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又说道："江鸽两岁的时候，我和陈蓉结了婚。法院把你判给我。你天性敏感，我没敢告诉你。"
江鹤感觉自己身体中的血液像暴雨中的急流一样。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你是怕我恨你吗？"
江远点点头："你恨我是应该的，我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江鹤笑了笑，他想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云淡风轻："我希望爸爸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我不恨爸爸。"
他的笑容在苏夜看来脆弱不堪："江鹤，你真是言不由衷啊。"
江鹤脸上仍旧挂着虚假的微笑，仿佛没有听到苏夜的话。
"你能理解我，我很开心。"江远说，"以后就把这里当做家吧。璃城那边的房子，等你毕业了，我就把它卖掉。"
"我喜欢璃城，我想留在那里。"江鹤不动声色的说，"我觉得自己不太习惯这座城市的生活。"
江远的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笑着说："也好，如果你想留在璃城，那么房子就留给你。"
两个人又聊了一下学习和工作上的事情，他们的交谈像客户之间洽谈业务，枯燥乏味。
江远点燃了一支烟，缓缓吐着烟圈，深邃的眼眸闪闪发光："其实我希望你能留在浦城的。我创立的公司刚刚上市，但是你要留在璃城，我不勉强你。爸爸不在身边，你要自立自强。"
呛人的烟草气味让江鹤皱起了眉头："吸烟对身体不好，你怎么还不戒烟？"
江远瞥了一眼指间的烟："哦，老烟民了，不是说戒就能戒掉的，你可别学我。"
厨房门外，江鸽探出头，直勾勾地盯着江鹤，童真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戾气。
到了晚上，陈蓉把江鹤安排在江鸽的房间里。
江鸽抱着妈妈的手撒娇："不要，我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江鹤说："要不我睡客厅吧。"
江远揉了揉江鸽的头发语气温柔："江鸽是个好孩子，听爸爸的话，跟哥哥睡，不然爸爸不喜欢你了。"
江鸽撇撇嘴，嘴角勾起狐狸般的笑容："好，我跟哥哥睡。但是爸爸周末一定要带我去海底世界。"
说着，他伸出了右手小拇指。
江远跟他拉钩："好，我答应你，周末不管有多忙，我都会陪你。"
江鸽欢呼雀跃，抱着爸爸的脖子说："爸爸答应我了，我好喜欢爸爸！"
"真是可爱的孩子啊。"苏夜凉凉的说。
江鹤来到浴室洗澡，一边洗一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心里莫名的烦躁郁闷。
江远早就组建了新的家庭，一直隐瞒不说，直到现在才告诉他。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
可以看得出来，江远非常疼爱江鸽，而江鹤从小到大，爸爸和妈妈从未带他去过游乐园。
他们把他生下来，任他自生自灭。他像荒原上的野草一样长大。
若不是遇到狄秋，他的人生应该是另一副模样，自己说不定会长成一个叛逆不羁的少年。
心里是愤怒的，因为遭到了父母的无视，没有得到更多的关爱。
他羡慕江鸽，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弟弟。
但他已经长大了，没有必要同一个小孩争夺父爱。
毛玻璃外，苏夜的声音缓缓响起："你心里是不是特别难受？"
江鹤在花洒下冲洗着身体："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苏夜重复了一遍。
"心脏结满了老茧，除了觉得有点郁闷外，已经感觉不到痛苦。"江鹤说，"本来觉得悲哀，现在只想大笑一场。"说着，他呵呵笑了起来。
"我为你抱不平来着。都是亲生的儿子，为什么待遇却天差地别。难道你是你老爸捡来的？或者充话费送的？"苏夜蹲在毛玻璃前感慨。
"呵呵。"江鹤笑着抹掉脸上的水珠，自嘲道："可能是在医院抱错了娃。"
穿上纯白的睡衣，来到江鸽的房间，江鹤不由愣住了。
只见他的弟弟抱着毛绒泰迪熊玩具像只螃蟹一样横躺在床上。
苏夜摸了摸下巴："你弟弟这是要闹哪样？"
江鹤摇了摇头。
江鸽转过脸看着他，义正辞严的说："我不喜欢和陌生男人睡在一张床上。"
江鹤双臂环胸似笑非笑："我是你哥哥。"
"我没有哥哥。"江鸽抱着泰迪熊坐起来，奶声奶气地说："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儿子。"
"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江鹤解释。
"我不接受。"江鸽果断地说，"我爸爸只爱我妈妈一个人，他是我和妈妈的！"
"我不是来跟你抢爸爸的。"江鹤奔波了一天格外疲惫，他把江鸽抱到一边，躺了下来，"我就是来看看爸爸而已。"
江鸽既不吵也不闹，他气鼓鼓地瞪着江鹤，像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江鹤，快看看你弟弟，嘴巴翘得都能挂夜壶了。"苏夜坐在卧室的儿童椅子上，眼睛里满是笑意。
江鹤睁开眼，转头看着江鸽："你不睡吗？"
江鸽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接着暴躁的抡起泰迪熊，砸向江鹤的脸！
"你干嘛！"江鹤夺过泰迪熊，扔在了一边。
江鸽对他又提又抓，手脚并用，像只发狂的老虎一般低声咆哮："这是我的床，我不允许你睡我的床！"
江鹤按住他的手，皱起了眉头："你别闹，小心我揍你！"
江鸽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你揍我呀，你揍我我就告诉爸爸，让爸爸赶你走！"
卧室的门猛然被人打开。江远看着兄弟两人："你们在说什么呢？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个早点睡吧！"
江鸽立刻抱住江鹤的手，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我在听哥哥讲故事呢！"
江远脸上浮现出慈爱的微笑："故事明天再讲。江鸽睡吧。"
处于惊愕中的江鹤结结巴巴地回答："好...好。"
江远一走，江鸽翻脸比翻书还要快，脸上的笑容被傲慢所取代，他指着地板，说："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的床！不然我这就去告诉爸爸你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