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红道：“师父——”
师父道：“这不丢人，打不过，就拼命的跑！”
三人都无语。
师父平端乌木杖，轻轻抚摸，道：“这乌木杖跟了我几十年，临别下山，卯红，这乌木杖就送给你吧！”
卯红大惊，起身跪拜，接过乌木杖，道：“师父，这是——”
师父道：“临别纪念而已，当什么要紧！”
师父又自怀里摸摸，拿出一卷黑羊皮，递给蒙妹，道：“师父家底少，这个就给你了！”
蒙妹双手接过，小心展开，倒是惊呆了，这不是大师兄的黑龙符咒吗？师父还可以这么做？
师父嗯嗯两声，蒙妹满腹狐疑的卷上羊皮，攥在手中。
禾子眼睛发亮，瞪着师父，师父拍拍手，道：“没有了！”
禾子怒道：“师父偏心！”
卯红道：“师父，这乌木杖不如送给——”
师父道：“这是师父送给你的！”
禾子道：“我有招魂幡，谁稀罕！”
“你非要，师父就给你！”师父说着，将身上披着的黑蟒皮斗篷解下来，递给禾子，“你个子矮，现在披不了，先收着吧！”
禾子一把抢过，道：“我可以自己改！”
师父脸色都变了，卯红和蒙妹都道：“不要瞎弄，这是师父的法衣！”
禾子哦了一声，好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师父的目光越过了三人，出了神庙，穿过彩云，直到天尽头，道：“收拾一下，明天下山吧！”
三人齐道：“是！”
清晨师父拄着竹杖，颤巍巍的将三人送到石梯边，禾子如出笼小鸟，当先下山；卯红三回首乃去；蒙妹独留于后，逡巡犹疑，欲言不敢，师父道：“蒙妹——”
蒙妹道：“是，师父！”
师父道：“爱也爱得，杀也杀得！”
蒙妹脸红如朝霞，慌手慌脚逃下山去。
师父喃喃自语道：“这些小丫头片子，你跟她说杀，就听不见！”
三人下到雷公山下，卯红、蒙妹皆望山再拜乃起，禾子抱着招魂幡瞥视而已。
于是依依惜别，卯红回贝东，蒙妹回石头，禾子去哪里呢？回亚森吗？禾哆爷爷已经去了，天下之大，禾子还有亲人吗？
卯红、蒙妹已去，禾子发现雷公山下天辽地阔，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吱吱叫声，小猿现身在旁！
禾子展颜一笑，一把抱起，向着小猿道：“你说我们去哪里？”
小猿吱吱叫着，禾子道：“对，我们去杀素人，杀光天下的素人！”
数日，卯红回到贝东，卯噶闻之，欣喜奔出，抓住卯红问长问短，猛然间见卯红手持乌木杖，惊道：“大巫师，将乌木杖传给你了？”
卯红道：“是的！”
卯噶狂喜，向着山寨大喊：“卯红回来了，大巫师将法杖传给了卯红，卯红就是大巫师啦！贝东有大巫师啦！——”
卯红小声道：“不是这样的。”
卯噶继续喊着：“卯红是大巫师，贝东有大巫师——”
夜深人静，蒙妹无声无息进了寨子，悄然登上竹楼，蒙答巫师丢掉手中的羊皮卷，道：“蒙妹回来了啊！”
“是，阿爸！”蒙妹道。
阿母欣喜出，备饭菜。
蒙答道：“蒙妹长高了呀！”
蒙妹笑，道：“阿爸，三年了啊，当然长高了！”
蒙答道：“何故下山？”
蒙妹道：“师父言道，素人进攻，让我们下山尽一份心力！”
“都下山了啊！”蒙答道，“大巫师也不能忘情啊。你们年纪小，巫术未成，何必急着下山，素人的事儿有我们这些老骨头顶着就行了。”
蒙妹道：“阿爸不要看轻我啊，我已经是巫师了呢，何况下山前师父还给了护身法宝！卯红给了乌木杖——”
蒙答大惊道：“乌木杖给了卯红，你得了什么？禾子得了什么？”
蒙妹脸微红，道：“我得了符咒，禾子得了师父的斗篷！”
“斗篷也给人了！符咒拿来我看！”蒙答道。
蒙妹慢慢拿出黑羊皮，蒙答一把抢过展开，左看右看，没有什么特异之处，还给蒙妹，脸色阴沉的问：“蒙妹，你跟我说，在大巫师的几个弟子中你的水平算是如何？第一，还是最差？”
蒙妹神色挣扎，半晌道：“——我不知道，我最差吧！”
“那谁最强？”蒙答又问。
“这个——卯红和禾子差不多吧！”
“还有个卯毅呢？”
“他没有通过巫师考核，被师父驱逐了！”
“被驱逐！那就只剩下你们三人，谁得到了巫师传承？”蒙答闭目苦思，不得要领。
蒙妹也不敢说话。
半晌，蒙答睁开眼睛，道：“蒙妹，你可知道大巫师的银冠在哪里？”
“这——”蒙妹迟疑着，“蒙妹和师父在清江岸边被素人围攻，当时师父还戴着银冠，之后就再没有见过银冠。”
蒙妹没有说实话，因为她亲眼看见师父自己将银冠解下，丢在了地上。
蒙答双眼转动不停，自言自语，没有道理法衣和法杖都给了人，不会只留着法冠，脑海中灵光一闪，道：“我记得还有一个素人奴隶，他现在在哪里？你可记得按照我的安排去做？”
蒙妹小声道：“记得的，巫师考核，蒙妹记得阿爸的话，要把那黑羊皮递给那个大——素人，可是被卯毅抢过去了，卯毅打开了阿爸的羊皮卷！——被击成重伤，后来就被师父驱逐了！”
“那素人呢？”
蒙妹声音更小，道：“跟我们一起修行，师父让我们管他叫大师兄！”
“老糊涂，这个糊涂蛋！让我见到，一定要暴打一顿！”蒙答怒气冲天，“一定是把传承给了这个素人！”
阿母端了饭菜进来，站在旁边，吓的一动不敢动。
蒙答道：“蒙妹，你是不是我女儿？”
“是的，阿爸！”蒙妹脸色惊恐。
蒙答继续道：“你是不是巫师？”
“是的，阿爸！”蒙妹满脸疑惑。
蒙答道：“你现在立即下山，天涯海角找到那个素人，杀掉，拿着人头和银冠回来见我！”
“阿爸——”
蒙答语气坚决强硬，道：“巫师的传承决不能落到一个素人手里，拿不到人头和银冠，就不要回来见我！”
蒙妹惊惧，再拜叩首，起，背上行囊，下竹楼而去。
蒙妹出了寨门，蒙宁追了出来，在后面喊着：“蒙妹，刚回来就走啊，你要去哪里啊？”
蒙妹回头瞥了一眼，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万绿丛中一点红，禾子独立鸟头峰顶，素人望之不敢进，相与曰红小鬼在此，驱神役鬼人难敌，非铁神仙不能败之。且待铁神仙！
入夜，禾子下，夜袭。素人据守，击鳄鼓，鬼魂散而难聚，禾子乃用符咒，多所杀伤乃去。素人苦之！三日铁鹰至，大战于鸟头峰顶，鳄鼓雷鸣，禾子乃退。
猴头者，以溪边有石宽广各数丈，状如猴头而得名。实为山谷间一小块平地而已，鸟蛋翻山越岭至，自山峰俯视山谷，猴头屯营寨安然无恙，心里稍安。一路奔行，鸟蛋颇感劳累，坐下喘气，手臂一扬，红毛振翅高飞，沿着两侧山脉巡行。
鸟蛋摘下水囊，喝了口水，不一刻，红毛飞回，落在鸟蛋肩头，并无任何警情。
鸟蛋下山，到了屯寨，早有哨兵望见，验了徽章，带了鸟蛋去见领军校尉。路上见这营寨的搭建方法与众不同，并非是直立的栅栏，而是向外有许多凸起，一时之间不明所以，还瞥见姬日带着几个同门在当院劈竹，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鸟蛋拍了一下姬日的肩膀，姬日抬头笑笑，算是打了招呼，鸟蛋指指大帐，意思我去见校尉，姬日点头而已。
这猴头的领军校尉乃是贺英华，贺英华见鸟蛋到来，大为高兴，这是铁鹰的宝贝，贺英华也是眼红很久了。
鸟蛋出了令箭，传到中军指示。贺英华闻听要他收缩兵力，强化防御，登时道：“这么说，我贺英华被人家盯上了！”
鸟蛋道：“张将军只是担忧而已。”
贺英华道：“张将军和沈亚之岂是等闲，我这边战事缺缺，我心里也是打鼓呢！”
鸟蛋道：“传令完毕，属下告辞！”
“唉，你怎么这么着急走呢？”贺英华一把拉住鸟蛋，“好容易来了一趟，还没有吃饭吧。来呀，备饭！坐下，坐下，我跟你干爹可是过命的交情，安国，你总不能看着你叔被畲人包了饺子，不是！”
鸟蛋坐下，道：“当然不会！”
贺英华道：“就是，安国就是仁义。在这里多呆几天，打退了畲人再回去，如何啊？”
鸟蛋也没有听懂话里的含义，就道：“好！”
贺英华眉开眼笑，道：“好，安国就是仗义！军中多少男儿愧不敢当！”
酒足饭饱，贺英华道：“贤侄啊，你贺叔听说，你那只白鸟神异非常，可以窥探敌情，可有此事啊？”
鸟蛋道：“可以啊，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平安无事！”
“好好！贤侄啊，叔叔这里的安危就全系在你的身上了！你可要尽心尽力啊！”贺英华甜蜜蜜的笑着。
鸟蛋恍然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