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胤禛待宜修更好,不但加派了人手服侍,还吩咐下去,一切用度皆以侧福晋为先。
这一日,胤禛来看宜修,见她话少,眼中似有愁云,便问道:“今儿个身子不舒服么?”
宜修摇头道:“并无不舒服,谢贝勒爷关心。”
“可是下人们照顾不周?”
“他们都尽心尽责的,贝勒爷切莫错怪了他们。”
“那为何?”
“妾身想起一事,不免伤感。”
胤禛让服侍的人都退下,这才问道:“有什么伤心事,不妨跟我说说。”
宜修轻声道:“妾身因是庶出,虽家里人待我也是极好,只是平日里,未免担惊受怕,只恐自己说错了哪句,做错了哪桩。如今得蒙四爷宠爱,又幸运地怀了四爷的孩子,只是将来四爷娶了福晋,妾身害怕自己的孩子如妾身当年一般。做娘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故此伤心。”
胤禛静静地看着宜修,缓缓道:“说起来,我也是庶出。”
宜修骇然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请四爷恕罪。”
胤禛心中一叹,这世上女子,毕竟不是个个如同若曦一般,除了自己的心,什么也不要。
宜修虽然温婉,如今怀了孕,便想更进一步,作自己的嫡福晋了。
只是听她说及庶出的悲哀,自己并非没有感受。
便握住她的手道:“你自入府,行事稳重大方,我也是很满意的。你的心思我知道了。你好好养胎,不要多想。之后我会考量的。”
宜修见他有答允之意,愁容消去,又与胤禛聊了会,便睡下了。
这一日胤禛入宫给康熙请安,康熙问起侧福晋怀孕之事,胤禛都详尽回答了。
康熙点头道:“朕也问了王太医,宜修的身子还算康健,这胎像也很平稳,看来过不多久,朕就要多个皇孙了。”
胤禛行礼道:“皇阿玛福泽深厚,儿臣只是沾光罢了。”
康熙心情大好,又道:“昨儿个费扬古上折子,说是他的女儿既有孕,为人父的也想尽尽心意。愿让自小和宜修一起长大的姐姐柔则携几个得力的丫鬟去你府里照料。朕觉得这是好事,便允了。”
胤禛再次行礼道:“一切但凭皇阿玛做主。”
回到府里,觉得气温回暖,微风拂面,便问苏培盛道:“如今是什么月份了。”
苏培盛笑道:“四爷贵人多忘事,如今已经是四月了。”
胤禛默然,若曦的生日,便是四月了。之前他还未死心,再次派人去了西北,结果无甚变化。别说若曦,连若兰都不曾存在。
便对苏培盛道:“你陪我去花园走走。”
花园里春意盎然,百花齐放。尤以桃花开得灿烂。
胤禛驻足叹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前面突然传来人声,不一刻,花丛中拐出几个旗装女子来。
其中一人是宜修的陪嫁丫头剪秋,她一见胤禛,赶紧行礼道:“奴婢见过四爷。”
胤禛似乎毫无知觉,只因他看到一人。
那女子十四五岁许,在众女之中有遗世独立之风姿,肌肤赛雪,淡扫峨眉,剪水双瞳,清秀绝伦。
胤禛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老八家里,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让他永世难忘的拼命十三妹。
那女子也随众人一起给胤禛行礼。
苏培盛见胤禛仍无反应,便低声唤道:“四爷,您怎么了?”
胤禛这才反应过来,让她们都起来。
随即问剪秋道:“这几位面生的很,都是什么人呢?”
剪秋回道:“这位是我家小姐的姐姐,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府里照顾小姐的。”
那女子上前行礼道:“乌拉那拉柔则,给四爷请安。”
乌拉那拉柔则?对了,皇阿玛之前才说过的,想不到就进府了。
为何她会与若曦如此相似?论年岁似乎不象啊。
定了定神,胤禛道:“原来是侧福晋的姐姐,今天刚听皇阿玛提起你,说你来帮着照顾宜修,我正想着什么时候去岳丈家里登门致谢呢。”
柔则低头道:“照顾妹妹本是应该,哪里需要四爷上门致谢。”
胤禛见她表情生疏,不似作假,只是仍想能够单独问她一问。
便道:“刚来府里,想必不甚熟悉吧。”
柔则轻声道:“才见过宜修,她让剪秋带我出来走走。”
胤禛对剪秋道:“你家小姐那需要人,你先回去。”然后转头对苏培盛道:“去给乌拉那拉家大小姐准备个干净的住处,记住,不许怠慢了贵客,失了礼数。”
苏培盛和剪秋行了礼便退下了。
柔则正想告辞,胤禛却道:“园子里的花,少有开得那么好的。柔则姑娘愿意陪我走走么。”
她心弦一震,本次前来,就是阿玛看重四阿哥年少有为,皇眷正盛,想让自己和宜修一样嫁与他。只是怕太着痕迹,授人于柄,才想了照顾怀孕的宜修这一说辞。
心里本不是太愿意,但想着又可以和自小一起长大的宜修在一起,终于还是来了。
当初宜修出嫁之前,两姐妹少不得抱在一起流眼泪的。她终究是舍不得和宜修分开。
之前也未见过四阿哥,如今看到了,果然和外界所传一致,虽然年纪尚轻,却是个难得的成熟稳重之人。
她自是少女情怀,眼前此人是父亲属意的,也就是极有可能将来成为自己的夫婿。
才一见面,一颗心就糊里糊涂地倒向他了。
两人并肩而行,丫鬟们远远地跟在后面。
胤禛试探着问了几句,才知柔则并无若曦半点记忆。性子也不象。
若曦坚强,柔则温柔。若曦俏皮,柔则端庄。
纵是如此,两人长得实在是太象了。
宜修正和柔则说笑,外面有人来报:“启禀侧福晋,四爷请柔则姑娘过去一下。”
宜修问道:“可知是什么事?”
“奴才也不清楚。”
宜修对柔则道:“既是四爷有情,姐姐便过去看看吧。”
柔则点头道:“妹妹好生养着,我去去便回。”
待柔则走远了,宜修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沿:“当我死了么?这般明目张胆。”
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宜修满面的怨毒。
此时剪秋走了进来:“回侧福晋,刚才奴婢去打听了,原是四爷新得了串玛瑙珠子,说是给大小姐戴必定好看,所以……”
她话未说完,宜修便抓起一个茶杯摔在地上,撞了个粉碎。
“从小到大,有什么好东西我都要让给她。她还不知足,现在居然要抢我的四爷了。”
剪秋磕头道:“侧福晋息怒,此刻若是生气,怕对您的身子不好。另外万一这事传到四爷那里,他必然不会高兴。”
宜修沉默了一会,看着自己的肚子,终于平静了下来。
是的,只要自己能生下一个阿哥,还是有机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