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黑暗里亮起了一簇火光，叶瑶的脑海中一亮，一个念头飘进心中。
她四下打量了一眼，果然，这里面绝大多数人身上都有外伤，大约是因为没有好生敷药的原因，那些伤口还未痊愈，将外面的衣服都洇染成了紫黑色。
“伤药！”她忙问道：“这里的伤药都是从哪里来的？”
高大兴不解道：“都是军中统一配置的啊。每个月月初，军医就去赵荣将军那里领取。军中的将士每个月也有一定的配额。哦，赵荣管着平南军的军需。”
“你那里有伤药吗？可否容我一观？”
“没问题，我带你去帐子里取！”
两个人说道这里，举步离开，高大兴去取伤药，叶瑶则去了其他的医帐里，询问那些能开口说话的病人。
“你在发病前，可曾受过伤？”
“是啊！那一天，小的和兄弟们出去狩猎，被一只锯齿虎抓伤了，留下了好长一道血口子！”
“那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三天前。”
……
“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从马上摔下来了，差点儿骨折。”
“那是什么时候？生病前还是生病后？”
“是之前，大约三天前。”
……
“生病前，你可曾受过外伤？”
“大伤没有。倒是受过一点儿小伤，就是手背上被利刃划了一道血口子，上了点药后，很快就痊愈了。”
“那是什么时候？”
“是三天前。小的是今日才被送到这里来的。”
……
叶瑶离开那些染病的军士时，心中已经有了分寸。三天前，这些染病的人几乎都在出事的三天前受过外伤，用过军中的伤药。这就说明，疫病十之八九与伤药有关系。
可是，这疫毒是怎么进了军中配置的伤药呢？
这件事情与负责军需的赵荣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关系的话，赵荣为何要害自己的妹夫呢？
不多时，高大兴取了伤药回来。叶瑶将伤药放到明亮处，摊在一张白纸上，细细查看。
“白术、黄连、连翘、黄荆……”她一样一样地辨别出了药粉的成分，轮到一种微微泛黄，吸入粉尘的药末时，却拿不定主意。
高大兴见此，也仔细看了看，但同样辨不出此物的来历。
“也许是制药时掺杂的粉尘吧！”高大兴说道：“军中的伤药用量大，配置起来就没有那么精细。”
“也许吧！”叶瑶笑了笑，说：“滴上一点儿人血来试试！”
“人血？你怀疑这是……蛊毒？”高大兴后知后觉道。
传说巫者驭使毒虫，能夺人性命于无形。而且，毒虫是有生命的，可以不断繁衍，这就能造成一个人接一个人的传播。
高大兴觉得这个怀疑有道理，又感到不可思议：“可是，巫毒早已绝迹多年，如何会出现在这平南军中呢？”
叶瑶没有说话，看着高大兴咬破指尖，滴下了几滴鲜血。
叶瑶将成分未知的粉末撒进去后，鲜红色的血迅速变成了紫红色。若是对着太阳仔细看去，那紫红色中似乎有一条条棉絮状的暗紫色丝线。
“果然是蛊毒！”高大兴骇然。
叶瑶点了点头，说道：“走，我们回医帐，与其他的军医商量一番，以免判断失误！”
此时，叶宣也在军医云集的医帐中，他坐在桌案边，手边是一叠厚厚的花名册。
所有染病的和没染病的军士名录都再这里，从这字里行间，能清晰看出平南军的势力分布。
赵荣站在他的身边，若是叶宣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就恭敬回答几句。
“这么说，平南军共有十个卫部，每个卫部一万人。驻守云城的这一万人是大帅的亲卫，其余九卫分别驻守别的城池，三个卫部在你们赵家的控制下，三个卫部在韩家、郑家和焦家的控制下，剩下的三个卫部在大帅的心腹重将，宋南英的控制下，是吗？”
“不错！叶将军果然天京城叶家的大公子，眼光敏锐非常人可比。”赵荣惊诧于叶宣的敏锐。十万人的花名册足足装了一个大箱子，他不过略略翻了几本，就能猜到这许多东西。
其实，这倒是赵荣高估叶宣了。叶宣已经在云城住了大半年，自然不会对平南军一无所知。只是他平日表现出一副只知吟风弄月，悬壶济世的模样来，鲜少有人把他当将军罢了！
叶宣没有理会赵荣的恭维，又道：“染病的人以云城的一卫为主，其他各卫也有零星分布，看来，出事的不止是云城。”
“正是！”听到“宋南英”三字时，赵荣的声音沉了沉。
“宋南英将军为何没有来云城？今日大帅甚至没有向我提起过此人。”叶宣淡淡一笑，说。
赵荣语气生硬道：“宋南英将军说自己染了小恙，不便来云城，已经与大帅告过假了！”
“染恙？不会是也感染了疫病吧？”叶宣挑了挑眉。
“这个……末将不敢妄自揣测。也许，是他怕感染疫病，这才躲在家里不来云城吧？”
“是吗？我曾听人说起过，宋南英将军勇武过人，在南疆，他的名字可以止小儿夜啼，居然也会怕这疫病不成？”叶宣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咄咄逼人来。
赵荣脸色微变道：“不知叶副帅意下如何？”
叶宣还未回答，就听到了高大兴的呼喊声。
“找到原因了，是蛊毒，蛊毒啊！”
高大兴和叶瑶走进医帐，这才发现叶宣也在，忙见礼道：“见过叶副帅，赵将军！”
“高军医请起！”叶宣见叶瑶点了点头，也自起身，亲自扶起了高大兴，详细问起事情的经过来。
“蛊毒？这怎么可能？”赵荣额头上隐见冷汗：“用过这伤药的人不少，末将昨日受了伤，便用过这伤药。如今，末将不是还好好站在这里？”
“三天！”高大兴道：“三天后，蛊毒才会发作出来，就像是染了疫病一样。”
“走，去库房！”叶宣听罢，带着一众军医走出营帐，向着营帐外面而去。
早晨时还算晴朗的天空，此时铺满了浅灰色的絮云。风卷着枯黄的梧桐叶而过，发出飒飒之响。
叶瑶看着前方紧攥着拳头的赵荣，心中暗道，这暗波翻涌的西山大营里，怕是要起风了！
【作者题外话】：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