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其它小说 > 合欢未已 > 第五十八章 痴情人有几全文阅读

我撇嘴问道:“你今儿为何躲着白萝仙?可是她管教你了?”提及白萝仙,他面上神情变化了几分,阴沉不定,伸手端了茶盏,一口饮尽,半晌,才道:“不过烦腻了她罢了,她偏偏缠得我愈发紧了。”

我闻言讶异,道:“你前些日子可不是对她喜欢的紧吗?”他自叹一声,将怀中女子推了开,塞了锭银两,以及伞一并给她,道:“知袖,你先回去吧,改日我再来找你。”女子虽有不悦,也顺从拿了银两接了伞,脚步婀娜离去。

他倚阑干,颇是闲散,道:“前些日子对她是些喜欢的,不过逢场作戏,倒是祖母顺水推舟将她收进府,她便自认为嫁进了怀府,成日对我死缠烂打。我万不会娶个戏子过门的,实在有失体面。且她也想寻个富家公子哥罢了,并非真心诚意待我,我又为何娶她?岂不要成京中公子们的笑柄。”

我当真以为他们情意深厚,却未料怀生竟是这般薄情,我叹一声,问道:“老夫人如何说?”他亦是侧身长咨嗟,道:“祖母听了柳儿姐姐的话,将白萝仙放了,怕是祖母对我与她的关系默许了,索性,下人们对她客气得很,管事的也不敢给她安排些活,她平素不过唱唱小曲,陪祖母解闷,祖母对她算是欢喜,偏叫我头疼。”这本该皆大欢喜的,却道是愁。

屋内忽是奔窜出白猫,肥圆浑然,如是下锅的糯米团子一般,亦是听闻月梅脆生生唤着我名字,我小步入了烟雨中,将云儿抱至亭中。怀生顺手抚了一把,笑道:“这猫儿养得真肥。”

月梅亦是从屋内出来,见有宾客,吞吐的话也憋了回。过了来,与怀生问了安,随即与我道:“清歌姑娘,你可别抱着它,这小东西不知往哪蹿,惹了一身跳蚤。我方才可不是给它捉跳蚤,被它逃了。”许久未听闻她如此和善的音韵,当真如沐春风。

我将云儿递与她,抱回屋里继续捉着跳蚤,濛濛雨中,宫粉衣裳女子与白猫莫名和谐,眸光一瞥,怀生正托腮定定凝着月梅,笑意乍泄。我抬手戳了他,适才回神,问道:“这是你的丫鬟?可不大像,倒像是你友人一般。”

我嗤一声,道:“怎么?你可看上她了?真是与怀胥一个德行。”他辩解道:“我不过是看她与别家丫鬟不同罢了。”适时又瞧了瞧天色,雨势将歇未歇,绵绵无期,道:“这雨可真磨人,回去怕是难。”

安好借机怂恿道:“姐姐,你可否送怀生回去?”我轻声道:“捎把伞给他,抑或备个马车不就成了,送他做什么?”安好扭扭捏捏许久,才娇俏道:“我不过想见见怀胥哥哥嘛。”

闻言忍俊不禁,罢了,由她一回。适时吩咐月梅道:“月梅,备个马车,去怀府,送送怀生公子。”一改往常温顺口气,偏是摆了分架子,她随即恭顺应了答。

怀生绰约笑道:“我就说嘛,二嫂就是贤惠体贴,将来二哥娶了二嫂,可谓是……”我打岔道:“你可住嘴吧,这小嘴儿去哄哄些小姑娘差不多。”我将桌上的糖糕塞与他,没好气道一声,“别看我了,月梅做的。”他安分地拾着糖糕吃,眼底笑意绵绵。

忽是听闻叩门声,应声打开,玄色袍子,不苟言笑,气氛骤然沉了几分。是勤云,当真是许久未见。我笑道:“勤云,进来喝杯茶吧?你家公子可来了?”

他只道:“喝茶就不必了,公子未来,不过他托我将这把伞归还你。”我顺手接来缃色梨花伞,瞧着勤云身后当真无人,若有所失,低声道:“多谢。”

他道:“伞送到了,那我便不打扰了,先行告辞。”我与他作别,正欲闭门,忽是迎面撞上月梅,怀中似是抱着些东西,唤道:“勤云,等等,这有些东西,请你收着。”适时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便是心领神会,不搅他们二人。不忘再瞧一眼,月梅递去的是方帕子,绣对鸳鸯,我转了身不由轻笑,尔后忽是莫名叹了口气。

怀生斜斜支于阑干,惆怅道:“你的丫鬟也有意中人了?”我笑道:“这不明摆着。”

之后与怀生共乘一车往怀府,亭台楼宇,一并湮没在烟雨中,细细濛濛,却凉透。

方才及府,白萝仙即刻迎上,伸手挽起了怀生,怀生自是想甩开她,她却缠得愈发紧,怀生也便作罢,面上笑作牵强。白萝仙娇笑道:“怀生,你怎么与二嫂一同来了?你今儿可是去了二嫂的住处?”

怀生叹一声,道:“对,是二哥的意思,让我把二嫂给带来的。你且先放开我,我给二嫂带过去。让二哥瞧见你这样拉着我,可成何体统。”她这厢才满不情愿撒了手,眉黛宛若愁云,瞧着楚楚可怜,怀生倒是利索得很,推搡着我小步散了去,我回头一瞧白萝仙娇媚身姿屹于濛濛微雨中,凝着怀生,蓦然想起她戏台子上的婉婉作态,果真是多情戏子。

怀生一面推搡一面道:“可算甩了她,教人心烦得很。”我将他推了去,嗔道:“我自个会走路,你倒是像押囚徒般,才教我心烦,她不会跟来的。”他顾盼了一番,适才行得缓些。

恰逢一众戏班子收拾东西,未有撑伞,将那大小箱子搬着。这雨虽细,却是即凉,这般淋着雨,怕是会着凉。瞧见了靛青衫子的林驰,他亦是瞧见了我,搁下手中的活,过来招呼道:“清歌姑娘,怀生公子。”他瞧着怀生时,眼底几分虚,怀生却是笑得些不怀好意,道:“你们认识?你先别干活了,送送二嫂,我先告辞了。”语毕,撒腿不见了踪影。

罢了,我盈盈笑道:“他……也不大省心。”他笑道:“那我就送你过去吧。”他依是未打伞,如今快入了冬,他穿着却是单薄,如此淋了雨,当真会着凉,我便问道:“你可要一同撑个伞?”他道:“不必了,如此怕是不合礼数,且这小雨,用不着。”须臾,又道:“萝仙的事,还是要谢谢你。”

我叹声,白萝仙如今虽是可讨个老夫人欢心,可不得怀生宠,不知是福抑或是祸。林驰见状问道:“姑娘为何唉声叹气的?”

我忽是打岔道:“你们今儿收拾东西,可是要走了?”他道:“是,不过是去城西的陈将军府中,唱个五日,是要离开京城了。”我沉吟半会,又问道:“那白萝仙如何?她留在怀府还是随你们一道走?”

他蹙眉甚疑,道:“萝仙被老夫人收了去,自是得留在怀府的。且老夫人已是默许了她与怀生公子。清歌姑娘这一问……”我委实不知当讲不当讲,林驰与白萝仙青梅竹马,理应要知晓的,可又怕自己多言,生些事端,斟酌半晌,委言:“若日后怀生不待见白萝仙,她在此又无依无靠,你可真放心?”

他面色骤然阴沉,思量许久,像是参透了什么些,忽是焦灼道:“对,我不可让萝仙留在怀府,我要带她走。”他步履急促欲是去寻萝仙,我拉住他,问道:“你怎么带她?”

他亦是沉吟,搔头恼恨道:“我真没用,保护不了萝仙,我真恨不得捅死自己,真是没用。”蓦然瞧了我一眼,像是抓了根救命稻草,跪下身来抓住我的衣裙,我随即退了半步,他央求道:“清歌姑娘,求求你,帮帮萝仙吧,我知道你帮得了她的。”

我着实不想插手些分外事,又不知如何推辞,将裙摆收了,只道:“这事我做不了主。”随后小步跑了开。

怀胥正巧倚在庭院,手中折枝木芙蓉,发着愣,颇是散漫。忽是瞧着我这般落荒模样,笑着招呼道:“清歌,你就这么着急想见我?”我收了伞,伞柄戳了下他腰窝,嗔道:“你可少自作多情了。”他嬉笑躲了,道:“你前儿可是不理睬我的,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探望我?”

我凭阑干,笑道:“你前儿也是对我冷脸的,今日怎对我笑脸相迎了?”他偏是倔道:“我可没,不过你今儿是来求和的话,我暂且给你个好脸色。”我打量他道:“你这脸色不止是好,当真是灿烂。”

瞧他芽黄衣裳着得华美,却有些轻薄,我道:“你穿的有些单薄,可冷?”须臾瞧了眼亭下立着的婢女,她便心领神会去了屋里,捎件衣裳。

怀胥粲然道:“你既是关心我,就算是来求和的,我请你喝壶酒如何?喝了就暖了。”他提了壶方石桌上的酒,与我斟了一小盏,我接了去,一口饮了去,酒在喉咙烧了起,延绵及腹中,暖了心脾。

他亦是喝了一盏,问道:“这酒如何?”我道:“还行,有些烈。”他笑着指酒道:“那可是祖母酿的子孙酒,一杯金玉良缘,两杯子孙满堂,你可要再喝?”我挖了他一眼,嗔道:“我就不必了。你自个慢慢品尝好了。”

他俏倬笑道:“好了好了,不诓你,我在溢和酒坊买的,你放心喝吧。”他又是倾倒一盏酒,我端着,暗香盈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