说话,如何?”

“还是算了吧!”叶瑶微微摇头,今夜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掺和进去。她转头去看楚渊,楚渊点了点头,对那红衣女子说道:“忘忧姑娘既然知道我们二人是什么身份,想来,在明日的婚礼上,就知道应该如何行事!本王不管你们究竟想谋算什么,又怀着什么目的,过了明日后,这些事情,都与瑶瑶无关了。”

“宸王殿下这是怕小女子会搅黄了明日的婚事吗?”红衣女子轻轻笑了起来,她这般笑着的时候,眼神在某一个瞬间有点儿幽深,似乎想问出什么话,又强自咽了下去。好半晌之后,她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揶揄道:“看起来,宸王殿下果然如同旁人议论的一样,真真是把东平公主宠到了心尖上!”她的话说到最后,又透着几分怅惘和羡慕。这越发让叶瑶觉得困惑了,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拉着楚渊走下楼梯,走入弥漫着烟火味的夜风中。

“这个叶忘忧,她是不是李家人?”路上,叶瑶压低了声音问。

“也许。”楚渊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两人没了继续游玩的心思,直接以轻身功法,一路飞掠到将军府。叶瑶自回了水云居,楚渊则回了她的宸王府。

此时,长夜已经过半。叶瑶也没有安枕的心思,就这么坐在窗户边,取了一本书,一页页翻看。

然小半个时辰后,她抬头看向窗外。隐约见着了一系红影,那影子一闪而逝,从水云居的门廊前掠过。叶瑶站起身,走出房门,却听见了一阵兵刃交击的声音。原来,守在附近的天剑已经和来人交上手了。

“斩月刀法?”一声清脆而惊异的声音传来,从这个声音上,叶瑶判断的出来,此人就是她在酒楼遇见的叶忘忧。她感到的时候,那红衣人已经往前院逃去了。天剑担忧她的安危,没有追上去。

“去看看!”叶瑶低低说了一句,提气纵身,向着红衣人消失的方向飞掠而去。不曾想,红衣人居然一头攒劲了李氏所居的素园。叶瑶追到门口,只见采苓和一个中年仆妇提着灯笼,站在二门边。而素园的正屋中,还燃着灯火。

“公主如何深夜来素园?”采苓迎上前,面上带着讶异之色,说道:“夫人还未睡,说是要再看一遍嫁妆单子。公主若是有要事的话,奴婢这便去通禀一声。”

“方才见一飞贼穿庭而过,一路追来,恰好见那人进了素园。”叶瑶说:“采苓姑娘一直守在这里吗?不知可曾见过那人?”

“飞贼?奴婢已经在这里站了小半夜了,一直不曾见过什么贼人!”采苓说道:“兴许是公主看差了吧!这么暗的天色,看不清楚也是常事。”

“那人和属下交过手,且受了伤。”天剑指了指地上的一行血迹,说道:“这总是做不得假!”

“这……”采苓噎了噎,方道:“是啊,这里怎么会有血迹。也许是奴婢站久了,一时恍惚,没留意到。公主且等一会儿,奴婢这便去看看夫人。”她此话方落,就见素园正屋的房门打开了,李氏披着衣裳走出门来,问道:“这是怎么了?咦,阿瑶,你怎么也在这里?”

“母亲没事就好!”叶瑶此时已经明白了,那人和李氏之间定然也有某种联系。既然李氏不愿意提,她也不想多事,只是说道:“方才有贼人夜闯水云居,女儿只是觉得不放心,便追上来看一看!”

“有人夜闯水云居?”李氏面上露出讶异的神色,随即道:“让侍卫们警醒着些吧。那贼人既然失手了,想来也不回再去犯险。我这里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

“女儿记下了!”叶瑶笑了笑,说道:“如此,母亲且安歇去吧!”

“嗯!”李氏点了点头,仿佛已经倦怠极了一样,轻轻打了个呵欠。叶瑶适时告辞,再度回到水云居中。

长夜漫漫,素园的烛火一夜未熄。

天将明时分,整个将军府又忙乱起来了。叶瑶换了身衣裳,刚用了些早饭,就见叶府的三婶母周锦桂过来了。她送上了一份丰厚的添妆礼,没说几乎话,就匆匆告辞。

再之后,太子妃叶菡也自东宫赶过来了。她已经到了显怀的月份,纵然没有太子楚乾在身边相陪,整个人看上去也惬意自如得很。她的身侧,跟着叶家二房送进东宫的那一个侧妃。那位在叶家行五的姑娘年岁比叶菡小一些,一副恭顺温柔的模样,见着叶瑶的时候,也喊了一句“三姐姐”。

“人说日月如梭,这话真是不错。这才一转眼,姐妹们便各自嫁了人,物是人已非!”叶菡感叹道。“对了,听说,等到了明天,三妹妹就要启程去北疆了,是吗?这行程定的着实匆忙,怎么着也要等上个把月啊!”

叶瑶笑了笑,说道:“这些事情原也由不得阿瑶。不过,听说北疆的风光不错,倒是可以好生看一看。”

“是啊,北疆里头,只怕也没有敢做你们长辈的老人了,到了那地方,除了应付好王叔,你们可不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叶菡说到这里,语气中却带上了几分羡慕。

叶瑶只是笑,并没有说话。叶菡左右看了看,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抬手挥退了下人,方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三妹妹,你此去北疆,可还要再回天京城?”

叶瑶说道:“北疆与天京城间路途遥远,往来怕是很不方便。”

叶菡听明白了,这就等于再委婉地说,以后回天京城的机会不多了。停了停,她又道:“那么,在这期间,有什么事情是姐姐能帮上一把的吗?姐姐这孩子年内就要生下来了。不管是男是女,总要喊你一声小姨!”

叶瑶微微扬眉,摇了摇头,说道:“大姐姐放心,若是有什么事情要麻烦太子妃,叶瑶一定会让你知道。”

“好吧!”叶菡微微点了点头,虽然觉得失望,却也不意外。又道:“三妹妹,三叔父那里,最近怕是要出事,你不妨告诉母亲,离那一家人远一些。这些日子,方月如和皇后娘娘走得很近。我隐约听他们提起过,说三叔父或许不是祖父的亲生儿子,而是收养来的孩子。这其中似乎还牵扯到了德妃。”

“哦?德妃怎么样了?”叶瑶问:“成王出事的时候,宫中好像也没有怎么处置德妃吧?听说这是陛下的意思,是吗?”

“不错!陛下身体出了问题后,便日日要德妃近身服侍,就连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一个月里也见不了几次面。所以,德妃虽然没了儿子,宫里人都还肯给她几分体面。这些日子,她倒是收敛了不少,知道伏低做小了。”叶菡说到这里,停了停,又道:“对了,慧敏公主楚玉在一个月前去了南疆,听说是去看安王楚慕的。”

“嗯!”叶瑶点了点头,问:“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是陛下的意思!太子殿下为了这个,私底下没少抱怨陛下偏心!”叶菡说:“说来也奇怪,陛下和皇后娘娘离了心,连亲生儿子也不待见,却偏偏和这个女儿关系融洽。不过,那到底是个女儿,不像是儿子,将来也没有那么多烦心事。”

叶瑶却觉得,这却也未必。不过,楚玉去看楚慕,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皇帝在成王身上失算了,打算从楚慕身上找补回来?可是楚慕那人,纵然不爱权利,却也不是个会任人算计的人。他对皇帝的所谓孝心,只怕也有限得很。

“还记得那个惠安郡主吗?”叶菡顿了顿,又说起了凤嘉国出来的那个郡主:“她可是一直都没选夫婿。可是,半个月前却放出风声来,说是看上了安王楚慕。皇后娘娘和东宫当然不愿意,这惠安郡主却直接去求陛下赐婚。最终,陛下下旨,说这是楚慕自己的婚事,还是把他叫回天京城,好生问一问。”

“楚慕的正妃,原来不是定了兰家的兰馨儿吗?”叶瑶忽然想起,她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兰馨儿了。就连她的名字,都很少听人提起。

“你莫非不知道?”叶菡讶异道:“昔年的大婚前一个月,这位馨儿小姐不慎落水,感染了风寒。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可那位馨儿小姐却为此一病不起,不过短短三日,就香消玉殒了。”

“哦?竟是如此?”叶瑶本能地不相信:“兰家好歹也是天京城四大世家之一,怎么会治不好自家女儿的风寒?”

“可不是!”叶菡说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兰家人自己说道。究竟是什么情况,怕是只有兰家人自己清楚了。不管怎么说,兰家人既然选了皇后一系站队,就不可能再去和楚慕一系沾边了。还有人私下里传说,说那位馨儿小姐不满赐婚之事,私下里逃了。这样的事情,就凭兰馨儿那一向高傲跋扈的性子,也不是做不出来。”

叶瑶也同意这一点,她点了点头,问:“昨天夜里,天京城中的杨柳巷似乎出事了,是吗?”

“正是!”叶菡说到这里,神色有点儿凝重,说道:“正好和你说这件事呢!刺杀东平公主仪仗和亲卫的人,应该是叶府和成王联手做下的。东宫里的人去查过事发的现场,发下了叶家的麒麟卫令牌,以及属于楚成的一块玉佩。不过,楚成本人一直没有现身。据王府的消息称,此人大概已经去了凤嘉国,逃出国内了。”

“那么,朝廷打算如何处置此事?”叶瑶问:“单凭一块令牌和一枚玉佩,只怕还不能直接给楚成定罪!”

“皇后娘娘和东宫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再说了,你和王府只怕也不会就任楚成一直逍遥下去,是不是?”叶菡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观皇后和东宫的意思,大概是要趁着这个机会,逼反楚成留在西疆的心腹,以及叶府。可究竟怎么逼反这些人,我却是一直都不知道。哦,方月如大概是知道的吧,她和二房走得很近,还曾经宽慰我说,三房不算是叶家嫡系,就算是出了事,也牵连不到我这个太子妃和你这个准宸王妃的身上,让我们只管隔岸观火就好。”

“哦,三房早已各自分家,当然不能一概而论。”叶瑶说。“不过,楚成和昨夜杨柳巷的大火究竟有什么关系?”

“楚成在天京城内潜藏了一支密卫,具体有多少人,我们并不知晓。但是,那些明面上属于成王一系的亲信,朝廷至今没有明着处置,你可知道为何?”叶菡说到这里,神秘地压低了语气。

“为何?难道这支密卫手里,还捏着什么底牌不成?”叶瑶问。

“正是如此!”叶菡说:“这一支密卫手里,还握着大量的火雷珠。据东宫的探子回禀,这些火雷珠被埋在了天京城的五六个地方。到时候,只要一场大火,就足以炸毁整整一条街,或者是一片民坊。楚成自己逃走了,却放出了话,如果他的亲信和死忠有一个好歹,就会命人在埋着火雷珠的地方放火,与整个天京城鱼死网破。”

“楚成如此威胁,朝廷定然不会轻易相信。几天前,他们撬开了一个成王派到东宫的细作的嘴,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时间和地点。那时间就是昨天夜里,而吧地点,就是悦来酒楼。”

难怪沈秋实亲自到了悦来酒楼!叶瑶在心中暗暗道。忽然一怔,又问:“不过,菡姐姐为何对这些如此庶务清楚?”

“太子最近精力不济,每每处事时,常觉得力不从心。我这个做太子妃的,自然要适时分忧。就算是不为了东宫的前程,至少也要为了孩子的将来着想。”叶菡说到这里,轻轻抚了抚显怀的独子,眼中流露出些许母亲的温柔来。说道:“其实,直到有了孩子的时候,我才想明白,这什么情爱,什么男人啊,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还是这个实实在在的孩子,还有东宫太子妃的权力最重要。世上男儿大多都是那个德行,稀罕你的时候,天上地下,非你不可,不稀罕你的时候,你就是喘口气儿都是错的!”

叶瑶笑了笑,不置可否。她忽然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子妃和沈皇后这对儿婆媳,其实还是有点儿共通之处的。

叶菡接着说道:“他们本以为,那个酒楼或许就是藏着火雷珠的地方。可一连几天的监视,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现。昨天,大理寺的沈秋实亲自带人过去了,却发现悦来酒楼没有问题,出问题的反而是杨柳巷。那杨柳巷算是彻底毁了,直到今天早晨,大火才堪堪熄灭,也不知究竟死了多少人。楚成这一手,真是狠毒,难怪连发妻和嫡子都不愿意认他!也不知祖父和三叔父都是怎么想的,扶植这么一个主子,将来不怕捞不着从龙之功,反而引火烧身吗?”

“可是,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对杨柳巷下手呢?”叶瑶问。

“杨柳巷那地方,每到夜里,也是达官显贵频繁出没的地方。楚成此举,也许意在示威吧!”叶菡说:“就是那招供的细作,如今想来,说不定就是故意的。给出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名字,让人眼睁睁看着惨祸发生,却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叶瑶点了点头,她心里还是觉得,这个悦来酒楼,还有那日那个叫“叶无忧”的女子,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至于另外几处埋着火雷珠的地方,楚成说的很模糊。只是威胁过,皇宫、宸王府、以及高门权贵们常去的地方,都有可能。”叶菡说。

“还有宸王府?”叶瑶惊奇道。想从那个地方藏东西,怕是不容易吧?楚成这是铁了心要惹毛楚渊吗?

“我也觉得不可能!”叶菡说:“不过,你自己最好多加小心。算了,反正你们就要去北疆了,很快就不必担忧这些了。”

叶瑶点了点头,分别在即,曾经剑拔弩张的姐妹之间,倒是有了几分风平浪静的趋势。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就听下人来报,说德妃和嘉怡公主过来了。

叶瑶迎了出去。

德妃看上去清减了许多,这么消瘦下来之后,却有了几分病美人的娇弱之态。她身上的衣服簪环都很是朴素,没有大张旗鼓的意思,走在方月如身边的时候,一举一动中都透着如履薄冰的小心。方月如依旧是温婉大方的模样,只是举止里多了几分淸贵姿态。两人各自送上了添妆礼,德妃便提出告辞。

“德妃娘娘何必这般见外?”方月如拦了下来,笑道:“咱们是一起出来的,当然还是要一起回宫的。若是您自个儿回去了,旁人说不得会以为月如不知道尊敬长辈呢!”

“臣妾多谢公主体恤!”德妃小心翼翼道:“只是陛下身边不能离了人,若是他醒来后,寻不到妾身,说不得又会发怒!”

“无碍!临来时,月如仿佛看到母后去了乾元殿。陛下若是发怒的话,母后总是能劝住他的。咱们两个难得出来一次,一定要到处看看,您说是不是?”方月如笑盈盈说。

德妃的脸色有些发白,身子站立不稳,不得不扶着侍女的手,强自支撑着,看上去摇摇欲坠。

“含嫣,命人收拾一间静室出来,先让德妃去休息一会儿吧!”叶瑶说:“哦,让半夏去陪一会儿德妃娘娘吧,她懂医术,万一有个什么不妥,她也能帮得上忙。”

“是!”含嫣应了一声,自引着德妃离开。

叶菡说了几句闲话,见方月如有话和叶瑶说,也识趣地告辞离开。叶瑶挥退了下人,方才问方月如:“将来的事情,月姐姐可有什么打算?”

“如今,天京城这潭水已经够混了,该跳出来的鱼儿,多半已经跳出来了,剩下的,不过就是下网撒网的事情了!”方月如笑道:“算了,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阴私事,便不在今日说与你了。今天啊,你只管安心做你的新嫁娘吧!!”

“月姐姐心里有成算就好!”叶瑶笑了笑,说道。

“嗯,离开天京城也好,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谁也奈何不了你们!”方月如说:“只盼着天京城里的这些风云,不要再打扰了你们的清静!”

“但愿如此吧!”叶瑶嘴上这般说,心里头却知道,这终究只是愿望而已。有句话说得好,一日入江湖,一生江湖行。风云纷争,不是躲得远远的,就能够避得开的。

没多会儿,又有些与将军府交情不错的贵妇人过来。叶瑶送走了方月如后,依着昨日那嬷嬷说的,依礼应付过去。转眼间,前院的筵席摆上了,众宾客们前去赴宴,就连叶蓉也被叫出去接待客人。她反倒是得了清闲,自在房间里翻书。翻着翻着,竟是一页也看不下去,心里像是长了草似的,总想做点儿什么。可真要做什么的时候,又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

她知道,自己的心有点儿乱了。她一贯是如此,越是在乎某一件事,就越是不自觉地用不在乎的面具来遮掩。这大概是在人前做戏做习惯了的后遗症吧,她知道这样不好,却说什么都拗不过来。

其实,在婚礼这件事上,不管她自己表现得有多么不在乎,多么不当回儿事,若是楚渊当真也草草了事了,她肯定又要不高兴。

所以,想看懂她的心思,绝对不能去看表面,谁若是信了她表露出来的一切,就等着去找别扭,或者让别扭来找他吧!

总而言之,叶瑶的性子有点儿像猫咪,多变,傲娇。她愿意搭理你的时候,你得顺着毛摸;她不愿意搭理你的时候,你也不能躲得远远的,还得主动送上门去,陪着她练爪子。楚渊其实也知道她的这点儿小毛病,否则,看着她那对婚事满不在乎的情态,他指不定要多么懊恼呢!

半夏和叶瑶相处得久了,也看出了她的不安,便不停地捡了有关北疆的风土人情,逸闻典故,一样样详细说来。叶瑶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迫切来。

日光渐渐西转,叶瑶听半夏说了会儿故事,又吩咐人取了围棋来,自己和自己对弈。倒不是她多么下棋,不过是因为这种方式最是耗费人的精力,非得你全神贯注不可。如此,她倒是可以暂时忘记身边的一切,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黑白子之间。

用过午饭,又闲坐了一个半时辰,前头的鼓乐声终于传了过来。喜娘之类的人匆匆走进房间里,检查了一边嫁衣凤冠等物,便等着前头来人传话。

叶瑶甚至不记得自己都做了什么,只是笑盈盈照着喜娘说的话,亦步亦趋的动作而已。等鼓乐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似乎有人在她耳边低语,说是宸王殿下亲自来迎亲了。再之后,她似乎又见了李氏和叶宣,却根本没有听清楚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只觉得心在飘,身子也在飘。十六载流光仿佛只是一瞬,所有的苦心孤诣,所有的殚精竭虑,似乎都只是为了这一刻。

等被喜娘牵引着,走出将军府的大门,走到迎亲队伍前时,她只觉得心里和眼角同时涌出了一股热流。这一天之后,她终于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不是吗?渴盼亲情也好,渴望知己也罢,从头到尾,她依旧还是当年那个走出了暗室的小女孩。不愿意被所亲近的人抛下,不甘心被所眷念的人牺牲。她一直在寻觅,寻觅一个不会因为种种不得已牺牲了她,不会因为种种责任和野心辜负了她的人。可是,漫漫人海中,多少花开了又谢,多少人来了又走,能一起走到最后,又有几个人呢?

诗家说,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永恒和不变只是一句虚话,不停的聚散盛衰,才是生活的真面目。她明明知道这一点,却又总是不甘心认命。明明知道那个希望可望而不可即,她还是固执去寻找,去坚守。

这种固执,大概就是一个“痴”字吧?叶瑶恍然间明白,也许,她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在等着这样的一天了。这一天,她等得太久,太久了!

尽管时间仓促,这一场婚事的场面还是铺得很大。倒不是说来往宾客有多么显贵繁多,婚事上用的东西多么难得奢侈,仅仅是说这场婚事的每一个细节,似乎都曾被反复的雕琢。

因为忙着搬家的缘故,王府的婚宴并未摆在王府之中,而是摆在了花间阁里。冬天的花间阁美如天堂,春天的花间阁则华美似碧落仙境。纷纷开落的花树,妍丽动人的歌姬,味道醇正的北疆烈酒,以及用各种妖兽肉做成的美味佳肴,很是让来赴宴的客人们体会了一把人间天堂的感觉。

当然,闹洞房的事情是没有了。想看新娘子的,也一概看不成了。楚渊只是在花间阁露了一次面,酒水也只用了少许,便匆匆赶了回去。留下此间的红袖翩翩,笙歌阵阵,落花雨纷扬,与客人们慢慢欣赏。

于是乎,叶瑶这里就清净了许多。不需要应付看热闹的人,也不需要再去做那些繁文缛节。她自沐浴之后,换了身轻薄衣裳,在奕园里摆弄棋局。能进来这地方的其实没有几个人,她也不用担心什么突然闯进来,斥她一句“胡闹”。

她也没有等多久,就见楚渊回来了。身边的半夏和含嫣等人识趣地告退,留下新婚的小夫妻二人,在装饰一新的奕园里两两相对。

“很高兴?”楚渊见眼前的女孩儿全身上下都在发着光,特别是那双清亮如月的眼睛。此时的女孩子没了往日的冷静和敏锐,褪去了所有的面具和遮掩,只留下单纯的喜欢,单纯的高兴。这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大的成就感来,至少,在其他人面前,包括李氏和叶宣面前,她从来没有如此直白地表露过自己的感情。那时候,她总是克制而从容的,难过的时候浅笑婉转,欢喜的时候也是淡笑嫣然,就像是背着壳子的蜗牛,每走一步,都要想了又想,思量了又思量。

“嗯!”叶瑶连连点头,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里就剩下单纯的欢喜和感动了。她攀着他的手臂,抬头看去,恰对上一双纯澈如水的眼睛。那双眼睛上浮着她的笑颜,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她。她伏在他的怀里,轻轻一叹,且不是忧愁,而是纯然的欢喜,她低低说:“忽然觉得,有了你,就像是有了整个世界!”

这话当真是好听,楚渊想,他大概还没听她说过这样动听的话。以往的时候,她只是无声地去做,即便是说出口,也要把话儿说得含蓄又含蓄。就像是她寄给他的信,能写上一句“相别二三日,相思四五秋”,就让他意外又意外了。

“忽然觉得,应该早点儿把今日的事情办了的。委屈了自己这么多日子,现在想想,真是亏得慌!”叶瑶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只是觉得,那满心的欢喜几乎要从胸腔里溢出来,它们不受控制地涌到了嘴边,变成不怎么连贯的句子:“楚渊,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高兴的时候。我想,我一定很喜欢你,很喜欢!以前,我一直觉得,这种脱离了理智驱策的激情,是注定了与我没有干系的。现在想一想,只觉得那时太,嗯,太想当然了。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许,只是太高兴了!”

楚渊安静地听着,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也看得出来,她的言语无措背后,或许还有一份连她都不知道的惶恐。有些人就是这样,在最辉煌的时候,反而觉得无所适从,觉得茫然。

他的心中同样是喜悦的,但这种喜悦却不如她的那样无措,那样突然。那是一种平静的幸福,混含了岁月安好的宁静,混含了夙愿得偿的满足,还混含了投入一种与过去迥然不同的新生活的期待。

也许是因为,这样一份感情,他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太久太久。他清楚的知道,他不能放手,也不能容许任何人的破坏。而他的瑶瑶呢,她才刚刚意识到这种感情的存在,才刚刚接触到这种名为爱恋的情感。

不过,没有关系,他会一直陪着她,一起去经历这种从未经历过的情感,一起去经营这种从未得到过的幸福。

叶瑶言语无措地说了好些话,好半天之后,才平静下来。她抬起头,迎着他的眼睛,从那同样翻涌着笑意的眼波里,看到了自己的纤纤素影,看到了自己的如花笑颜。恍惚之间,她似乎觉得,自己触到了一种很温暖,很温暖的东西。一旦尝过了,就再也舍不得放开的东西。

也许,一切都将因此而不同。

天京城的三月,已经是满城花开的时节。便是奕园里,也多了两树终年开花的碧落花树。日暮时分,风儿轻扬起花瓣,飘飘悠悠洒落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浅红色花影。含嫣跟着半夏走出了奕园,她也看得出来,宸王府对这位新王妃的态度很是看重。

而她的女主子,身上也多了一种很是飞扬鲜活的神采。那仿佛是一层无形的柔光,如同一曾轻纱,一片薄雾,轻轻笼在她的身上,无声感染着身边的人。

走到奕园外时,含嫣方才后知后觉道:“半夏姐姐,我们就这么守在外面?里头不需要人值守吗?”

“不必!”半夏说:“殿下吩咐过了,你只需准备好行装,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

“公主,呃,王妃不是还要进宫吗?”含嫣想起已经不能叫“公主”或者“姑娘”二字了,忙改了口,说道:“若是进宫的话,岂不是还要准备好多东西?”

“殿下一个人去就是了!”半夏一本正经地说:“王妃一夜辛苦,自是当留下来休息。放心,陛下不会介意的。”

“哦!殿下固然体贴王妃。”含嫣笑了笑,也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说道:“王府里的事情,我尚且不熟悉,还请半夏姐姐多多提点。”

“这原也是应当的。”半夏和气地笑了笑,说道:“殿下和王妃都不是严苛的主子,只要不犯忌讳,身边的人都不会平白遭罪。外头都说殿下性子严苛,其实,这些年来,殿下从未因为无故迁怒而惩处过近身的人,反倒是有功必赏。不过,殿下也容不得人背叛。你记住了,这一点儿绝对不能碰!”半夏说到这里,言语中带上了些许严厉,说到:“你想必也看得出来,殿下也好,王妃也好,都不是很信任大公子和李夫人。你是从李夫人跟前出来的,务必要谨记这一点。”

“半夏姐姐说的在理,我都明白!”含嫣忙点头应下了,信誓旦旦道:“含嫣的一切都是王妃给的。而父母亲恩那里,王妃也补偿了许多。将来,不管发生什么,含嫣都是王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