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徐离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能从眼中看到欣喜。
两架一大一小直升机找到一处空旷场地停下。
由运输直升飞机上下来了一个六人小队，全部都是制式规整的特种军装，随着居中领头的肥胖青年一挥手，队伍中两个人端着冲锋枪开始驱赶接近而来的幸存者，而另外的三人，则向着也已降落在地小型直升飞机包夹过来。
晨钟从这阵仗里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顿时神经又有些绷紧了。已经被叫醒的妹妹给了他一个微笑，示意自己去接洽，然后跳下了直升机。
肥胖青年在离他们十五米的位置就停下，在远处比了个止步的手势，在他身旁的三名军人，又有一名脱离了队伍，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这名明显训练有素的军人很快就接近，他端着冲锋枪，小心翼翼的围绕着他们的直升飞机走了三圈，这才对着远处的肥胖青年三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之后，肥胖青年才又迈开了步子和他们拉近距离。
给晨钟的感觉，像是他们在害怕着什么一样……
随着距离接近，后者的眉目渐渐清晰，刨除肥胖不论，这青年还算是眉清目秀，只不过，却始终给晨钟一些不自然的感觉。
“王晨灵，王所长，原谅我的小心谨慎。”青年伸出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晨灵不卑不亢的道：“劳烦特地过来了。”
“不不，不麻烦，齐队可赞誉您一个人比得上一个排的专家。你们来得很快，还往前了超出了一百公里，时间没有那么紧张，真是太好了。”不知为何，青年忽然将目光停留在了她身后的徐离身上一眼
徐离察觉到这目光，皱了皱眉，而青年这时忽然又朝着她伸出了手。
“这位是秦离小姐？”
徐离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姓徐。”
她没有回应青年的伸手，但后者却完全不介意的将手收回，笑了笑道：“秦和徐都是三人禾呢……没能亲手杀了秦巽，真是太遗憾了。”
徐离只沉默。
这些礼仪性的相互问候结束之后，晨钟一行很快进行了换乘，徐离在座位上坐下，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盹，后来更是将脑袋靠在了晨钟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然后便传出了细细的均匀呼吸声，操作直升机的时候，她保持了相当程度的精神集中，现在一放松，困意立刻就涌了上来。
晨钟看着徐离的睡脸，她嘴唇微张开着，无意识中嘴角还流下来了一条细细的口水。
这让他有些忍俊不禁，但当他用袖子替她把口水擦掉的时候，妹妹立刻就横眉冷眼的瞪了他一眼。
肥胖青年就坐在了晨钟身前的座位，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他目光在三人的脸上分别晃过去，“你就是晨钟吧？……啧啧，艳福不浅呢。”
晨钟赶忙解释：“不……我们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她只是太累了……”
“不用解释……我懂的，我懂的……”青年哭丧着脸，“你说吧……我长得也还算是不错，怎么就没有……”
晨钟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请问该怎么称呼？”
胖子脸上的笑容收起，他又看了徐离一眼：“我也姓秦，名乾，秦乾。”
秦乾……秦乾？
晨钟在心底里将这个名字反复的咀嚼了两遍……秦巽、秦乾、徐离，而徐字也通秦，都姓秦，而名又都是八卦之一，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血缘？秦巽还说过，徐离和他都是实验室中诞生的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似乎是看到了晨钟脸上的疑惑一样，秦乾却忽然大手一挥的道，“你猜得没错，我们之间的确关系匪浅。”
晨钟一愣，他没有想到秦乾这么直截了当的承认。
秦乾只微笑着看他。
晨钟沉默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您知道些什么吗？关于秦巽和徐离……这到底是……”
秦乾又打断了他：“和你猜测的一样，我和秦巽一样，不是自然人……”
说话间，秦乾忽然把自己的头发摘了起来，还挤了挤眉毛：“如你所见，我的眉毛是纹的，头发是假发。”
晨钟呆愣愣看着眼前的胖子挤眉弄眼的展示自己的光头。
胖子忽然以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这就是所谓的聪明绝顶了吧？”
晨钟眼神古怪，脸憋成了酱紫色，他觉得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不……还请你把假发……戴回去……”
秦乾把假发放回脑袋上，用手调整了一下位置：“唉，想笑就笑吧。不光如此，我身上也没有一丁点的毛发……包括腋毛，阴谋……因为这个我被小姐笑了好几次，妈的！那些操蛋的研究员，怎么会想到删掉毛发的基因的？而且还删得这么彻底……”
秦乾说着说着，他忽然眼睛放光的看向了晨钟：“秦巽有没有头发？他是不是也戴的假发？”
“不……我想他的是真的。”
秦乾满脸沮丧，过一会儿眼睛又亮：“阴谋呢？”
“我怎么知道！”
秦乾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他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把眼睛瞥向了徐离。
“她戴的是不是假发？”
徐离却在这时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的脸色一片阴沉。
“哈哈！你脸色这么难看，那你戴的一定是假发了？！”秦乾一拍大腿！
徐离尖叫：“老娘的是真的！”
胖子浑身一抖，他整个人往后靠了靠，做着安抚的动作：“别生气……别生气……”
徐离一个冷哼把头扭了过去。
秦乾身体一松，却又忽然对着晨钟勾了勾手指，示意他的耳朵凑过来。
“哈？”
胖子在他耳边细声道：“如果你有幸见到她的……她的……那个，一定要告诉我她有没有阴谋啊！我这心好奇得痒痒……”
“哦不！晨钟！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别开枪！我不想知道了……”
晨钟白了白眼，他忽然正色：“关于……徐离，你知道些什么？秦巽说她……说她也不是自然人。”
胖子忽然满脸肃然：“这很重要？”
“这不重要……但她会哭会笑会痛，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秦巽说她不是自然人。”晨钟有些担忧的看向了徐离，秦巽死前的话还在脑海中回荡。
最后的，最完美的？秦巽认可的完美是什么……减法的极致？
徐离终于第一次开口，她面容恳切的看向了秦乾：“关于我的事，如果您知道些什么……”
胖子撇了一眼徐离，他叹口气，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1969年4月1号。”
“嗯？”
秦乾：“在那天，‘秦八卦’在中国的四川省正式启动。”
晨钟皱了皱眉：“秦八卦……那是什么？”
秦乾眼中满是冷光：“又名人类优化计划，是针对人类的基因组进行删改，以试图让人类先天更完美的一次探索性研究。呵呵，其实中国的基因技术一直领先国外，我们的试管婴儿诞生在1973年，比国外还早了五年，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此研究团队的推动。‘秦八卦’团队总共网罗了三百名相关的技术人才和科学家，不过受限于技术水准，对基因进行‘改’很困难，他们只能删——删掉多余的基因。基因的母本来自于两名志愿者，他们对此基因组进行了大量的尝试性删动，大约是三万名试管婴儿先是诞生，然后又由于各种原因死于志愿者的子宫，有一些人开始退出‘秦八卦’，他们觉得希望太过渺茫。”
“在1988年的4月1号，第一个成功的活体诞生了。诞生的是个男孩，他被删除了痛觉，事实上，他的诞生纯粹偶然，因为研究者们根本没有想到过删掉痛觉，不过无论如何，他们总算是成功了。男孩呱呱坠地，发育很正常，而且表现出超常的智力，不过也伴随了很多的问题，比如说经常咬烂自己的手指，饿了的时候试图吃掉自己的舌头，有三个研究员对他进行看护，总算是让他还算完整的长大了。”
晨钟看到徐离的肩膀似乎抖了抖，他眉头一皱：“那就是秦巽？”
“是的，那就是秦巽。”
“他在三岁的时候就能流利的和大人沟通，五岁的时候智商测验已在成人水准。人们惊叹他们偶然的成功竟酿造出了一个天才，‘秦八卦’的项目目标进行了微调，开始侧重于删除人体感受器方面的基因……在六岁的时候，秦巽用刀子割破了看护他的三名研究员的喉咙，之后便不再有人愿意看护他了。而在七岁，秦巽从关押他的房间里出逃，房间里只有一个和外界有连接的物料管道，只比他的脑袋稍大，他们在管道附近发现了大量的血，呵呵，鬼知道他怎么出去的，这之后，秦巽再也没有被找到，有人认为他死了。”
“但在1994年，代号为离的，也是他们宣称最完美人类的，唯一一名女婴诞生的时候，秦巽忽然出现，他杀了所有的研究员，并且带走了婴儿，而五年之后，秦巽便以佣兵身份活跃在各大战场上……”
晨钟看向徐离，后者的脸色有些发白，“可是，徐离似乎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
秦乾深深看了徐离一眼：“她的秘密……我想只有她自己知道。”
徐离只沉默着，晨钟察觉到徐离无意识的揪紧了自己的衣角。
晨钟还有疑惑，这时胖子秦乾却又再度未卜先知一样的一个挥手，让晨钟将一口气险些咽进了肚子里。
“好了，就此打住，我不想再提及这些东西。”
秦乾抬起手臂，看了一下手表：“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会在下午的五点三十分抵达黑龙江省的希望二号基地，现在……休息！”
说着，秦乾拉了拉自己的领子，背往着后方一靠，将眼睛眯上了。
晨钟苦笑了一声，他看向徐离，柔声道：“你没事吧？”
徐离对着他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
……
和胖子秦乾的交谈，很大程度上降低了晨钟三人的警惕，在最后，三人全部都睡了过去。
时间就这么在睡眠中飞逝而过。
“要到了，希望二号建设基地！”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晨钟的耳朵里，忽然传进来了秦乾的声音，刺破了他朦胧的睡意。
在后座几人陆续的醒了过来，周围的景象已经天翻地覆，夜空中正点缀着群星。
在夜幕之下，一个充满科技感的造物盘踞在了巨型峡谷之中，粗略的估计，它有万米长，千米宽千米高，虽然从结构总体来说它是扁平的，但此刻，他们还是只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还有它的伟岸。
它就是希望二号。
希望二号上点缀着许多的灯光，将它的身体映得如梦如幻，一如从天空上撕扯下来的某片银河。
第一次见它的人，晨钟乃至徐离全都呼吸急促了起来，它太庞大了，简直是人类不可能完成的工程！
秦乾露出笑容，他的眼睛又挤成了一条缝：“奇迹对吧？人类居然能够创造出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