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西莉雅停下来转头注视着紫风，美丽的一双大眼睛再配上略微有些疑惑的表情，完美地表现出了她身为女性的魅力。
然而紫风完全没有在意这些事情，他关注的重点是西莉雅的答案。
“西莉雅，你一直都是这么善良的吗？我是说，即使遇到的是我这种充满危险性的人，你也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吗？”
紫风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多余，但这件事情还是必须要确认一下，这对于接下来的问题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然啊，就算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会帮忙的，只要看上去不像是要害我的样子就行了，自从开了这所酒吧之后就一直都是这样了。”
西莉雅的回答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很显然她真的就是这么做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遇到了居心不良的人呢？不管怎么说，我们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身上的危险性是很大的，如果真的出了事，你有想过你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吗？”
经历了与艾斯希尔的谈话后，紫风终于意识到了，即使自己嘴上再怎么说着要帮助别人，内心深处的恐惧都是无法消失的，没错，他在害怕，害怕伸出了手，换来的却是背叛。
“我当然想过这个问题。”
西莉雅斩钉截铁的回答超出了紫风的预料，虽说身为女性，但西莉雅眼中的坚持却不输给紫风见过的任何一个人，让紫风一时间只能听着西莉雅继续说下去。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问题？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真的还会有人帮助你吗？”
“可是......”紫风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我愿意去相信他们，我相信没有人希望别人用疏离的眼光看待自己，所以我愿意伸出手，给他们一次机会，即使不是好人也没关系，他们还有机会可以改过自新，还可以选择去做一个好人。”
西莉雅站得笔直，散发着不服输的气势，平日里的柔弱仿佛只是伪装，她的内心，也如紫风一样，是个真正的战士。
“我当然害怕遇上的是那些丝毫没有悔改之心的坏人，但我更害怕，没有人向那些愿意改过自新的人伸出手。你可能不会知道，你的一点善意对于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人有多么重要。”
“那......你的付出，有得到你期待的回报吗？”
紫风甚至不敢正视西莉雅的眼睛，她的光芒太过耀眼，让他有些惭愧。
“有啊。”
西莉雅听罢，认真地与紫风对视着，眼神中透露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之前帮助过的很多人都对我说了谢谢，还有你，你不正是想要回报我当时的恩情才想来主动帮助我的吗？这些，就是我想要的。”
“......或许这么说有些失礼。”
短暂的沉默后，紫风本来的平静忽然不复存在，突然咬牙切齿地开口了。
“西莉雅你一直都无条件地帮助其他人，但有些人可能并不配有这个资格。”
“......”
西莉雅略微呆愣了一会，明明两人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却好像有一道隔阂正在慢慢将两人隔开，半晌后，西莉雅看向紫风的神情中也带上了一丝失落：
“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会觉得帮助别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紫风当然明白西莉雅的意思，但是，他也无法对自己说谎。
“可能......这才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吧，我见过太多你无法想象的事情了。”有些无力的声音传来，紫风也低落了起来，在亲眼目睹过世界最黑暗的一面后，他已经无法那么天真地相信希望这种东西了。
紫风的右手不经意间捂着腹部，即使伤口已经愈合，当时的疼痛也已经被身体给牢牢记住了。
“......我知道了。”西莉雅最后看了一眼紫风，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了。
紫风重新在座位上坐下，只是眼神里已经没有了那份斗志，垂在身侧的手臂也丝毫没有力量。窗外的雨不断击打在窗户上，让人觉得压抑不已。
紫风无力地靠着沙发，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样的结果当然不是他想看到的，但也许，这些事情还是早些摊开比较好。
紫风斜着头，看向被暴雨所席卷的天空，即使黑夜还远远没有到来，窗外却找不到几许光明的存在。
心情就像打翻了的调味瓶，紫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的，西莉雅会有这种反应。
就像有人在他面前说正义怎么怎么样一样，他一定会反驳的，西莉雅也是如此。
心脏隐隐传来绞痛的感觉，紫风根本无法释怀，现在的情况，跟以前一模一样。
我明明是不想西莉雅受伤才这么说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紫风还是继续保持着斜着头的姿势，他还是忘不了西莉雅最后看他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
他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这一点了。
他想到了西莉雅会反驳他，但却没有想到西莉雅会对他这么失望，他以为，西莉雅只会温柔地否定掉他的想法，但这只是他的以为。
如果......能
够不要再担心其他人就好了。
紫风依旧靠着沙发，缓缓闭上眼，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精神。
十几分钟过去，窗外的雨势已不似之前那样大了，紫风睁开眼睛，他已经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了。
酒吧里的客人虽说并不多，但都因为这场雨的原因而逗留在酒吧内，大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没有人能打破这祥和的气氛。
没有惊动任何人，紫风从人群旁边走过，没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地走着，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紫风，一直都是这样。
他们是黑夜中的恶魔，所过之处只有血液与绝望。
他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不应该是。
紫风来到门口，略微扫了一眼面前依旧不算小的雨，就准备向前走去，这种环境，他经历得多了。
“你就要走了吗？”
紫风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回头了，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这段关系，早就应该了结了。
本来，紫风就不应该对普通人多加干涉的，他们只要行走于黑暗中，将所有危险的可能性给消除掉就行了。
但是，那份温柔太过让人眷念，紫风不由得靠近了西莉雅，只为得到那一点对他而言太过重要的关心。
他知道的，西莉雅的温柔对谁都一视同仁，但这也是他最不想接受的事实。
如果什么都不付出就能得到关心，这也能算是友情吗？
一直以来，紫风都想为西莉雅做点什么，只为了能够让那个残酷的现实消失——即使面前的人不是他，西莉雅还是会用一样的温柔去对待。
有时候，温柔也可以是刺入心脾的利剑。
“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就先走了。”
紫风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更冷漠，西莉雅这样的人很好，但她的温柔会将所有试图接近她的人刺得遍体鳞伤。
“还下着这么大的雨，淋湿了怎么办？”
雨滴在空中飘扬，一阵寒风吹来，雨丝洒到了西莉雅的脸上，让她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没事，早就习惯了。”
紫风背对着西莉雅，冷风吹起他的衣摆，仍然没有一丝回头的迹象，两人都能够隐隐感觉到，此处一别或成永别。
事实上，如果不是西莉雅留住他，紫风早就走掉了，执行任务的时候，往往要忍受比这更加极端的天气，他已经没多少感觉了。
紫风踏出了脚步，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