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敢，绝无此意，请陛下明察。”
张贵妃听到皇后训斥，惶恐跪地请罪。
惊慌间袖摆不小心碰到茶盏，她一躲不躲， 滚烫参茶全数泼在身上，瑟缩了身子。
“快起来。”皇上将她扶起，看着被烫红的双手，吩咐道，“还不去找御医！”
旁边内监领命，小跑离开。
皇上瞄了一眼皇后，语气清冷，“皇后未免有些计较细枝末节了。”
皇后受责，神情未变，起身道：“臣妾都是为社稷着想。”
言外之意：宠妃可以为博陛下开心，整出千翻花样来，她贵为一国之母，自然以大局为先。
张贵妃掩着袖口，将右手恰到好处的露出一角，细瓷般白皙皮肤上嵌着红肿一片。
她怯怯垂眸开口，“都是臣妾考虑不周，还请陛下降罪。”
“处理伤口要紧。”
御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皇上让张贵妃先下去治伤。
皇后冷眼看着皇帝与宠妃亲昵，当众下她面子，端庄面孔上闪过嫌恶，低骂一句，“狐媚！”
“娘娘不必跟贵妃置气，再能勾皇上心又能如何，所生皇子却是个蠢的，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身边宫女掌事，孔嬷嬷压低了声线，劝道。
皇后定了定神。
只要煜儿稳坐太子位，以后好日子且长着呢，何须与她们争朝夕之短。
皇帐里
张贵妃倚在塌上，咬着唇忍着痛意，让御医处理伤口。
可只烫伤的药膏厚厚糊上，反而不见得有好转，手却越来越肿，和馒头似的。
“这……”
张御医眉头紧锁，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无措。
“怎么回事？到底会不会治！”
张贵妃身边的婢女见状，忍不住质问出口。
“臣、臣……”
张御医也是搞不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门口，突然响起嘈杂声。
“你是谁，敢闯皇账！”
侍卫竖眉冷喝。
看着穿衣打扮似是世家大族的贵女，可这也太不懂规矩了。
“臣女顾家义女，会些医术，自荐想给张贵妃看诊。”
顾长兮的声音透进皇帐。
“顾家不是武将，还会医术？”
婢女满脸狐疑。
张御医听到是兮姑娘，弓起的身子微微僵住，连忙出声附和，“是啊，来添什么乱子。”
张贵妃看着肿胀的手，脸上浮现出淡淡怒意，今儿席面如此重要，现在这副模样，还怎么伴驾！
“亏得是御医院之首，连个小小烫伤都治不好。”
张御医心虚垂首，张贵妃就差指着鼻子骂他是废物了，她是宠妃风头正盛，怎能轻易得罪。
“臣，臣在看看，或许换个药膏会更好些。”
张御医用温凉帕子擦去之前敷好的，去药箱里翻还有能用的烫伤膏没有。
“换什么也是无用的！”
“皇上所服用参茶里，有有一味药材叫杜仲，与脂粉中常见的红兰花叶相克，会致使皮肤过敏。”
顾长兮冲了进来，解释症结所在。
到底是贵女，侍卫们也不敢真的造次，一时不备竟让她闯了进去。
侍卫反应过来时，已是来不及了。
“属下失察，请贵妃娘娘恕罪。”
他们蜂拥上前，想要将顾长兮押下去。
“等等。”张贵妃看着眼前明艳自信的女子，弯唇一笑，“你所说可真？”
“臣女能医好，以做证明。”
顾长兮翘起嘴角，道。
“贵妃娘娘千金贵体，怎由你随你折腾。”
张御医站出来，正气凛然的制止。
要是真让顾长兮治好了，他这老脸往哪搁！
顾长兮反问，“若是张御医拦我一刻，治伤就要延误一刻，介时，你担当的起么？”
张御医顿时哑口无言。
张贵妃摊平受伤的手，放在金丝木桌上，顾长兮凝神检查，烫伤并不要紧，用冰敷一敷便能消散。
她从衣袖中掏出一瓶药粉，轻轻洒在红肿的地方，手指力道适中按压着。
不消一会，张贵妃右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恢复正常。
她松了一口气，活动下手腕，夸赞道：“顾小姐年纪轻轻便医术高超，真是难得。”
张御医深感汗颜。
“对了，你怎知陛下参茶里有杜仲这味药材？”
张贵妃语气中带着探寻的意味，毕竟陛下平时服用什么药，都是极为保密的。
“当时宫女奉茶，从臣女身边经过，就闻出来了。”
顾长兮说的是实话。
长年累月与药材打交道，难免会敏感些。
婢女不禁惊叹一句，“真是奇了。”
张贵妃杏眸流转，“赏！”
她记住这个顾小姐了，以后或许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
顾长兮从皇帐中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通体透灵的翡翠镯子，一看价值不菲。
卫晴然不过是更衣的间隙，回来却看到令她七窍生烟的一幕！
顾长兮医术超绝，可赶超御医院之首，这消息在顾长兮出皇帐后，迅速散了开来。
大半女眷围在她身边，询问些平时不方便对外人道的妇症，医者大多为男性，怎好宣之于口。
“往月来葵水，腹胸腰部疼痛难忍，不规律者都可以用下我医馆里的调养丹，最能缓解。”
顾长兮借机将医馆，打出一波小小名气。
——
日照西山，倦鸟归林，薄薄阳光打在山林间，镀上一层晕黄色。
陆续有郎君们提着猎物满载而归，往高台上一放，脸上身上无不是尘土，可仍是觉得不过瘾。
沉暮夜和沉风羁并排回来，胯下马儿累得直喘粗气。
他在女眷席扫视了一圈，找到那抹纤细身影，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哎，你！”
卫晴然攥着帕子，刚想出言拦着。
没想到，她跑得和猫儿似的快。
“也不知主君是怎么想的，非要认个不经教化的外来人做什么义女，真是让诸位姐妹们笑话了。”
卫晴然把玩着团扇，无奈的叹道。
“这既入了顾家门，也是你和顾将军添子添孙的福气不是，我看，孩子们都大了，卫姐姐就不必操那些心了。”
有夫人轻笑开口。
卫晴然捏着团扇柄的指节发青，勉强扯了下嘴角，应道：“是啊，但愿不是个惹事的。”
怎么回事！
这些官眷们，原是也看不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