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南城手里拿着浴巾，朝着她凉凉地睨了一眼，顾笙很是识相地走过去，走下。
浴巾瞬间盖住了头，男人的手掌放在浴巾上，动作有些僵硬，却不鲁莽。
他掌心里的温度，似是灼烧着浴巾，顺着头皮层，传递到她的心脏处。
心底的那股暖意在升腾。
她无意间说过，她不喜欢吹风机。没想到，这个男人一直记在心里。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下浴巾摩擦头发的细小声音。
“席南城。”顾笙忽而开口道。
男人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但她知道，他在听。
“等这件事风波过后，我想出去找工作。”顾笙的双手互相搅着，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想法一股劲地倒出。
“嗯。”
男人低低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
顾笙眨巴了下黑白分明的眼，眼里有着诧异。
他刚刚是答应了吗？
猛地一个转头，不确信地重复着，一字一字，咬字清晰，生怕他刚刚没有听清她说什么，“我说，我要出去工作。”
她还以为，这是一场恶战，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男人竟然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哦。”
席南城居高临下地对视着她的双眼，风轻云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哦?！
就哦！?
顾笙有些不淡定了，伸手扯过他手里的浴巾，将他摁在了沙发上坐下，而后紧紧地盯着他，试探性地问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这事有待商议，可以考虑。”席南城淡淡地开口道，模棱两可的回答。
“……！！！???”
顾笙的瞳仁扩大，满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就变成有待商议了！?
他还以为是在开会呢！?
顾笙抗议道，“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你刚刚明明还答应我的！”
这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席南城倒也不怒，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播音腔的嗓音传来，“嗯是一个语气词，根据不同语言环境有不同的解释，我刚刚说发出的‘嗯’，只是表示，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没有对你有任何的承诺。”
“……”
顾笙被他这一连串的字眼砸蒙了，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找不到一个反驳的字眼。
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席南城凉凉地睨了她一眼，薄唇微掀，声音低沉，“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笙问出声。
“未来是一个未知数，没有解。”
“……”
顾笙满头雾水地望着男人。
“如果我现在答应你，如若有什么变故，这是对我，对你的不负责。”
“……”
顾笙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无语扶额，满头的黑线加感叹号！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战斗力。
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
男人凉凉地睨了她一眼，嗓音磁性，“还有问题?”
顾笙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没有了。”
顾笙犹如一只战败的小猫，耷拉着脑袋，讪讪地抱着浴巾，走到浴室里放好。
夜色融融，漆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似是都在调皮地眨着眼睛，偷窥着人世间的秘密。偶尔有流星划过夜空，为那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活力。
陷入深睡的顾笙做了一个梦。
梦里朦胧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而她正迷失在一片森林里，兜兜转转，却找不到出口。
正当她准备放弃之际，有一道声音从远方传来，很空洞，听得不真切，却有些熟悉。
她本能地寻着那道声音走着，走着……不知疲倦般。
渐渐地，她发现了原本茂盛的树林里，有一道路口，路口的尽头，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宛如漩涡。
一道光束照进来，她下意识都伸出手去遮挡，透过指缝，她看见了迎着光的不远处，有一道背影正往那黑洞里走去。
她下意识地想要叫喊，想要阻止，可却发现她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眼睁睁地望着那道背影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小点。
她的手无意识地放在了心脏处，那里钻心的疼痛，令她下意识地想要去追！
可她的身体似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直到那个黑洞彻底吞噬了那道身影，消失不见……
她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发出了一阵震动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尤为的诡异，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怖。
床上的男人动了动身子，借着月光，低眸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儿，如蝶翼般长长的睫毛轻颤着，随时都会苏醒，布满了不安。
而后越过身子，还在震动得手机准确无误地被男人握在手心。
看着那上面的备注，席南城的眉心一拧，薄唇抿了抿，摁了接听键。
“姐，你快到医院来一趟……”那端传来了顾宇杰哽咽的声音，压抑的痛苦，“爸快不行了。”
“我现在带她过去。”
男人刚苏醒时带着磁性的嗓音透过话筒传入顾宇杰的耳中。
“姐夫……”
顾宇杰吸了吸鼻子，哭腔的声音越发地明显。
席南城放下手机，双眸里一片清明，干净利落地换好了衣服，从衣柜里取出一套纯白色的裙子，捞起床上的人儿，动作自然而娴熟地帮她穿好。
在看见她眼角的泪痕时，心狠狠地一颤，胸口隐隐地抽痛。
顾笙在男人这番举动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眸里一片茫然，眼底那抹痛色，还没来得及掩去。
席南城一言不发地将她抱起，为她披上了一件外套，便拉着她往楼下走去。
顾笙犹如一个提线木偶般，被迫地跟随着他的步伐，抿着唇，一张小脸此时毫无血色，不发一言。
她此刻脑子混沌得厉害，很多东西涌现在她的脑海里，犹如被扯乱的线团，以至于她忘记了，她自己在做些什么。
席南城没有惊动任何人，拉着她的手走到了地下库。
凌晨三点的夜风，竟让人觉得蚀骨的寒，那抹寒意，直击心底，那小身板都随之哆嗦了下，月光像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一样……
顾笙的精神一度恍惚，她是不是还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