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出现的季长风说出了莫名的话。
江破命愣神，季长风是为莫生雪前来送战帖？
因领悟刀势错过了莫生雪擂台战，江破命并不知晓莫生雪实力，但不妨碍心里的警惕，那丫头一直被江破命划了危险角色行列。
自认将李掌柜叮嘱的莫惹是生非牢记在心，除了意外跟孙小娅打了一架外再无与人冲突，江破命不解又怎惹了莫生雪如此执着。
殊不知，作为孙跛子徒弟，就足够被众同龄人重视。
门口处傲然而立的少年再度开口，“莫师姐说你若应战，不论输赢，送你一把百锻长刀。”
饵都如此诱人，这陷阱得多大？
江破命心中更是谨慎，缓缓摇头。
季长风显然未料到江破命不为所动，瞪了眼睛伸手抓了江破命肩膀。
“你必须应战！”
斜过头看眼肩膀上的手，江破命纹丝不动，“我若不应战呢？”
肩膀上的手明显加重了力道，倏忽又松开了去。
“师兄！江师兄！你必须应下啊！你不答应小弟就完啦！那可如何交代！”
看着眼前神情突变的季长风双手抓起了自己的胳膊，江破命恶寒将胳膊挣脱。
“又是为何？有人逼迫于你？”江破命只得耐心询问。
“那女魔头……不是……莫师姐说习武之人需见百家长处，见了有些实力的便要过招，你若不应战，小弟又得受折磨了！江师兄！”
季长风见江破命没反应，继续开口卖惨，“师兄不知莫师姐那手段，全身酸疼偏不能行动还不如挨上两刀来的痛快，你看过被戏耍的猴子吗……惨呐……”
江破命听了季长风这般描述，更是摇头摇的坚决，“我与师父还得吃饭，就不送师兄了，季师兄慢走。”
言罢抬脚避过季长风进了院子。
季长风见状，咬咬牙狠狠转身跟着江破命进了院子。
回去也是挨揍，不若躲了这里安全，躲得一日便算一日。
江破命见季长风模样，心中颇觉好笑，这季长风也是骄傲性子，也不知腹黑的莫生雪有什么手段让这小子如此惧怕。
若是江破命见识了擂台上莫生雪手段，怕更得躲避远些。
屋内方桌摆好了饭菜，叫醒迷醉的孙跛子，季长风蹭了桌前，拿起筷子夹了肘子肉片蘸了酱料送入口中，满口软糯，不禁赞道：“孙家厨子手艺真是一绝！”
迷醉孙跛子斜眼看一眼季长风，又投向江破命一个询问眼神。
江破命轻声笑道：“季师兄在此借宿一晚。”
季长风拼命点头。
第二日清早季长风睡醒打算出院练枪，却见院中已修习内功完毕的江破命正在劈柴，再抬眼看向小院四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昨夜未曾见得，今日方见院子周围都垛了高高柴垛。
有些事情不用问，季长风知道眼前柴垛皆眼前少年所为。
眼见着江破命沉腰抬刀落刀，一块块木柴成型，季长风有些震撼。
认真将所学枪法练了一遍，看时辰差不多该去练功场擂台，季长风突然一拍脑门。
“糟了，忘了今日姑姥姥要前来！老人家腿脚不便还让我送来着！”
随即背起长枪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江破命不解，自顾自劈完柴喊醒了宿醉的孙跛子一同前往练功场。
观礼台孙家家主已招呼了众人落座，昨日孙跛子所在一桌多了一人，季家家主身旁莫生雪正与一老妪不时交谈，看见远处的江破命随着孙跛子前来，双眼放了光望向江破命方向。
缓缓前行的孙跛子顿然驻足，孙跛子身子分明抖了一下，江破命不禁疑惑，细看了眼，却见孙跛子袖中露出的枯瘦手指依旧微微颤抖。
顺着孙跛子眼神望去，正是莫生雪所在。
江破命心忖台上老妪定然是孙跛子相识故人，细细望去，黑衣罩了身子，安坐了轮椅不曾见腿脚模样。
江破命轻唤：“师父？”
似被江破命声音又惊了几分，深吸一口气，好似镇定几分，沉沉开口：“走！”
声音听了有些干涩，让江破命不禁想起往年见过那些人犯紧张时的语调。
绷紧了身子的孙跛子上了观礼台，众人见礼皆被无视了去，径自走到季家家主身前，盯了季家家主一言不发，只一双老眼此刻全是复杂。
季家家主见孙跛子模样，冷冷斜了对方一眼，鼻中一声冷哼，也未开口说半句言语。
孙跛子静静坐了椅子，一言不发，细细打量那轮椅上的老妪。
莫生雪打量一桌长辈怪异神色，眼睛眨巴眨巴，突然轻笑了开口，“孙前辈，长风昨夜可是在前辈处借宿？”
孙跛子一惊，这丫头这一问打破了桌上安静，只得沉声回应，“嗯。”
轮椅上的老妪此刻却抓了莫生雪胳膊，侧耳倾听孙跛子声音，孙跛子遗憾老妪未曾将正面转向自己，怕是不想见罢。
心中发苦的孙跛子自满了一杯酒，刚端起了杯子却听那老妪开了口。
“生雪，你说的孙前辈是谁？”
莫生雪望向孙跛子有些为难，不好直称了长辈名讳，只得向季家家主寻助。
“舅公……”
冷着脸的季家家主耐不过莫生雪眼神，心头软了一分，冷哼出声，“哼！生雪说的就是你要见的孙家那跛子！”
老妪骤然将脸转向孙跛子所在。
孙跛子手中酒抖，湿了一片桌角。
老妪身子前倾，莫生雪连忙扶了胳膊，老妪颤声问道：“可是皓哥儿？”
只觉着嗓子眼发堵，孙跛子一时说不出话来。老妪不见回应有些着急，伸了双手抓了轮椅扶手身子往前探，“我是轻离啊！”
孙跛子坐着的身形微微发颤。
轮椅中老妪侧了耳仍不见回应，身子颓然倒回轮椅中，反复念叨“不如不见”言语。
“阿离……你的眼睛？”
努力平复了心中惊涛，孙跛子终发现眼前老妪行为间显露目盲模样，胸口好似被剜了一刀。
听得孙跛子声音，轮椅中老妪顿时有了神采，本以为故人相见不想见，好歹没应了此句言语。
“一言难尽……回了季家方知皓哥儿消息，有生之年见了故人，这也算无憾了。”
孙跛子看看身周众人，莫生雪眼睛泛了光等着下文，连一旁孟青岚这文静丫头都托了腮不时打量二人。
纵是千般言语，此时也是说不得。
孙跛子起了身，转头将江破命唤了身旁。
“破命，刀势你已悟了些许，今日擂台多看也无多余收获，且帮这季家婆婆推了轮椅，随为师寻了地方与故人叙旧。”
江破命心头通亮，晓得孙跛子众人面前有些言语不方便说了去，于是作为弟子欣然领命为师父分忧。
季家家主拍桌子起身，瞪了眼挑了眉，“孙跛子你可问了老子同意就要带走我季家人？”
不待孙跛子开口，轮椅中的老妪已开了口，“哥……让我和皓哥儿聊聊吧……”
定定看了老妪片刻，季家家主一口闷气只能咽下，闷闷坐回椅中。
“奶奶，我伺候您老人家吧，那小子毛手毛脚我不放心。”
莫生雪眼光轻闪，让那小子听了故事还不如满足自己好奇。
老妪摇头拒绝，“你且照看你舅公，别让他像昨日一样喝的丢人。”
众人只见少年推了轮椅，随着孙跛子离了练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