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尝试冒犯佩特拉大人的威严吗？！”
仿佛掠过阿尔卑斯山的凛冽寒风，女仆长的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就连楚歌的眉头也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胡子工头已经有些失了分寸，虽然他很想将自己的工人保下来，但他又不敢得罪眼前这位庄园的实权人物，一时间进退两难。
“嘿！艾米丽大人，我觉得这样有失公正！”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一个年纪与艾米丽相仿青年站了出来，与周围大多数人不同，他身上穿着黑色锁甲，腰间也挂着铁剑，看这幅打扮似乎不是庄园内的人。
“妈的，我就知道和这家伙组队没什么好事！还好没有提前把团队任务共享他，不然说不定这次任务就砸他手里了！”
在人群的边缘处，两个工人模样打扮的家伙在低声叫骂着。
“要不是看他有着二阶中期的实力，我也不会想着把他拉进来，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出岔子！”
“现在只能祈祷了这家伙的身份能对艾米丽起些作用，不然这次C-级团队任务仅凭我们俩个是很难完成的。”
“shit！为什么这种性格的家伙能够安安稳稳地升到二阶中期？而我们只能在一阶巅峰徘徊？”
看着排众而出的青年，艾米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是……城主大人那边的护卫，我记得你叫哈维吧，为什么不去做你的分内之事呢？”女仆长的言辞很是犀利，直言这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哈维顿了顿，然后才开口说道：
“亚莉莎小姐现在正在进行私人训练，我并不方便跟在她身边，而且我的离开也得到了她的许可，这一点并不需要您担心。”
作为一名已经在奥兰卡度过了一年多的资深玩家，哈维当然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
尽管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站出来很不合适，甚至可能导致之前的一些努力白白被浪费掉，但是他还是站出来了。
他并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徒，只是觉得对方的态度实在太过无情，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坚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愿意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这的确不是我分内之事，而且那位少年的确是犯下了错误，所以我无法对他的行为进行辩解，但是我依旧恳求您原谅他。”
他的态度十分谦逊，甚至谈得上谦卑。
楚歌能够看出，这个叫哈维的家伙有心为少年伸张正义，但可惜不善言辞，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法来为对方求情。
‘城主的那边人么……还是二阶中期，说不定这次的任务能让他出一份力呢。’
楚歌眼中精芒一闪，他越过了汉娜，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上前来，毫不畏惧地看着女仆长，笑着说道：
“看来不管是艾米丽大人，还是在场的各位，都对此事有所误解呢。”
没有给任何人出声质疑的机会，他就继续道，
“伊希斯大帝在立法时曾经说过：审判的手段是让罪人受到惩罚，但是审判的目却是让迷途者得以知返，纠正自己的过失……除非他犯下了无法弥补的过失。这一点想必大家都知晓。”
女仆长冷着脸听着楚歌的发言，连眼角都没有挑一下，仿佛是在说，然后呢？
“在米德加尔我不清楚，但是在我的家乡，对一个无权无势的年轻人来说，两位数的金币盗窃罪已经足以让他死上好几次了。”楚歌摸了摸下巴，看着地上的少年说着有些抱歉的话。
周围一部分抱着看戏的心态聚过来的仆人顿时议论纷纷，他们当中有不少都是背井离乡来到米德加尔工作的，所以对楚歌的话颇为认同。
而大胡子工头听到这话后立即就瞪圆了眼睛，蠕动着喉咙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话忍了回去。
那个少年的表现更是不堪，瘫在地上的身子开始再次颤抖起来，死亡这种话题对他而言还过于沉重了。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某个前提之上……”
楚歌话锋一转，向着众人问道：
“试问，有哪位贵族会愿意从一个窃贼手上收购偷窃得来的水果，而这个水果还是他能够通过正常渠道轻松买到的？”
“肯定没有！”汉娜立即高声附和道，她似乎有点些明白楚歌的话了。
楚歌朝汉娜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如果是某种了不得的珍藏，或许还有人会愿意偷偷花钱买下来向朋友们炫耀。但是一个可以从庄园内买到的水果？或许只会引来嘲笑吧，只有真正通过庄园正规渠道买到的，才会受到贵族的认可吧。”
“按照这样推论，他为了金币而犯罪的可能性很小。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私藏那枚果子？难道你不知道它的价值吗？”他轻轻踢了那个少年一脚，示意对方赶快回答。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也意识到了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所以擦了擦眼泪一五一十地回答着：
“奥兹大叔已经和我说过好多次了，但一进到这里面我就什么都忘记了，一开始只是偷偷吃了一颗，发现没人注意到之后就想带回去给姐姐尝一尝……”说完后他居然又开始哭了起来。
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龄熊孩子呢。
“这位少年的确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不否认他该受到惩罚，但各位从内心出发，你们认为这件事真的是不可原谅的巨大罪行吗？真的严重到了必须遭受死刑程度吗？”
听到楚歌的话后，周围的仆从们逐渐收起来脸上的戏谑，沉默地看着地上那位少年。
女仆长大人……最近似乎确实有些苛刻了呢。
当然，楚歌的目的绝对不是要驳斥艾米丽的脸面，而是将这个少年救下，所以他立即说道：
“为了让姐姐吃到独一无二的庄园水果，即使自己遭受苦难也要将其偷偷带回去——哇哦，艾米丽大人难道你没有看到其中的蕴含的价值吗？如果将这件事作为真实的广告宣传出去的话，庄园内的生意一定会更加兴隆的！”
“还有一点，我知道区区几十枚金币对佩特拉大人绝对算不了什么，所以我斗胆建议，以佩特拉大人的名义将这位无知的少年宽恕，然后让他将那枚果子免费带回去，这样不仅能让佩特拉大人的仁慈之名得以被称道，庄园的声誉也会被再次肯定，这绝对是一本万利的……”
“够了！”
女仆长终于再次开口了，冰冷的声音将楚歌的滔滔不绝打断，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不过——”
“你是在把我当小丑耍吗？”艾米丽忽然怪异地笑了起来，脸上的冷漠全都融化在了这副笑容里。
楚歌的笑容立即就僵住了，不过右手却是悄悄握了起来。
“……”
“既然是对佩特拉大人有利，那这样做也就无可厚非，这件事就按伊诺你说的来办吧，汉娜，你去通知杰克一声，让他去办这件事。”
正当楚歌思绪飞转着的时候，女仆长的话语忽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向，不仅如此，连那奇异的笑容也迅速消失，立刻变回了之前的那副冷漠，这种鲜明的反差直让众人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汉娜一时间对此似乎也有些不适应，不过她还是马上就回答道：
“……好的！”
“你们今天都很有空吗？快去干活！”
“是！”
随着艾米丽清冷的声音传出，从周围聚集过来的仆从都纷纷散开了。
得到宽恕之后，大胡子工头拉着那位少年不断朝女仆长道谢，楚歌和哈维也被他们缠了一段时间。
汉娜离开后，楚歌也就没有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向着自己之前工作的地方走去。
“真是的……潜在异化者的毛病可真是古怪啊，虽然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每个都不尽相同这一点还是让人难以适应啊。”
楚歌叹了口气，开始寻思起今天晚上的行动，不过后方追上来的人让他停下脚步。
“汉娜？你不是去通知消息了吗，怎么这么快？”
“我忽然想起来杰克先生今天出去谈生意了，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倒是你，刚刚可真是吓了我一跳，一不小心说不定女仆长就把你赶出去了呢。”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汉娜的心情很是矛盾，不过好在结果皆大欢喜，没有造成什么困扰。
“这不是没有嘛，对了，我有件事比较好奇，要问你一下。”
楚歌压了压太阳穴，原本他还能对这个问题自圆其说，但到了现在却是更加不理解了，
“除了进行劳作的仆人外，这所庄园里都没有其他的人吗，例如说守卫庄园治安的护卫之类的？”
汉娜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的问道：
“为什么伊诺会有这方面的疑惑呢？”
楚歌立即道：
“你看呐，即使不谈庄园内其他的地方，光是生命土壤内每年产出的金币就能让人晃花了眼，所以对这里不怀好意的人绝对会有吧。”
“可是，我已经工作了三天，却是一个侍卫都没能看到过，唯一一个身穿铠甲的还是刚才那个叫哈维的人，以庄园内的收入来说，花些钱请几个二阶的护卫应该完全不成问题吧，还是说已经有了什么防卫的措施，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这个消息对他很关键，因为在获得了【噩梦标记】这个技能后，诺亚对他的连续任务发布了新的提示，表示他至少要对任务目标造成50%以上的直接/间接伤害！
要是庄园里隐藏着什么厉害的家伙一下子跳出来把异化者一刀秒杀，他可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你说这个啊……”汉娜努力回忆了几秒钟，然后向楚歌解释道，
“我记得为了让我们安心工作，佩特拉大人曾经特地和我们说过，她已经将米德加尔市地下势力打点好了，官方这边又有城主大人为她撑腰，所以不用太担心什么大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因为这片土壤的缘故，佩特拉大人在米德加尔根本没有同等级的竞争对手，在这个行业处于完全垄断的地位，很难和其他人形成利益冲突，所以并没有人会冒着巨大风险专门来搞破坏。”
“至于那些觊觎这份利益的人……我记得想将这片先皇赐予的土地强取豪夺过来的，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而说到偷窃……就像之前你说的那样，即使偷出去了，又有谁会去买呢？这东西本质上只是一枚水果或是一棵蔬菜罢了，并不是真正的黄金，如果没有打上佩特拉大人的标签，就算偷出去也只能让它烂在自己的胃里。”
“不过偶尔倒是有一些喜欢植物的飞行魔兽会来折腾我们，但一般都不强，很容易就能赶走它们。”
“最开始的时候佩特拉大人倒是请过几个护卫，不过在发现并没有什么太大用之后就将他们辞退了，现在留下的都是辛勤工作的仆人们。”
一切听起来都是如此的顺其自然，不过楚歌能想象得到，要做到这一步到底要花费怎样的心力。
“你知道的真是清楚啊……”他本来只是想套套话，没想到汉娜居然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于是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少女笑着道：“我只是在这里待的时间比较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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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很快的就黑了下来，这时候仆人们都按照惯例提前结束了工作，聚集到一起为了马上要开始的热闹而忙碌着。
根据汉娜的说法，考虑到人数的问题，篝火晚会一共被分成了七块，每块大概都有两三百人在庆祝，楚歌现在所在的就是位于华贵宅院前方空地处的那一块。
当然也是女仆长艾米丽所在的那一块。
幸运的是，亚莉莎和他的护卫哈维也参与了进来，就出现在楚歌前方不远处。
“三天没看见你了，工作很忙吗？”
看见楚歌后，亚莉莎立即走上前来问道。
自从那天晚上告别亚莉莎后，楚歌就没有再去找过对方了，毕竟除了调查潜在异化者之外，梦境小镇对他的精力消耗也不少，导致他并没有太多休息的时间。
“还好啦……咦？哈维先生就是你的护卫吗？”
虽然已经猜出了大部分，不过楚歌还是表现出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你好，我记得女仆长是称呼你为伊诺吧，今天早上的事还要多亏了你呢！”
哈维走上前来，笑着对楚歌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