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国刚下过一场雨，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整座城市散乱着阴云，街道上不像晴天时的热闹繁华，反而室内的商店变得热闹非凡了。
安静的车厢内只有轻缓的车载音乐在流动，开车的是公司总部派来的白人司机，开车时总喜欢打开音乐，以一边陶醉一边稳稳当当地开着车。
封屿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的凌昱铮，只见他端坐在后排座位上，手臂随意地搭在腿上，头部微微像右侧偏，一直看着窗外出神，整个人散漫且带着些许的阴郁。
“凌总？”封屿向后侧了一**，开声喊凌昱铮。
凌昱铮没有反应，像屏蔽了周围的人和事，往日里锐利的眼睛散着的光芒却是黯淡的。
封屿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加大了一些，“凌总？您怎么了？”
凌昱铮这才回神，不明所以地看着封屿，“有事？”
封屿点了一下头，问：“今天下午天气预报会有大暴雨，周大使传来消息说不能赴约了，问能不能改个时间？”
凌昱铮又看了一眼车外的状况，刚刚下的一场大雨已经将街道浸染了积水，他略一沉吟，道：“行，你看着安排。”
封屿得到老板同意，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对照日程表安排时间，修改好之后保存好，又给周大使那边回了个邮件，这才合上电脑。
车里再次恢复安静，不久又传来了凌昱铮微凉的嗓音，“封屿，我在M国的行程还有几天？”
封屿很快回答：“还有三天的行程，我定的是三天后下午四点的航班回国。”
“航班号发给我。”凌昱铮盯着手里的手机，头也没抬，低声吩咐封屿。
从昨晚到现在，他的私人手机收到很多消息，有爷爷奶奶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国，要注意身体之类的内容；有妈妈的，让他帮忙代购的；有朋友的，叫他出去喝酒聚一下；还有公司高管的，询问他新项目意见的……
唯独没有霍千凝的消息，他陆陆续续给她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听，给她发消息至今也没有回应。凌昱铮隐隐开始担忧，昨晚不接电话可能是因为睡了没听到，但是今天早上看到未接来电怎么也不给他打一个呢？
凌昱铮很担心霍千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问过保镖确认了她的安全这才放心，可保镖说她突然回了家，昨晚没在学校住。
想了想，凌昱铮再次打了一个电话，铃声繁忙地发出“嘟～嘟～嘟”的声音，不久又转为欢快的音乐声，循环了一遍又一遍，然而许久都没被接起来。
铃声响得越久，凌昱铮的眉眼越蹙越深，可他还是耐心地等待着。
就在电话即将由于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时，这一次终于被接起来了。
听筒里传来软糯的一声“喂”，凌昱铮蹙紧的眉头这才慢慢溃散开来，然而未曾尽然消失，因为霍千凝的声音里貌似还带着沙哑和重重的鼻音。
“宝贝，你声音怎么回事？还有，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凌昱铮问。
那头的人静了好一会儿，如文字般呜咽出声：“对不起。”
凌昱铮叹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吓到她了，解释道：“凝凝，我不是凶你，你别哭啊！昨天没联系到你，我很担心，所以着急了，你别怪我好不好？”
“不是的，老公。我…我就是想你了，才哭的。”霍千凝小声而委屈地哽着喉咙说。
凌昱铮听她这么说，心里一甜，但是她的哭声又让他很是心疼，“不哭啦，老公还有四天就回来了，很快就可以见到我了。宝贝怎么突然回家了，不是说在学校住吗？”
霍千凝整个人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身体还在微微地发着抖，牙齿也被咬得发颤了，只觉得身体很冷很冷，可听着凌昱铮在耳边的温柔低语，心里又暖暖的。
可这一刻，这种温暖却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她还怎么配得上他呢？她又有什么资格去享受他的爱？
一夜的冷水浇灌也冷不过此刻她绝望的心，也洗不净已经蒙尘的脏污的躯壳了。
霍千凝死死地咬着手指克制要哭出来的欲望，好一会儿才回答：“我突然想回家了，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有点无聊。”
听着她带着些鼻音的嗓音，娇憨又撩人心扉，凌昱铮心里的担心放下了一半，“那就在家好好休息，我叫阿姨回来照顾你好不好？”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不用麻烦阿姨跑来跑去的。”霍千凝坚持拒绝，她的心情糟透了，并不想被任何人看出异样。
既然她这么迅速坚决地拒绝，凌昱铮也不好勉强，“那好，你自己在家乖乖的。还有，鼻音那么重，身体是不是不舒服，你刚刚还没回答老公呢？”
霍千凝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在枕头上，“没有，可能是我睡太久了，才刚起床呢！”
凌昱铮低低地笑出声，“那起来活动活动，不然要睡傻了的，小懒猪！”
霍千凝轻轻地“哦”了一声，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凌昱铮听了，还以为她在撒娇抗议，想象着她小小的一团躺在被子里，嘟着嘴很不情愿地答应的样子，他的心柔软地如同棉花糖，又软又甜。
挂了电话，霍千凝忍了许久的泪泉才敢放肆地喷涌出来。昨晚她洗了一晚上的澡，可终究还是自欺欺人，蒙污的身体怎么可能恢复干净呢？纵使她再怎么努力遗忘，那些事实怎么也不会消失的。
其实霍千凝好想问一句：“老公，你爱我吗？即使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你还会原谅我，待我如初吗？”
可是她不敢，她真的好怕好怕凌昱铮会生气，会因此冷待她，甚至不要她了，那样她真的会承受不起的。
而远在M国的凌昱铮跟霍千凝通完话，心情开始大好，由阴转晴，跟这天气状况截然相反，甚至唇边都带上了笑意。
封屿作为高级特助，察言观色一事最是擅长，这会儿亲眼所见凌昱铮因为夫人的一个电话，瞬间一扫阴霾、展露笑容，他不由得暗叹：还是夫人作用大。爱情可真是一件伟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