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直后，顾宇杰摸了摸耳朵，不确信地道，“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我会的。”
席南城低沉的声音传来，态度也很明确。
顾宇杰心中一喜，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来自同为男人的直觉，他无条件相信他，这个男人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顾笙从厨房出来后，一直跪在客厅里，一动不动，视线紧紧地盯着前方，目光有些空洞。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宇杰走了出来，叫了一声。
“姐……”
当看见顾笙跪在那里后，尾音便收住了。
走到她旁边，站定，也跪下了，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便扶着顾笙站起来。
由于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顾笙的身子有些僵硬，被扶起来的时候，身子晃了晃，不受控制地朝前倾了倾，顾宇杰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姐，你没事吧。”顾宇杰望向她的眼里，有着担忧。
“腿麻了。”顾笙轻声道。
“姐，姐夫做菜太好吃了，姐夫是不是偷偷瞒着你去报考了厨艺班啊！”顾宇杰特意转移了换题，语气提高了一个度，故作夸张地道。
顾笙的声音在喉咙处转了转，到嘴边的话变成了，“他有这方面的天赋。”
“姐，你待会要多吃点，我感觉姐夫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
顾宇杰很是会察言观色，很是自然地道。
其实顾笙喜欢吃什么，他也不知道，瞎说的。
两人一路闲聊，大部分都是顾宇杰问，顾笙答的模式。
将顾笙送达席南城身边，顾宇杰似是完成了使命，转身去喊林秀娟起床。
房间里，林秀娟翻坐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眺望着远方，手里抱着顾强的相框。
忽而，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哭了出来。
原本放慢脚步的顾宇杰，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动静，快步地朝着房间走去，猛地一下推开了房门。
“妈——”
林秀娟抱着遗像痛哭，“你这个狠心的男人，你就这么抛下我们不管了吗？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顾宇杰压抑一天的情绪，也有些忍不住了，眼角湿润，上前轻搂了搂林秀娟，声音有些哽咽，宽慰道，“妈，爸也舍不得你。爸也希望我们好好生活的，爸在天之灵也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那他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们，为什么不来我的梦里。”林秀娟一只手擦拭着遗像，视线紧紧地盯着，一眨不眨。
“爸刚刚去那边还没有摸清门路，我们再等等，等到在那边混熟了，就会跟我们报信的。”
顾宇杰想了想，开口道。
其实他也算是无神论，对于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是存在质疑的，但此刻只为求一个安心。
经过这一番说服，林秀娟的心情也好了些。
“妈，我们去吃饭。”顾宇杰搀扶着林秀娟。
“你做饭了?”林秀娟挪着身子，闻言，有些吃惊地望向他。
“是姐夫做的，可香了。”顾宇杰卖力推荐道。
“姐夫?！”林秀娟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动作戛然而止，望向顾宇杰，眼里有着不解。
“X.S集团的总经理，席南城。”顾宇杰解释道。
“我问你，你哪里来的姐?！”林秀娟一个眼刀子射向他，有着警告的意味。
顾宇杰甚至他妈是什么样的人，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谈论这个话题，索性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哄了好一会儿，这才将她的情绪安抚好。
而等到顾宇杰走进厨房的时候，早已没了他们的身影，整整齐齐摆放了几道菜，每道菜都是原来分量的一半。
看到这里，顾宇杰也懂了。
这样也好，免得他妈看见他姐，又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此时顾笙的房间里——
一张椅子上摆了几道饭菜，空间有些狭窄，两人手里捧着一碗米饭。
脚边是两张被撕下的纸箱重叠，充当着临时的座位。
“要不，我们出去吃吧。”顾笙看着僵站在那里的男人，轻声道。
很奇怪，再艰难的环境她都待过，但是却看不得这个男人受一点苦。
席南城看了她一眼后，一屁股坐在了那层被撕裂的纸箱上，很是接地气。
顾笙见状，心脏隐隐有些锐痛。
一顿晚餐就在这样的气氛下解决。
“你休息会儿，我来。”顾笙不顾男人的阻止，站起身，将蹀碗收拾干净，端出去。
而顾宇杰也正在清洗着餐具，看见顾笙走来，忙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碗筷，开口道，“姐夫做了这么丰盛的晚餐，洗碗就交给我来做就好。”
“……”
顾笙看着他有些生硬的动作，双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到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妈说菜很好吃，你转告姐夫，谢谢他的晚餐。”
其实，林秀娟什么都没说。但也吃光了所有的饭菜，美名其曰，不能浪费。
顾笙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顾宇杰看了看她，有些欲言又止，“姐，其实……”
他想解释些什么，帮他妈说点什么。
但却发现无从开口。
确实，他妈对他姐造成的伤害，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化解的。而且他此刻所站的立场，让他所说的话，也显得很是苍白无力。
也罢了。
水声并没有停，顾宇杰忽而想起了什么，朝着顾笙道，“姐，按照我们老家这边的习俗，晚上需要在灵堂守夜。要不，你守上半夜，我来守下半夜?”
他可以守一整夜，但是他知道，顾笙也不会答应的……所以算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好。”
“姐，你也别站在这里了，地面滑，你去陪陪姐夫吧。”
顾宇杰敛下了眼泪的液体，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漏。
似乎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就会变得格外脆弱敏感，心里的悲伤会被放大无数倍。
顾笙也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往外走去。
农村的夜晚比城市的要安静得多，夜幕降临，周遭只剩下大自然动物的声音，夜风习习，彻底将白天里的那点燥热吹散，留下一片清凉。
顾笙走出门外，顺着围墙，爬上了门院的那棵参天大树的一个树杈上，动作一点也不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