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屋缓缓地靠近岸边，屋顶上的机器不停地点射着漏网之鱼，就像是打气球一样把每一个狰狞的头颅打爆，化成一片血雾喷洒在空气中。
丁未一言不发，毕竟是人型的生物，丁未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反人类的怪物，杀掉这些前几天还是人类的行尸走肉，也许会让他觉得安全，但是绝对不会让他高兴就是了。
所以他表现出的就是平淡。
他看着这些像割麦子一样倒下的丧尸，心里毫无波动。他不认识他们，也不了解他们的过往，但是从那些狰狞的面目和蹒跚的步伐中，能够感受到灵魂被困在一个腐烂的躯壳中是多么的痛苦。
嗯？
“我什么时候能感受到灵魂了？”丁未有些好奇地拍拍脑袋，贝斯特明明说过这个新大脑是为了科学研究而制造的，现在却能感受到灵魂这种唯心的东西？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通过光脑接入你的脑波，这两天我发现这个叫光脑的设备居然有不少不可思议的功能，像是通过使用者的思维就能接入系统，十分方便。”初恋的声音响起。
“这个......很高端么？”丁未问。
“当然，人类的思维速度其实是依靠神经间的电信号来传输的，思维方式是非常复杂的运算。像我们呢，人工智能其实也是由电脑程序发展而来的，我们的思维是基于0和1两个简单的数字上的。所以说，想要人脑和电脑对接，问题就在于怎么把无法解释的生物电信号，转换为电脑理解的0和1，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初恋开始给丁未科普，因为他知道丁未对于这些几乎是个文盲。
让他上网打打游戏还行，最多就是设置一下路由器拨号上网，再复杂的事情，往往都是依靠米兰来做，她有一些黑客知识，可以做到简单的入侵，但是也只是业余爱好者的水平。
“啊.....你想连接就连吧，反正我也听不懂，不过我先问一句，你是遵守机器人三定律的吧？”丁未问道，经过小密的事情后，他对自己的新大脑还是挺珍惜的。
机器人三大定律是在丁未的年代就比较流传广泛的一种智能理论，最早算是阿西莫夫在他1950年的小说中提到的。
具体就是：
一、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看到人类受到伤害而袖手旁观；
二、在不违反第一定律的前提下，机器人必须绝对服从人类给与的任何命令；
三、在不违反第一定律和第二定律的前提下，机器人必须尽力保护自己。
这些就是近代人工智能理论的基础。
初恋捂着嘴巴笑了起来：“我可是作为特殊机构的主脑存在的，怎么可能会写入三大定律？那不成了圣母病了么？我的核心命令只有一条：‘服从最高指令’。”
“你也看到了，写入部分三大定律的程序有多傻。以前训练中心的那个主机程序就是那样的，他把丧尸依然算是员工，丧尸吃其他人的时候，安保系统根本都不启动，反而是你触发了安保法令，它不分黑白就要干掉你呢。”初恋的小尾巴翘了起来，摇啊摇的。
“我不是人类么....它为什么想要干掉我？”丁未有些疑问，既然是写入了三大定律，应该不是不能伤害人类么？
初恋翻了个白眼，一边控制着机枪消灭丧尸，一边说道：“因为只是修改后的三大定律罢了，毕竟作为特殊机构，人工智能偶尔还是要杀点人的，所以他们把三大定律里面‘人类’这个词，换成了‘公司员工’这个词，就完工了，真是偷懒又漏洞百出的设定呢。”
丁未摸了摸光头，擦擦上面的汗水：“如果你只有‘服从命令’这一条，那最高指令让你毁灭人类，你一样会做？”
“不会啊，这个服从命令是有限制条件的，具体都在最终战役计划中有详细解释，但是你没有权限。”初恋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连上了丁未的脑波，这个声音就就在丁未的脑中响起，像是当初小密做的那样。
“好吧，权限不足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过你可别乱玩我的脑子啊，这可是朋友新送给我的呢。”丁未说道。
“放心吧，只是连入脑波能让我们不发出声音就思维交流，而且你不是想要知道自己怎么能感受到灵魂的痛苦吗？我连入脑波也方便调查啊，想要知道原因，总得让我研究一下吧？”初恋的猫眼睁得圆圆的，一行行0和1的数字从它眼中流下。
光脑投影的初恋形象瞬间消失在眼前，它出现在了丁未的脑海里。
“嗯？这里还有几个大骰子，这是干啥的啊？”初恋伸出爪子，去拨拉丁未脑海中的骰子。初恋的形象在脑海中不大，如果说它是正常家猫的大小，那么那些骰子每个都和篮球差不多大。
这些骰子是系统附赠的，以前小密在的时候它经常控制着它们进行技能检定，后来小密离开了，这些骰子就像是死了一样，怎么都没动过。现在初恋拨拉它们，丁未也没有发现任何效果。
“好了，先别玩了，找找看我为什么能感受到灵魂的情绪。”丁未想到，果然也在脑中响起了声音。
“感受到灵魂应该是灵能的作用，你等等啊。”初恋说完，脑海中的白猫就像跳水一样扎入了地面，消失不见。
机枪还在零星地开火，让丁未知道初恋还在，只是这等待的时间变得有些漫长，他对于那些灵魂的感受也在渐渐变淡。
.......
几分钟后，初恋像是游完泳一样冒了出来，还抖抖身上的毛。
“发现了一些东西，但是不知道对不对。你感受到的情绪，并不是灵能，而是幽能在与你的灵能发生一些反应。这里死去的人太多了，密集的各种感情形成了强大的执念，就像有数万人在你耳边说话，你就‘听’到了一些什么。”
丁未皱起眉头：“听到什么？”
初恋用后腿挠挠耳朵：“其实大概也能猜到吧，就是‘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无数人都在重复这句话，这是他们生前的执念，也是最后的愿望啊。”
丁未无言以对。
还能说什么呢，只要是正常人，谁也不想死的吧？
初恋继续说道：“这些执念合在一起，即使没有形成思念体，也就是鬼魂，但是他们的幽能强度已经可以被你感受到了.......不过我倒是第一次发现，灵能和幽能之间居然能产生一些特殊的感应，我需要时间来研究一下，尝试用科学来解释这一现象。”
丁未挠挠鼻子：“你有没有不科学的解释方法？比如魔法、心灵感应什么的？”
“我可是人工智能啊，本身就是科学我怎么用不科学的方法解释呢喵？”
初恋露出了看智障一样的表情。
“好吧，你不要分配太多的资源在运算上，我准备上岸了。”丁未大概有了些猜测，只不过没有说罢了。
这么一看初恋虽然功能不如小密，也对唯心的理论完全不了解，但是至少初恋不会读取思维和记忆，这就比小密强多了。
尽管知道小密根本看不上一个什么‘路边花坛里蚂蚁窝中一只小蚂蚁腿上纤毛中细胞里的一个夸克’般微小的人类，但是作为这个小夸克粒子，丁未并不希望自己的记忆或者思维被不知名的存在翻阅。
这也是他为什么去探究小密本体的原因，小密把他的秘密都看光了，自己也想看看小密的秘密。
然后小密给他看了一下外貌。
然后他的大脑就烧毁了......
无法理解的存在，远远超出人类的认识，推翻所有了概念和常理，时间与空间的结合。
仅仅看了一眼，丁未就挂了。
那真的不是人类应该知道的真相，尽管换了新大脑以后，对于那一幕已经没有具体的印象了，但也足够丁未知道小密是个很可怕的东西，甚至只要一个念头，宇宙都将不复存在。
“喵啊，不用担心运算力不足，这个光脑每秒能计算兆兆次，这样的算力就是即时跟踪核弹爆炸的每一个原子轨迹都足够了，而且还有很多我没开发出来的东西......说真的，这东西是外星科技吧？”初恋变出一个沙发，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很悠闲的样子。
说实话，丁未也不知道这光脑是什么科技，反正就是交易所里花信用点买的最差的那种。丁未也不是什么电脑发烧友，买了手机也不会拆开看看里面的零件配置。
就像大多数人一样，东西到手了就用呗，研究那么深有啥用？没见过的东西，上手摆弄摆弄，也就知道能起什么作用，能做到使用就够了啊。
看来人工智能和不求甚解的人类完全不同呢。
既然它这么说了，丁未还是比较放心的，自己作为启动最后战役计划的最高领导，初恋没有理由害他。于是他开始检查自己的武器和装备，准备直接跳到那个巨大的排污口里。
周围的丧尸已经完全肃清，初恋也表示船屋就会留在入口附近，持续击杀靠近的丧尸和生化兵器，保证丁未的退路。
高斯武器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金属弹头就能转化成金属射流，而船屋上准备的子弹足够坚持三天左右。实在不行还有射程更近一些的能量武器，使用丁未带来的外星晶体供电的，那些也大概还能坚持三天。
当然不能遭遇太过巨大的怪物，一般的丧尸群和小体型的生化兵器就是极限了。
六天的时间，对于丁未已经够了，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在下水道里待那么长时间。只要找到了丧尸比较少的地方，他就会从井盖下面钻到地面上，想办法搜索幸存者。
既然能发现丧尸比较少的地方，那么幸存者存在的可能就高了，到时候原路返回就好，这就是丁未的计划。
一点也不复杂，因为计划这种东西往往跟不上变化，越是复杂的计划，就越容易出错。
绕过地面上的尸体，丁未拿着冷冰冰的电浆手枪，慢慢走进了黑暗之中。
脚步声和流水声，回荡在空旷的通道中，还有不知哪里传来的丧尸的吼叫声，让丁未提高了警惕。
光脑有手电功能，可是丁未的可见范围依然非常有限。
说真的，丁未其实对下水道有些排斥，这种黑漆漆的密闭空间，像是无穷无尽的距离感，加上四周一成不变的景色，这些以前都在纽约的下水道里经历过一次了。
他从BB机里掏出一颗万忧解，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准备感觉自己精神压抑快要出现问题的时候使用。
因为地下管网初恋没有资料，丁未也完全不知道出口会是在哪里，据估计他可能会有一天左右要在地下活动。
“光脑上配属的设备完全浪费了算力，如果是我的话，肯定要在上面加上夜视仪和热成像，最好还有雷达什么。”初恋在脑中和丁未闲聊。
这个倒是不怪设计者东西的人，这种低型号的光脑，本来就是给新纽约底层的人在城里生活使用的。
全天都不见天日，人多的地方24小时灯火通明，要夜视功能干什么？至于其他的那些战斗功能，高等级的光脑应该会配备，只不过丁未没有花到那个钱数罢了。
有钱不一定能买到好货，但是没钱一定是买不到的。
路上有一些零星的丧尸，丁未的电浆手枪完全没有压力，几乎没有声音的武器，一下就能蒸发丧尸头颅。
丁未再也没有感觉到幽能的痕迹。
黑暗中的行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微弱的灯光也只能提供一些心理安慰，并不能避免多少的危险。
也幸亏船屋堵住了入口并且消灭丧尸，否则丁未就会面临腹背受敌，那样精神压力就更大了。
这次行动并不是毫无危险，如果面对巨大的尸群，丁未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哪怕使用咒文，丁未对付个几百丧尸也就是极限了，可是这座人口稠密的城市，以万为单位的大尸群绝对不在少数。
“初恋，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劲？这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这里好像不是排污口啊。”丁未心中想道。
“在我的资料里，这里确实是排污口，可是眼前这个情况，资料可能有错误，建议你不要继续了。”初恋也回答。
丁未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不了，不管是不是排污管道，丧尸稀少也是事实，别的地方路都被丧尸堵住了，不可能行得通。”
“那么现在将这里标注为未知区域，你要小心。”初恋叮嘱到。
丁未发现这里不是排污管道，是因为这里的空气可以说是很清新，地面上虽然有一些污水，但是味道也不重。这样方形的管道，丁未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会是做什么用的。
一边行进，一边消灭丧尸，走走停停地大概有一个小时，丁未在前面看到了火光。
有火就有人，丁未反而减慢了脚步。
在末世中人的神经都非常敏感，你快速靠近或者表现异样，立刻就会引来攻击。
绕过一个拐弯，丁未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影围着一个燃烧的油桶坐着，还有一个身影像是在火堆上烤着什么东西。
丁未举起双手，示意友好：“嗨！伙计们，你们好么？”
没有人回答他，那些人还是垂头丧气地坐在火堆边，只有在火堆上烤东西的人转过了身体。
“离远点！这不关你的事！”他居然说话很有底气，不像是忍饥挨饿的人。
丁未晃晃举起的双手：“嘿，放松，放松，你看我，没有敌意。”
对面那个人在火光中看得很清楚，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人，佝偻着背的老人，戴着圆圆的眼镜，现在表情凶狠，像是要择人而噬。
“滚远点，我不需要帮助。”他大声说道，丁未都担心会引来丧尸，但是他好像完全意识不到。
“好的，我只是路过。”既然人家不需要帮助，丁未自然也不会那么殷勤，想要幸存者城里有的是，不差这么几个，所以他靠在远离这些人的墙壁上，打算蹭过去这个路段。
“离远点，回头离开，这是我的地盘！都是我的！”
老人口水飞溅地向他喊道。
“我只是路过。”
“不！我不允许！这是我的城市！”
他恶狠狠地盯着丁未，试图让他离开。
进入城市是丁未的计划，他可不会被几个人就挡住脚步，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我就说最后一遍，让我过去，你不会有任何损失，城市还是你的。”
“做梦！你这怪物！”
他从燃烧的油桶里捞出一根着火的木棍，向着丁未冲了过来，没想到看起来年老瘦弱的他，居然速度不慢，粗大的木棍也舞得虎虎生风。
他的眼中只有杀意和贪婪，这种眼神丁未再熟悉不过了。
丁未暗叹一声，BB机里的电浆手枪瞬间出现在手上，丁未抬手就是一枪，老头就算跑得再快，也快不过电浆。
只是一道绿光划过，他的脑袋和举起的大臂就消失了，变成了燃烧后的白灰。
“碦啷啷”，这是木棍掉在通道地面上的声音，老头的无头尸体就摔倒在地。
丁未不擅长肉搏，也完全没有制服他的想法，冒险肉搏没有必要。而且手枪威力十足，就算打其他部位也完全是蒸发，在这个生化危机中就是生不如死，不如直接打头给他个痛快。
对于露出那种贪婪眼神，想要从自己这里谋夺什么的人，丁未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一枪打死他，算是最后的慈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