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了,晚上去看看王喜。
买了些水果,她来道王喜住的地方。敲了敲门,开门的居然是刘璇。
之见她满脸泪痕,脸上还略带惊慌。
房里传出王喜痛苦的呻吟声。
“张姐,快点救救王喜吧,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刘璇将张晓拉了进来,关上门哽咽道。
张晓走进屋里,看道王喜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脸上涕泪横流,痛苦道:“救救我,小璇,救救我。”
张晓本来满腔怒火,看到他这么可怜,又觉得心疼。转头对刘璇道:“你都知道了?”
刘璇点头,垂泪道:“张姐,虽然他不争气,可我还是不能没有他。”
张晓握住她的手:“我也不好,该早点告诉你。想不到他非但没有戒,反而毒瘾更深了。”
床上的王喜已经陷入了半疯狂状态,开始用头去撞墙壁,把两个女人吓得赶紧摁住他。
折腾了许久,王喜晕了过去。
张晓和刘璇都大汗淋漓,筋疲力尽。
刘璇脸色苍白道:“张姐,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张晓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说:“怎么办?要不,送医院?”
刘璇拉住她的手道:“不能啊,送医院王喜会被抓起来的。如果他被抓起来,工作就没有了。前途也没有了。”
张晓左思右想,终是投鼠忌器。
刘璇神色为难道:“张姐,能不能借给我们三万元?”
张晓惊讶地看着刘璇。
刘璇低下头:“我知道他之前已经借了张姐的两万元钱,要不是我的积蓄都给王喜用完了,也不会开口向张姐要。”
张晓怒道:“他还向你要钱了?真是的,太不像话了。这个小混蛋,就让他死了算了。”
刘璇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张晓心道:冤孽。
赶紧安慰她:“别哭了小璇,我不会扔下王喜不管的。但是,你要三万元做什么呢?”
“张姐,你听我说,我想先买点白粉让他度过难关。然后我在报纸上看到有私人医生可以帮助戒毒的,这样一来就不用去公立医院也能戒毒了。”
张晓听到还要让王喜再吸,摇头不肯。
刘璇只是趴在床边哭泣。张晓看着王喜虽然失去知觉但还是痛苦满面的脸,最终叹了口气:“小璇,那个所谓私人医生靠不靠谱?”
刘璇止住悲声道:“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好像很多吸毒的人都是靠私人医生治好的。”
张晓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权衡再三,终于道:“小璇,明天我把钱给你,今天晚上好好照顾王喜。”
刘璇感激地看着张晓。
后者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离开了。
张晓一出公司就看道廉禩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门口。
定了定心神,她走上前去:“我有话跟你说。”
廉禩将花递给她道:“送给你。”
张晓斟酌了一下,推开道:“对不起,我不能收。”
廉禩眼里露出疑问之色:“是不是那晚,你男朋友为难你了?”
张晓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觉得不能跟你再继续下去了。对不起。”
然后转身欲走。
廉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晓晓,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张晓看到进进出出的同事都看着自己,羞道:“快些放手,给人看到多不好。”
廉禩坚决道:“你不收下我就不放手。”
张晓又羞又气,眼泪夺眶而出。
廉禩叹了口气,放开了手:“对不起,是我不好。”
张晓抹了抹眼泪,低头道:“我走了,以后再别来找我了。”
然后转身离开。
廉禩在她背后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难道你忘记了么?”
张晓脚步一滞,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只是她的脸上,已经是泪水纵横。
一路情绪低落,只觉得心里生疼生疼。
想起咖啡馆外初次相遇,油然而生的熟稔。想起喷泉边的那一场舞,心弦被拨乱时的颤动。想起大海上并肩观赏日落月升,由此产生的淡淡情愫。想起法式餐馆里的那些承诺,来深圳这么些年的第一次落泪。
千百次地告诉自己,这样的选择并没有错。
可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哭。
心越乱,走得就越快。冷不防脚下一扭,痛得她冷汗直冒,再想走时,竟然站都站不住。
她扶住墙,检查了一下脚踝,已经肿了。
又是伤心又是疼痛,她的心情更加低落,索性靠着墙坐了下,蒙住脸庞痛哭起来。
哭了不知有多久,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不是张晓么?你怎么坐在这里哭呢?”
张晓抬起头,看到了尹翔,还有几个混混似的人物。
“没,没事。我就是坐会。”张晓一边擦眼睛一边勉强笑道。
“我扶你起来吧。”尹翔伸手将她搀起。
“翔哥,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尹翔点点头:“你们先去吧,我遇见一个朋友。”
“翔哥,你看真哥来了。”有个混混指着前方道。
尹翔回头看去,罗真带了几个人走了过来,问道:“翔子,怎么这么晚?”
又看到张晓,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是你啊,小丫头。怎么哭得跟熊猫一样?”
张晓正一肚子郁闷,被他一激,气得把高跟鞋朝他扔了过去。
罗真若无其事地闪开。
尹翔奇道:“真哥,原来你们俩认识的啊?张晓,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真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罗真看到张晓的脚踝,皱了皱眉头:“伤的不轻,得去医院看看。”
张晓赌气道:“不去医院,去了又被你气死。”
想起那个护士在那么多病人面前把罗真错认为她的丈夫,真是羞死人了。
尹翔也注意到了张晓的脚,对罗真道:“真哥,我送她去医院,邱独眼那里我就不去了,反正这次是他这个小气鬼请客,我不去他说不定还挺高兴的。”
罗真从别人手里接过张晓的高跟鞋,摇头道:“邱独眼是个酒鬼,最喜欢跟你拼酒,你知道我不喜喝酒,这样吧,你带着兄弟们先去,我送她去医院,待会我再赶过来。”
尹翔奇怪地看了罗真一眼,张晓反对道:“我不要你送,我就是不要你送。”
尹翔笑道:“被你一说,我的酒瘾也上来了,那就这样吧。”
说完毫无义气地将张晓让给了罗真。
看着尹翔越走越远,张晓白了一眼扶着她的罗真道:“去医院可以,不许你冒充我的老公。”
罗真冷冷道:“我可从不做这种无聊的事。”
张晓也知道上次其实不关他的事,说起来自还也该感谢他才对。
可刚才被他嘲弄了一句后,心中就是不忿。
反击道:“哼,还不许你把别的病人赶出病房。”
这次罗真倒没法否认,只见他一言不发地将张晓拦腰抱起。
张晓惊呼一声:“你想干什么?”
“送你去医院啊。”
“你该叫部车才对。”
“这么几步路,叫车反而更慢。”
他抱着张晓大步向前,张晓见路上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羞得遮住了脸。
估计上次这个男人也是抱着自己上医院的,不过那天自己是昏迷的而已。
她的脸靠在罗真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体的男子气味,恍惚中觉得异常熟悉。
而且,无比的亲切。
排斥之心消失得无影无踪,双手不自觉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罗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交接,彼此都是心头一震。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都沉默了下来。
没走多久,果然看到了一家医院。
看完医生后,罗真扶着张晓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替她去缴费拿药。
看着他为她上上下下地忙碌,不知为何张晓心里感觉非常温馨。
原来这个流氓也有体贴的一面,不由抿嘴一笑,一时与廉禩分手的痛楚也觉得轻了很多。
罗真拿着药走了过来:“这两瓶外敷,这三瓶内服。幸好不是骨折,对了,我给你租了根拐杖,这几天在家里好好休息,再不准东跑西蹦的。”
张晓做了个鬼脸道:“知道了,我看你不要叫真爷,你改名叫真啰嗦好了。”
罗真瞪了她一眼,不过谁也看得出他没有真生气。
罗真将她送回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张晓静静地想了会事,这几天跟康震冷战起来,与廉禩也划清了界限。康席又来找过自己。王喜的事情还未结束。自己的脚踝又扭伤了。
唉,事可真多。
难怪佛祖说,人的生老病死都是苦的。
可是再怎么苦,日子还是要一天天地过下去。
拿起手机,给李德全打电话请假。
第二天在家里歇了上午,只觉得烦闷。给王喜和刘璇打电话,全都关机了。
担心了半天,自己又无法出门,只好作罢。
拿了本纳兰性德的词随便翻翻,看到那首虞美人: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一种熟悉的悲伤重回心里。
以往看纳兰词,只觉得优美细腻而已。
为何如今会感受到那三百年前的凄凉之心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