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泗到广州市这距离，火车光是过去都要十几个小时，王灵官居然昼夜兼程，这边遇挫后迅速调整了方向转向巧天工。
为王灵官的精密筹划而心惊之余，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如同实质一般的沉重感拉扯着心脏，令人神经绷紧。
我见过行事凶猛残忍的妖魔，也遇到过智慧惊人的鬼神，然而将两者结合为一体，并且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进退得法，这样的角色造成的威胁性远大于前两者之和。
陆阴阳在手机里陈述着整个事发过程：“时间上是一个小时前，华南植物园突然发现内部监控系统失灵，排查和加强警卫时终于意识到巧天工所在的区域出事。”
“他们赶去时，巧天工已经遭到破坏，双臂、头颅被王灵官斩下带走，巧天工的剑也断裂插在地上，体表有很多像是被腐蚀一样留下的小孔，躯体干瘪了一圈，息壤躯体遭到破坏。”
光听描述都能想到巧天工的惨状。
我心里一凛，若是没有众人齐心协力，刘邦杨坚以性命拖延，王灵官此时多半已经夺走了降妖路。孤家寡人的巧天工面就不是作战类型的道兵，对上多年养精蓄锐的王灵官，毫无胜算。
想想当初就连专业战士的黄巾力士都遭到王灵官分尸，可见这六艺之首何等恐怖，对六艺道兵的弱点简直一清二楚。
“清点后发现，死了两个人，一个武警，一个维护员。”陆阴阳简单地通报了一下结果：“巧天工受到的破坏超过表面百分之八十，双臂、头部遗失，躯体腐烂，不过她在地上留下三个字：它非它。”
“它非它？”
“从痕迹判断，是巧天工用断剑在地板上划出的痕迹，留下讯息。”陆阴阳说：“只是关于这一个留言还不确定其具体含义，那头正在向孙倪和我这里请求现场援助，我才得知这回事。”
然而陆阴阳和孙倪也根本抽不开身，她们还得先搞懂《神异经》三篇。整个道门在王灵官突然暴起发难后给搅得水深火热，此前的平静悠闲一下子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人人自危，恐慌焦虑。
目前还没有一个能够遏制王灵官的有效手段，加上信息立体化时代他更是来去如风，可以调取这时代庞大的信息流为己所用，让他更加难以被锁定。
最可怕是王灵官依旧目的不明，本身百无禁忌，连同为六艺道兵的其他几位他都能悍下死手，要不是六艺本身有引爆机制，说不定他真下杀手了。
慢着，同为六艺道兵……
我仿佛抓住了什么，对陆阴阳匆匆道：“稍后再说，我有事先挂了。”
紧跟着我打通了黄喑的电话。
“你是不是知道王灵官的目的？”
那边传来黄喑的男性合成音：“出事了？”
“巧天工也遭到攻击，差点被分尸，脑袋和双臂都被王灵官切割后带走，身体遭到了超过百分之八十的破坏……”
我转述了陆阴阳给我的话。
那边毫不迟疑道：“不碍事，这两部分都不是巧天工的核心，核心还在，虽然巧天工并不是擅长作战的道兵，它也有自己的优势，这一点王灵官也无法企及。”
我还是头一遭听到：“巧天工为六艺之乐，她总不能靠跳舞唱歌去战斗吧？”
“谁说不可以？”黄喑反问：“你觉得战场上，什么武器能最快速地杀伤造成影响局势的进展？”
我想了想：“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重火力之类的。”
“按照你们如今的战争模式，攻击目标首要不是人，而是能源讯息等后勤供给，摧毁一个国家的所有重要电力中心，那么这个国家也就难以抵抗，瘫痪一个城市的信息网，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都成了瞎子。”
黄喑用机械地声音述说着冷酷的事实：“巧天工是同样的角色，她能够制造出特殊频率波段的音乐，或者说声波，真要用于杀人，能够短时间将她辐射范围内的人全部瞬间杀死。”
我心里一紧：“类似于次声波？”
“原理上类似，高强度共振杀人比从外部破坏要快速多了。如果巧天工被王灵官控制，造成的危害会比现在扩大成百上千倍。”
我只觉得口腔发干，嘴里一股子血腥味。
“不过巧天工本身就是沉溺于自我的人格，对外界过度接触没有兴趣。”黄喑解释：“它几乎是不与外界过多交流的类型，或许和擅长音乐艺术有关系，更注重于沉迷艺术本身。”
原来也是一个自闭患者……
我腹诽了一句，继续认真听黄喑后面的话。
“至于目的，这一点还需要利用降妖路计算，我不擅长演算，这方面也毫无建树。”
黄喑对自我定位十分准确：“不过六艺道兵本身就是以礼为首，他的使命之一就是聚集六艺，完成仙岛赋予的使命。”
“什么使命？”
“不知道。”
我只能作罢，转而问起他眼下状况：“你恢复得如何了？陈扬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修复基本已经完成了，我原本就是重塑的外骨架，不过是换了一身骨骼而已，反倒是王灵官有无机物躯体，损失会大一些。”
黄喑依旧是十分实诚简练，风格上有些像是军队中人。
“陈扬给我装了一个电动车蓄电池，加上电动机改造，眼下能够按照之前在天台上的方式进行三十分钟高强度运转。”
我稍微放松了些，总算听到了好消息：“那挺好，不用到处找高压线了。”
“还需要加载一些便于携带的武器。”黄喑补充：“常规武器对王灵官是没用的，他吃过一次亏，绝不会再上当，我得做一些准备。”
放下电话，我看到罗子敷不知什么时候凑在我旁边，尖着耳朵偷听。
我不由好气又好笑：“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嘛。”
罗子敷哼了一声。
于是我将巧天工遇袭又讲了一遍。
罗子敷脸带忧色：“唉，我帮不上忙。”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人是在担心巧天工不知道会不会再度陷入沉睡，巧天工其实就是青帝，罗子敷与她是有契者关系的，自然是同一条战线。
“你也别担心。”我对她稍作安慰：“除非王灵官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那么就自爆，大家都完蛋，他又不傻。”
这里我又清醒王灵官不是彻底的疯子，疯子是不权衡得失利弊的，那才是让人捉摸不透。王灵官有自己的立场和目标，至少还算是有迹可循。
罗子敷眉头紧锁：“总觉得，他好像在暗中做什么事情。”
此时手机突然再度响起，而且是两个铃声同时交错。
我和罗子敷同时抓起手机。
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好，马烨，请将你的身份证号码、现在所在城市发给我，法会地点已定，明天一早的班车，请按照我们给你定的车票赶来。如不能参加，不必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