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夫人气色很不好。
即便身上穿着卫京最名贵的衣裙，即便脑袋上插满金银玉首饰，可遮不住枯黄的面色，遮不住瘦成鸡爪的四肢，遮不住眼底的阴郁之色。
一进门，见周采薇被绑在柱子上，一点诧异的表情都没有。
怒视王氏，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戳着地面，“你做的好事！你养出的好东西！你是要丢尽我们周家的脸吗？！”
原来，周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周采薇怀孕的事实！
王氏毒辣的眼神射向了院外。
绝对是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走漏的风声！她病了几天而已，这群畜生就敢当墙头草！此事之后她非查出来杀了这些奴才不可！
“王氏！”周老夫人暗哑里带着暴躁的嗓音又响起来，“你看什么看？！我问你话呢！怪不得会生出个让祖宗蒙羞不知廉耻的荡妇！原来是因为你自己都狗屁礼仪不通半点！我当年真是脑袋发昏了！才会为浩南娶了你这么个粗鲁农妇！”
还嫌王氏的脸色不够难看，周老夫人骂的更狠，“你看看你那一身土样！怎么配的上我儿？还生出这种女儿！早知如此我哪怕这辈子不要儿媳妇也行啊！”
“自己生的贱货怀了孕，不上报不说，还瞒着我要把她肚子里的孽种打掉？”
“呸！直接一刀子母子都捅死得了！她也配当周府的女儿？也配活下去！”
周采薇眼眶猩红，似是头一次认识这个祖母。
以前她颇得祖母的宠爱，每次有什么好东西祖母都会先想着她给她送过来！可这次？不就是她未婚先孕吗！祖母至于说出这种锥心的话？
还有母亲！知道怀孕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不是关心她！而是要把这孩子给打掉！
十五年的人生观在此刻轰然倒塌，周采薇连挣扎都挣扎不出来，双眼无神地听着周老夫人一波接一波的谩骂。
心如死灰。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周老夫人骂够了，看着跟鹌鹑一样不出声的王氏，气怒交加，“你说话啊！哑巴吗！”
王氏跪在地上，低着头，眼底全是恶毒的光——这老不死的！不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吗？等她儿子成了周府的主人！她非亲手把她抽死不行！
可面对周老夫人的逼问，却不得不开口，“儿媳……”
“你还有脸自称儿媳？！”
周老夫人手里的拐杖狠狠甩在王氏的脸上，抽出一道深暗的红痕，“一个任人作践的妾罢了！儿媳？你也配！”
言罢，往王氏脸上吐了一口口水，粘稠的液体跟红痕勾在一起，恶心渗人。
王氏胃里一阵恶心，干呕着，却不能吐出来。
她敢保证！只要她表现出一点恶心的意思！迎接她的会是又一口口水！
周老夫人见王氏趴在地上，弓成虾米，脸上又肮脏一片，心里厌恶的很，不愿再看她，反而扭头，阴森森的眼神攥住周采薇。
许久，“呸！下作玩意！亏我以前还疼你跟个宝贝似的！真是瞎了眼！”
“来人！把她身上的绳子给我解开！”
周采薇愣了，王氏也愣了。
解开绳子？是要放了她吗？可看周老夫人的眼神不像啊！
下一秒，周老夫人阴森冰凉如恶魔的嗓音响起，“我打人的时候不喜欢人被绑手绑脚的！更不喜欢听不见惨叫声！滚来滚去哀嚎一片才能让这贱人记清楚犯了什么错！”
周采薇后背一寒。
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被几个小厮抖开身上的绳子，噗通一脚踹到地上，膝盖和手肘处传出撕裂般的剧痛，周采薇想叫，声音都没挤出来呢，当头一棍对着她的后背砸过来！
“啊！”
周老夫人打起人来手段极阴毒，光朝人身上脆弱的地方抽去！
肋骨！下体！小腿！尤其被粗布衫裹住的腹部更是重点关注对象！
因为那里面有一个孽种！活该遭雷劈死的孽种！
周采薇果然如周老夫人预想的那样，疼的左右来回打滚！惨叫声在整个厅内响起，凄厉悲怆闻之渗人。
院外的小婢女们一个个缩起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发，唯恐自己也变成周老夫人发泄的对象，一鞭子抽的半条命都散了！
屋内，王氏泪水落个不停，离的远远的，声音哀切，“老夫人！您就看在这些年薇儿乖巧听话的分上绕她一命吧！她是您的亲孙女啊！”
周老夫人猛然转头，恶鬼一样的眼神勾住王氏，怒吼，“怎么？你是想替她挨打吗？”
王氏急忙摇头，哆嗦着身子往后退了退。
这一顿鞭子抽完，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再说了，看老夫人的关注点在那儿小腹上——王氏眼底一闪，若这样抽死那肚子里的孽种也好，省的灌汤药麻烦了……
这是一个做母亲的人该有的想法吗！
周采薇不知道王氏心里的想法，但自己被打的在地上滚痛哀嚎，也不见娘亲阻止老夫人，心里的寒凉痛楚远胜过身上的剧痛！
“啊！”
又被一鞭子抽上来，脑海里所有念头散尽，周采薇捂住自己的小腹，双眼深处全是绝望之色！
——就在刚才！她明显感受到小腹之处有鲜血涌动！
坠痛感陡然席卷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不用大夫来跟她讲，她自己就能感觉到——藏在小腹深处的那个小生命！彻底离开了她！
“为什么！”周采薇绝望又凄厉的嘶吼一声，似一头失去幼崽的母兽，徘徊在疯狂的边缘。
不。
她就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鞭子又抽上来，周采薇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被大力抽到餐桌旁边，脑袋狠狠地撞上红木餐桌的腿角，殷红的鲜血布满额头，周采薇捂住小腹，浑身颤抖。
双手沾满血腥，不是脑袋上流出来的，而是双腿之间渗出来的！
带着暗红喝腥味的鲜血！
她恨啊！
她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懦弱！
恨自己的天真幼稚连亲生骨肉都保不住！
眼神陡然飘到身旁一物，周采薇浑身僵硬。
那是？刚才撞到桌角上被撞的掉下来的水果刀？
眼底恨意暴涨，疯狂和戾气将她瞳孔染成猩红色。
周采薇伸手，攥住了那把匕首！
【作者题外话】：唉，小人物的悲哀，弱者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