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算是化解掉了。
不过，赢绛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愿意开口说话——她并不是哑巴，这一点洛青是知道的，秉性使然，洛青可以理解，只是他有点担心，声带长时间不用，她会不会变成真的哑巴？
正因为这样，在跟赢绛沟通方面，洛青也算绞尽脑汁。
赢绛谨记着她对洛青的承诺，绝不会窥视洛青的脑子，这就pass掉了插件沟通，而洛青则不想要徐希拉这样的喉舌‘代答’，因为这让他感觉脑仁分裂，权宜之下，道道给C9重新编写了辅助AI，用C器传话，两人都没有意见。
“我的脑子想问你，你不坐吗？”
听到C9替赢绛发声，洛青恍若隔世，倒腾了半天，终于是成功了，只是‘我的脑子’这口癖似乎是改不过来了——老是‘我的脑子’什么的，会被洗脑啊！
C9的声音轻灵软糯，也不知道赢绛的声音是什么样子……哎，自闭是病，得治啊。
洛青这才注意到，赢绛早就做好了让他坐在身边的准备，感情一开始她拿起C9就是为了这个，看着她期许又紧张的小脸，洛青有些受宠若惊，他很清楚，以赢绛的性子能做到这一步，那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了。
别人简简单单的小事，放在她身上，可能要拿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勇气，才能跨越这一小步。反倒是别人难以企及的壮举，放在她这里，就跟玩儿一样。
既然赢绛都这么努力了，洛青自然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她，可就在洛青准备厚颜无耻的贴着赢绛的娇躯落座的时候，道道突然提出一个疑问：“据我所知，降智长城最薄弱处的厚度也有500光年，它还是禁跳的，光速跨越它，最快也得五百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C9这次没有替赢绛开口发声，而是以视讯的方式投影出一段画面来。这是C9大图书馆展示过去已发生事件的方式之一，不过是属于效率极慢的一种方式。但画面的真实性无须质疑，它就是真实的历史全息录影。
画面显示，赢绛的穹顶其实是以极慢的速度进入的长城，照这个速度，可能到宇宙毁灭，穹顶都飞不出去。
然而，让洛青和道道傻眼的是，穹顶在航行了两个月后，撞上了一个早已存在于长城内部的人造天体，并嵌入其中，毫无疑问，这天体便是C11的行动基地‘冬馆’了。
撞击触发了冬馆的动力系统，被C11注入改值call的引擎轻易的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越了长城，就像洛青乘永烁号穿越解构长城时那样。
“这……你在进入长城前就预料到了？”道道恍然中带着愕然，它忍不住问道：“万一你失败了……”
万一失败了呢？
如果撞击失败，如果嵌入不成功，如果没有激活引擎……
洛青嘴角一动，他同样想到了这一点，这已经不是豪赌了，就算C9能给她提供足量的情报，但赢绛所经历的，是危险空前的冒险，九死一生。
“然后你就捡到了C11？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误入长城的……”道道唏嘘道：“那家伙估计已经彻底被降智成傻子了吧？”
“怪不得她也叫你脑子呢，她们都一样了……”
见赢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道啧啧唏嘘道：“我握着概率call，都没你这种运气，天命之女啊，给你跪了！”
天命之女……
洛青如鲠在喉，他并不这么认为，天命之女怎么会……
在他的视野中，是C9刚投影出来的画面，这画面……触目惊心。
这画面出现在穹顶与冬馆撞击之后，那是一间垃圾场一样的舱室，到处是腐败食物和残渣碎屑，它们堆积成山，只看画面洛青似乎就能感觉到那里污浊的气味。
衣衫褴褛的赢绛孤零零的蜷缩在垃圾山的一角，撞击将她大半的身子埋在垃圾堆里，她瑟瑟发抖，营养不良使她面黄肌瘦，刺鼻的空气使她不停的咳嗽，这……就是徐希拉口中的‘行尸走肉’状态。
然而，在赢绛脏兮兮的小脸上，那双星眸怔怔的看着舷窗之外，那里是澄澈的太空和荧烁的群星。
迷茫？疑惑？向往？坚韧？
洛青在赢绛的双眸中捕捉到了一些难以言明的东西，这让他想起一部名为《2001太空漫游》的电影，让他想起了最初仰望星空的那只猴子。
画面一闪即逝，洛青从怅然中回过神来——赢绛惊慌失措的收起C9，洛青看到赢绛俏脸上难掩的窘迫。他心头一酸，是因为黑历史暴露了吗？可谁有资格笑话你呢？
屈身贴着赢绛颤抖的娇躯坐了下来，洛青向赢绛投去一个自以为柔和的微笑。
降智了，重来一遍，重识世界，她做到了，而且还做到了极致。
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做到这种程度，天命之女这个称号配得上她吗？洛青第一次开始好奇起赢绛原本的世界来……
鼻息中是赢绛身上熟悉的清香，聆听着彼此的呼吸，迎上她侧过来的视线，在这种让洛青有些心悸迷醉的氛围中，C9道：“我的脑子说，有些事情，她想跟你解……”
“喂，那谁，我觉得你应该看一下这个！”
就在这时，C2火红的脑袋从楼梯口冒了出来，打断了C9的话语——洛青上来的这段时间，她们一直在楼下陪着凌驰，见C2的表情不对劲，洛青赶忙起身，跟着C2下了楼。
走下楼梯，洛青疑惑的皱起眉头，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凌驰还是在神游，其他人也看不出变化来，他疑问道：“怎么了？”
“刚才主人说话了……”蓝发的C3嗫嚅道：“好像说了很可怕的事情，她好凶！”
“呃……她说了什么？”洛青嘴角一抽，该不会是因为赢绛吧？他刚才可是……
“没听懂。”C2摇摇头，又解释道：“不知名语言，我们不能从5kb里分析出她的语言系统……”
“什么鬼？”洛青一愣：“不是西塔通用语吗？汉语系统道道没给你们？”
洛青话音刚落，C9从楼上飞了下来，显然赢绛也知道了这里的情况，C9果断使出了看家本领，把刚才的画面又投影了一边。
“凌驰……”
看到画面的刹那，洛青差点泪崩，画面中有一瞬间，凌驰竟恢复了她凌厉的样子，她急切的说了什么，神情似带着愤怒。
凌驰的愤怒，并不是针对他的，洛青松了口气，他听出来了，凌驰说的是上海话，生气或者遇到急事的时候，她偶尔会用家乡方言嘀咕什么，洛青对此并不陌生。
只是她说话的内容，让洛青惊出一身冷汗来。
“不许你们……伤害我们的上帝！”
凌驰她……见上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