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人的眼神变得像狼一样，死死盯着丁未脚边的食物和水，但是他们一方面身体虚弱，另一方面根本不敢相信这凭空出现的东西是真的能吃，也许是虚拟投影？也许是这个光头耍他们的，有可能是那些疯子新的手段？
没有人行动，只是停留在心动的阶段。
丁未摇摇头，这些人刚从险境出来，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他弯腰拿起一个肉饼，用手掰开，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做出陶醉的表情。
一边嚼，一边说：“看到了么？真正的食物，干净又新鲜，谁只要叫一声‘老板好’，就能领到一块，而且还有一瓶干净的水。”
丁未倒不是为了摆谱，而是从一开始就要为他们竖立做事换物资的理念，他收留这些人，是为了让他们为自己工作，而不是为了白养一群大爷，所以从一开始就要让他们学会干活换物资的规矩。
看着这些肮脏又疲惫的人，丁未一一看过他们的面貌，看着他们眼中的跃跃欲试，他知道很快就有人会尝试了。
在要被饿死的时候，有食物放在眼前，只要试试，又没有成本。
“老板好......”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谁说的？”丁未问。
那个说话的人没有再说话，身边的甲斯丁倒是注意到了，他指出了一个人群后的老人。
“是那个老人，老板，他好像要饿昏过去了。”
丁未点点头：“初恋，给他饼子和水，让终结者喂他。”
有第一个尝试的人总是好事，丁未倒是没想到这个老人比身边的年轻人还要有勇气，敢于第一个尝试，总是需要一些胆量的，尤其是丁未身边跟着机器人，手里的武器和大腿一样粗，一看就不是善茬的样子。
终结者总是忠实地执行命令，但是喂水喂饭还是显得有些粗暴，一些水从老人的嘴边流下，撒在胸前的衣服上。
但是这些水给他带来了生命力，他自己举起颤抖的手，抱起了水瓶，往自己的嘴里倒去。
“不要吃喝太急，你们饿的时间太久了，骤然之间暴饮暴食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每人只有一块肉干或者饼子，等到你们缓过来，吃喝绝对是管够的。”丁未看着老人醒来，就又对剩下的人说道。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见到老人确实如同丁未承诺的，领到了自己的食物和水，其它人哪怕看到食物和水足够多，但也争先恐后地按照丁未的吩咐办事。
“老板好。”
“老板好！”
“老板好......”
......
这些声音中，有比较洪亮的，也有十分虚弱的，有男人也有女人。
丁未欣慰地点点头，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好，大家好。我叫丁未，是海山特产品贸易公司的老板，既然你们认识了我，以后就跟我一起干吧，只要完成分配给每人的工作，我保证你们有安全的生活环境，充足的食物和水，而且也能穿上新衣服和鞋子。”
丁未本打算发表一些演讲，加强的洗脑效果，最好是能让他们死心塌地地卖命，可是后来发现，这些人喊完以后，眼睛就死死盯着地上的食物和水，估计根本没有听见丁未说什么。
“唉......”丁未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意兴阑珊，这些人眼珠都绿了，哪还有功夫理会他：“初恋，喊了老板的人每人都分一份定量，别让他们撑死了。”
终结者按照命令去分发了，甲斯丁站在丁未的身后和他一起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有些人一边吃喝一边痛哭，还有的嘴里嚼着东西，但是目光呆滞毫无生气。
“如果他们迈出了那一步，开始吃人，我都不会意外。”甲斯丁小声地说，这话音几乎都要被咀嚼和吧唧嘴的声音所掩盖。
丁未目光幽幽地看着这些人，小声回答道：“这些人就算快饿死也没有自相残杀，说明这才是正常人类保有的人性，这样的人才是我要的。如果是毫无理智的野兽，那我还不如用机器人呢。”
“老板英明。”甲斯丁说道。
“嗯？你从哪学来这个的？”丁未挑挑眉头，只不过他没有眉毛，只是能看见脸上的肌肉动了动。
“就是刚才，初恋说你比较怀旧，喜欢听这样的话，它还教给我一些其它的。”甲斯丁回答。
“呃......溜须拍马谁都爱听的，可是初恋一个AI怎么学会的？算了，既然会了就坚持下去吧，我看好你哦~”丁未轻飘飘地说道。
这时最早开口的那个老人已经在终结者的帮助下吃完一块饼子，他被扶着站了起来，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老板，你说的以后吃喝管饱，是真的吗？可是像我这样的老骨头，能为你做什么呢？我没有力气，也跑不快，外面现在这个情况，我就是个废人啊。”老人说话的声音稳定了一下，他走到丁未的不远处问道。
丁未眯了眯眼睛：“有勇有谋，而且还有牺牲精神，你太谦虚了，这些人里面你可能是最有本事的一个。”
老人低下头：“我听不懂老板的意思。”
丁未笑着拍拍他的胳膊：“老人家不要担心，从一开始你率先出声我就注意到你了，你是因为自己岁数大了所以准备为大家试探我的吧？哪怕我要翻脸杀人也只会杀你一个。现在又来关心以后我会不会拿你们当炮灰，也是为了其它人吧？”
老人叹了口气：“唉，只是比他们多一些社会经验罢了，人越老胆越小，老板见谅啊。我自己死不足惜，主要是这些年轻人，他们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过呢。”
在这个末世，丁未需要的就是这样舍己为人的人，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又想扮演正义的伙伴，这个老人刚好留下，以后专门负责帮丁未收买人心。
丁未笑了笑：“没事，咱们也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还是在这种鬼地方，你多想一些，也是对大家都好。不过你放心，我不需要你们出去和丧尸拼命，也不需要打仗。也许会需要你们种一点地，或者做些手工业的活，没有什么危险的。我有足够多的机器人，也有足够的火力来保障安全，不用担心。”
老人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可以看出算是人群里干净的了：“老朽叫做道明正华，以后就仰仗老板了。”
“很好，等出去以后，回到我的地方，过上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我所言不虚。不光答应你们的事情都会办到，也许还会更好。”丁未没空看他们吃饭，示意甲斯丁带上老人，几人从货运电梯又上来。
那些疯子改造了一下货梯，弄得像是个电梯井里的滑梯，下去容易，上来有些费劲。
“对了，老爷子，我看你比其它人要干净一些，为什么？”丁未有个疑问。
道明正华苦笑一声：“这也是无奈之策，他们把自己搞得又脏又臭，是为了不被吃掉。老朽我反其道而行之，是为了让那些疯子先吃我。毕竟多活一天，就多一份被救出的希望。可惜啊，这些疯子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都是从孩子和年轻人吃起，说是肉比较嫩。他们有枪又强壮，我们根本无法反抗......”
丁未挠挠光头：“你们是怎么落到这些疯子手里的？”
道明在终结者的帮助下，从电梯井里爬了出来：“我们本来都是附近的居民，在生化危机爆发后，幸存了下来。忘记是哪一天了，一队号称是月城防卫军的正规军的队伍路过我所住的街区，我看他们确实是正式的军人，就以为是政府来救人了，结果就被送到了这种地方，简直是人间炼狱。被他们吃掉，比被丧尸吃掉还要可怕。”
“唉......如果还有幸存者，不会都被搞来吧？如果现在再去附近搜索，我能再找到人么？”丁未不了解附近的情况，初恋的资料也都是危机前的老数据，远远不如生活在本地的人更清楚。
道明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犹豫道：“这个我也不敢肯定，但是一定有其它人活了下来，这些人比我们更多疑，也许比我们更幸运。”
回到商场的大门处，可以隐约看到外面的终结者和围过来的丧尸已经交火了，丁未没有细看，这十几个终结者的防御不是那么容易被突破的，他走向99号审问邪教徒的地方。
“99号？有结果么？”丁未迈进这个餐厅，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老人被恶心得说不出话来。
99号正操纵着法师之手，开始削对面的脚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刑罚，倒是和华国传统的千刀万剐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个更像是削苹果，剃下来的血肉都连成一条细线了。
99号失落地说：“抱歉，大人，我没办法撬开这家伙的嘴，他好像是个彻底的疯子，所有的手段都对他无效。”
丁未救出了剩下的人，心情好了一些：“没关系，让我来试试。”
他按住自己的脑袋，眼睛盯着邪教徒，发动了灵能读心。
混沌，一片红黑相夹的烟雾，完全看不到边际，只有满地的鲜血和死尸，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甚至没有时间，一切都是循环往复的惨剧重演。
这里只有这个邪教徒不断地屠杀人类的幻影，在无声的世界中不断反复。
丁未退出了读心状态，灵能数值少了1点，要知道他刚才具现了那么多的吃喝，也没有感觉到灵能有所减少，现在只是短短的一会，灵能就清晰的感觉到了消耗。不光是系统中的数值，就是自己的感觉也能察觉得到。
他摇摇头：“不行，这家伙的脑海中只有疯狂的景象，想要让他开口简直是不可能的。”
“那就让我杀了他。”99号从法师之手中接过匕首，在指头间挽了个花。
丁未摇摇头，从BB机里掏出自己的战术大师匕首，递给道明正华：“我想老爷子应该有话想要和这些疯子说说，我们先走吧。”
道明正华捏了捏匕首，布满皱纹的手背和关节上绽起了一片青筋。
“老朽也是这个意思，多谢老板成全。”
丁未自然是清楚的，被人关在地下室那么久，像是待宰的牲畜一样，自然心中又怕又怒，现在有个亲手报仇的机会，谁能拒绝得了呢？
像道明正华这样的老人精，自然也是看出了丁未是为了收买人心，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定位，当然也配合着演了，他已经明白自己以后的工作，就是政治宣传。
如果可能的话，还要等剩下的那些平民从地下室上来，开一个诉苦大会再动手。
消灭大家共同仇恨的敌人，这当然是把所有人团结到一起的好手段。
丁未没有再去管他怎么想，而是带着甲斯丁和99号来到了商场门口，在围墙那边，终结者正在使用无声的电浆武器消灭围拢过来的丧尸，短时间内，是安全无忧的。
“初恋，之前那些动静会引来周围的大型尸群么？”丁未问道。
“缺少必要资料，我说不准。”初恋回答，没有计算所用的资料，就算AI也没有办法。
“我倒是觉得没事，现在的丧尸密度不高，应该是附近所有的尸体了，这说明附近没有大型的群落，或者有也已经流动到别处去了。刚才爆炸的响动，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不会传出太远，如果附近有大尸群，早就该到了。”甲斯丁倒是凭借经验给出了一个答案。
丁未想了想，基本认可了这个说法：“那就好，我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待着，总觉得冷飕飕的，这楼上都是百货和衣物，等他们开完公审大会，弄死了邪教徒，带他们找地方洗个澡，换身新衣服，你们都去，分别负责男女，会有终结者辅助你们，如果有不听话的，就留在这里，我们不需要。”
“好。”两人接下了任务。
丁未望向远处的天空，已经有淡淡的晨光从天边泛起，这里的主要恒星是名为A的恒星，也是它带来了日夜交替，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太阳。
天亮了，回去的路上应该就要相对太平一些，丧尸的活性会降低一点点，但是带着这么多的平民，想在尸群中穿行，也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终结者可以从训练中心来到方舟和这里，因为他们可以从丧尸群中随便穿过，丧尸对金属毫无反应。可是这些人，如果想安排到训练中心，就必须要走水路。
当然带他们去方舟是可以做到的，这里离丁未出来的高塔墓地并不算远。可是方舟现在还在维修的进程中，而且其中还有很多丁未也搞不清的东西，包括那诡异的幽能意识，还有和谐主义的那些兽化人残骸。
丁未不想让这些人知道方舟的存在，至少在他们证明自己的忠诚之前不行，方舟这样的可移动基地，现在可是丁未的底牌。
大概还要半个月就能完成所有墙壁的维修，再有些时间就能修复动力引擎，到那是丁未就可以随处移动，空中即使是悬浮也足以避开大多数尸群，只要防备生化兵器就好。
那么接下来，想要把这些人带回训练中心，首先要搞到一条船，而且要足够大，幸存者加上终结者，有六七十人，这样的船，可不太好找。
丁未站在门口，看着绿色的电浆渐渐由密集变得稀疏，渐渐归于沉寂，依旧没有什么好办法。
“老板？老板？”
丁未回过神来，甲斯丁和99号带着洗干净的人们回来了。
“哦？准备好了么？”丁未笑着对人群说话，即使心中再没底，也要表现得有信心：“我有一个基地，非常安全和豪华，里面有充足的物资，现在，我们就要去那里！”
窃窃私语......窃窃私语......
丁未又接着说：“但是，这一路上会经过非常复杂的城区，面临很多未知的风险，外面那些见鬼的丧尸，相信大家都见过。我的基地在海边，所以我计划坐船回去，你们有谁知道，附近哪里有大船，能坐下一百人的大船。这是为了你们大家的安全，都尽力想一想。”
目光转向道明正华，这个老人现在丁未对他还是基本信任的，但是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示意毫无头绪。
下面议论的声音大了起来，很多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都感觉记忆模糊了，需要和人讨论一些细节帮助记忆。
丁未不在乎，反正现在军队在他手上，这些人就是加一块也不是一个甲斯丁的对手，随便他们说什么都好。
他掏出一根烟来点上，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老板......我知道附近哪里有大船。”一个被关了这些天，依旧有些英俊味道的年轻人说道。
丁未笑着鼓励道：“是么？说说。”
“是的，是的。”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看起来还是害怕丁未，因为彻底一根毛都没有的光头，在这个年代也有些怪异了。
丁未不以为意，自己长成这个样子当然也不怕人说，他又掏出一根烟，递给年轻人，还给他一个打火机，反正自己还有。
这8000年过去了，抽烟的习惯看来传了下来，年轻人很熟练地叼上了烟，深吸几口。这些日子太可怕了，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每时每刻都在等死，这个等待的过程，是无比残酷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