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未瞧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好像三观被毁灭一样，又说道：“这是咱们的行事观念不一样，从小我就辗转在阴暗小巷或者灯红酒绿的地方，我见过很多坏事，各种各样的坏事……想要依靠别人的同情，依靠别人的宽容，依靠别人的施舍，是无法在黑暗中活下来的！兰兰，告诉你刘大叔，我们的生活准则是什么？”
米兰把匕首收好，看着刘森，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和丁未一模一样的笑容，沙哑地开口了。
“料敌之先，斩草除根！”
刘森听完米兰的话，居然思考了起来，丁未差点笑出声。他拍拍米兰的胳膊，把黑纱取了下来。
“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挂了啊？”丁未扯着黑纱，还对着太阳看了看。
“大海中央船沉了，半个月都不联系我，自然是越想越糟。”米兰不好意思地抓着水杯喝水，嗓子都哭哑了。
丁未揉揉她的脸，给她说了遇到怪物，被抓去关，昨天被救，昨晚的发现等等事情。
“哼，原谅你了，给我化妆，我眼睛肿的厉害，你现在这个才是真脸吗？这些年连我都没法确认的相貌，直接暴露没关系吗？”米兰听完解释，把化妆包塞在丁未手里。
“这个就是我本来的样子，现在端了铁饭碗，原本的身份反而是最干净的，脱离了黑暗世界，应该是去了更黑暗的地方……大概是深渊吧，不过反而可以不用时刻提心吊胆的了。话说你什么时候遇到的怪物？怎么从来没给我说过？”丁未拿着块粉饼在米兰眼睛下拍着。
“13年咱们不是从北欧回来了嘛，害怕时间长手生了我就去津州博物馆偷画，就是那次。”米兰闭着眼说。
“你说失手了那次？”丁未停了下来。
米兰又摸索着，抓住丁未的手重新放回眼睛上，说道：“是啊，其实东西偷出来了，我拿着东西往家走，路上突然感觉背后有东西扑过来，我往前一滚，立刻就跑，回头看了一下，是个黑漆漆的怪物，它还追我，我就拿偷来的画轴砸过去了，它张嘴就吃掉了。”
丁未放下粉饼，换了眼影和眼线笔，又问：“那东西长什么样？”
米兰咬着嘴唇想了想，说：“和你见到的不一样，追我那个不太大，和鞋盒子差不多大小，但是说不出长什么样，就记得很恶心，我差点吐出来，大概是剥了皮的青蛙和鼻涕虫和蜘蛛的杂交品种，又在沥青里煮过一样的感觉……反正我说不出来啦……”
“好吧，最后怎么逃出来的？怎么当时回来不跟我说呢？”丁未一边画着眼影问。
“我只有拼命往前跑，好几次差点被抓到，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有一群黑衣人坐着车来了，一个小队六个人，有不错的战术水平，和咱们以前在南美雇的那队雇佣兵差不多。他们有一具火焰喷射器，怪物最多五分钟就死了，他们拿火焰喷射器一烧，尸体和偷来的画都没了……”米兰撇撇嘴，拿起小镜子看了看，又闭上眼等待，接着说道：“当时那个领头的问了我几个简单的问题，我胡乱回答了几下，他们就放我走了，我还以为会和黑衣人电影里一样洗我记忆呢……”
“那是他们知道你没有照片什么的证据，说了奇怪的经历也没人信。你回家不跟我说，是不是觉得我也不会信？”丁未说。
“本来你就不信，我回家说失手了你还怀疑我是去逛街了呢！”米兰扭了扭身子。
“确实是啊，你连卢浮宫的东西都能偷出来，结果津州博物馆失手了，你让我怎么信啊？”丁未好笑地说，他拍拍手示意完工，又说：“这么说来公司救了我们两个的命，咱们还是一起帮他们一把。”
米兰抱住了他，又拿脑袋蹭了蹭，说道：“当然，你去了我也要去。”
“那就走吧，咱们回家收拾点东西。”丁未说着，走过去叫醒还在沉思的刘森：“我们先回家收拾点行李，你和老江先去建设路的鲜虾馆点上龙虾等我们。”
刘森才回过神来：“呃，那行吧，这学校不用打个招呼？”
“不用，租来的画室，就是个掩护。”丁未回答说。
三人出了门，米兰说去开车，不一会开着辆蓝色的甲壳虫来了，丁未上了车，两人绝尘而去。
刘森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耸耸肩，走回了吉普车，江继荣在后排躺着睡觉，车子发动吵醒了他。
“咱们先去吃饭，中午吃龙虾，别客气，丁未请客，一定要吃饱。”刘森说。
“赞美圣光！”江继荣咽了咽唾沫。
………………
丁未两人坐着小甲壳虫回到了不远处的据点，一栋旧居民楼的一楼，打开门后，两人分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丁未的房间更像是变态跟踪狂的窝点，墙上钉着许多人的照片，还有剪下来的报纸杂志，照片之间还用彩色的毛线连着，表示着某种关系。
他没有去动那些东西，只是翻开柜子拿出了易容的工具箱，又从花盆下面拿出了一些现金，几张银行卡，最后从床下面拿出一把钥匙就走了出来。
米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里提着个小包袱，等他出来就带上了门。
“这房子租金再交一年的，留个安全屋。”丁未说。
米兰点点头，两人上了车去找刘森他们汇合。
一进鲜虾馆的门，就看见刘森和江继荣坐在窗户附近正剥虾呢。两人坐了过去，跟江继荣介绍了下米兰，喝了点茶水，丁未说：“老刘太客气了，怎么才点了一盘菜，不是说了中午管饱嘛。服务员！再来个剁椒鱼头，来盆大饼！”
刘森边吃边吸溜：“嘶……我就知道……嘶……你说吃龙虾……画风不对……嘶……麻辣小龙虾啊……嘶……太辣了！”
江继荣也说：“嘶……圣光在上……嘶……太辣……”
两人边说还边吃，满面通红的，米兰和丁未哈哈大笑。
“歇会歇会，一会就着饼吃就不辣了。”丁未好不容易憋住笑。
“嘶……不行……嘶……我今天……不就饼……吃穷你…”刘森说。
“行，那你吃吧，明天菊部有血可别找我，哈哈。”
丁未和米兰等饼上来也吃起来，很快四人就吃饱了，丁未抹抹嘴，又喊道。
“服务员！再来五盘招牌龙虾，五盆大饼，分开打包！结账！”
几人出了饭馆，丁未和米兰提着小龙虾和饼上了小车，刘森和江继荣开着吉普在前面领路，约莫有一个小时就回到了公司，他们直接从车库进了小巷，刷眼睛开门。
米兰开始东张西望，观察着安保设施，江继荣则是目不斜视，昂首挺胸。
电梯上来了，依旧是小白猫‘初恋’的声音说：“后勤保障部内部保卫组刘森，调查员丁未，任务目标两人，安检核准通过，欢迎回来。”
“人家刘大叔头衔好长，你的就仨字，太low了。”米兰对丁未说。
“我不是大叔啊……”刘森捂着心口。
“没事，一会我问老爷子要个霸气的头衔，送上大礼，肯定能办成。”丁未提了提手里的小龙虾。
“我不是大叔啊……”刘森靠在电梯墙上。
“不用找局长，你想要什么头衔我照着念就是了，喵。”小白猫的头像从显示屏上出来。
“我不是……”刘森的话被江继荣打断，他拍拍刘森的肩膀，一脸沉痛地摇摇头。
“啊，好可爱的小猫，还有蝴蝶结呢~”米兰高兴地说。
于是这回换成了米兰和小白猫高兴地说话，丁未偶尔插两句，江继荣则和刘森讲述岁月的领悟，可惜又全是艾泽拉斯世界的事情。
几人出了电梯，直奔办公室区，马白雪正坐在门口的桌子上写东西，看见几人回来，起身说道：“还挺快的，局长刚还说到你们呢。”
丁未放下一份小龙虾和饼，说：“给你带了份，一会估计还是得你领着他们转部门。”
马白雪看看几人，笑了笑，成熟妩媚的样子让米兰暗暗咬牙。
“一起先进去吧，一会我带他们签合同。”马白雪说。
五人都进了门，宋建国正在里面抽烟，看见几人进来，笑着站起来招呼道：“都回来了？好，新来的两位同志也坐吧，我对你们的认识只限于纸上的档案，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叫江继荣，是名圣骑士，来这里就是为了和勇敢的英雄们并肩作战，击退邪恶，领悟圣光！”他向前迈出一步，右拳锤胸，行了个礼。
宋建国脸色一下变得很怪，对江继荣干笑两声，扯着丁未到了角落里，悄悄地说：“丁未啊，我们跟西方教廷武装不是很对付啊，光交火都有十多次，暗中更是互相不停地下绊子，你弄个圣骑士来，我怕他是卧底啊？”
丁未把手里的小龙虾袋子递给他，也小声地说：“不是卧底，而且是教廷绝对的敌人。他是个游戏宅，有非常严重的世界观认知障碍。”
宋建国接过袋子往里看了看，又小声说：“你是说他分不清游戏和现实？他那圣骑士的头衔是游戏里的？”
“比那还严重，他能分清游戏和现实，但是他认识的现实中，这里不是地球，而是游戏背景中的艾泽拉斯世界，他自己也是真正的圣骑士职业者，不是什么头衔，他的逻辑和认识都完全基于艾泽拉斯世界的设定，不过他能使用任何科技装备，只要你能用艾泽拉斯的说法解释。您想想看，八十公斤的冷兵器单手就能舞起来，信仰最无形又纯粹的圣光，还有不错的战术素养和意识，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丁未小声说，又看了看江继荣，他依旧目不斜视地站在那里，笔直笔直的。
宋建国点点头，认可了这说法。低头抽了口烟，找了想又问道：“这小女孩呢？”
丁未又把大饼递过去，笑着低声说：“是我妹妹，呵呵，这小龙虾就是见面礼。”又把跟刘森说过的事大体说了一遍。
局长摇摇头，说道：“你啊你，咱们这行的风险这么大，你又不是不知道，随时都可能会没命的，就对自己那么有信心？”
丁未侧了下脑袋，回答说：“对自己都没信心的话还怎么去骗别人？不过主要是她必须要在我身边，否则会很危险。”
“危险？她招惹过别的组织？”
“有几个，但都是小意思，问题是如果我一段时间不陪着她，她的另一个人格就会慢慢出现，变得做事百无禁忌，任何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不敢做。她可能会去炸银行，也可能会去学厨师，可能会去给全市饮用水投毒，也可能会去房地产公司上班……那是一个完全预料不到行事风格的疯狂混乱人格。”
“这样说的话，还是放在身边更好一点，你怎么把人家孩子教成这样？”宋建国问。
“那时候我才十多岁，再说我一个骗子，她能成为盗贼都是天赋异禀了。”丁未道。
“好吧，她能力方面呢？”宋建国问。
“我自己没什么文化，很佩服那些发明家，科学家，她小时候我让她好好学文化课，还有绘画音乐什么的，将来她就是当不了名人，也能有个体面的工作。结果她自己偷偷去学了潜行，开锁，黑客，维修等等，当我发现时，她已经做了几个大案子，成了一个贼，也跟着我掉进了黑暗的世界。”丁未无奈回答道。
局长表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好像很依赖你，所有技能都是与你互补的？”
丁未点点头：“妹妹人格确实是这样，但是里人格却不一样，里人格有我一切的技能，易容，骗术，伪造，心理学……完全是另一个女版的我，以前遇见过几回这种情况，简直就像照镜子一样。”
“有一个你就够了，别再来一个了，你看好她就行。”宋建国拎着袋子，坐回到办公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