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过了四日，姚婧澜才有了秦昭衡走后的第一条消息。
晨起，刚踏出房门，她就吓了一跳，燕十一正笔直地杵在她房门口，见到她一言不发，递给她一封信，接着就一闪身跃到了房梁上。
“……”，张狂，简直张狂！
她一边恨恨地想，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迟疑，利落地打开了手中的信。
只有一张字条：见字如晤，昨日抵达江阴，一切安好，勿念。
姚婧澜有些羞赧，谁要挂念他？人模狗样的却没个正形，她讨厌还来不及，谁要惦记他的死活？！
想是这么想，可姚婧澜还是略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灾情究竟如何，可是单看朝廷如此重视，定然不是小事，能平安无事最好。
屋顶燕十一脸上满是不忿，哼，主子递了信来，连句话都没吩咐，却只是给二姑娘送了封信？
他才不承认他有些嫉妒。
相王府
“王爷，属下派了人去查，这月初确实有人与刘德接触，不过具体在做什么不清楚。”流光一大早就回了王府，想必皇帝下令“禁足”的话确实没什么诚意，连个守卫都没有，这禁足自然全靠自觉。可是白日里为躲避人耳目不能明目张胆地露面，不代表秦昭明晚上不能离开，只要做足了样子，谁会揪着这点儿小事儿不放，去找皇上的不痛快？
“好，下一步就是要看好白耀宗，继续查下去，务必查清楚与刘德接触的那人是什么人！”秦昭明唇角微勾，数日来一直微微蹙着的眉宇终于有了些松动。
“是，属下明白！”流光顿了顿，迟疑地道：“还有一事……”
“说。”
“清月小姐……回京了。”流光小心翼翼地抬眸，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月儿回京了？”秦昭明眸中露出喜色，不是方才那种松了一口气般的愉悦，更像是一种惊喜、一种振奋。
“是。”流光暗地里叹了口气，虽说表小姐着实是冠绝南秦的美人，可是王爷不是不知道，娘娘一向反感他同表小姐太过亲近，他更明白，表小姐身为范阳卢氏的嫡女，多半是要做太子妃的……
范阳卢氏，历经百代而不衰，这个家族，比南秦的历史还要久远，不知从何时起，取卢氏女为妃为后似乎成了皇室不成文的惯例，史家称“范阳卢氏，一门三公主”，足见其显赫。
如今的淑贵妃，相王的生母，即出自范阳卢氏。淑贵妃并非嫡女，她这一代的范阳卢氏并无嫡女，故而将庶女过继到卢老夫人名下送入宫中，如今已是贵妃之尊，由此观之，范阳卢氏之声明不虚。
正因为如此，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卢清月——这个这一代范阳卢氏最出挑的嫡女，就是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就连秦昭明，都这样觉得。只是他倒认为清月是太子妃，可这太子的人选……却还是个未知数！
他曾与母妃争执过，那时母妃是怎么说的呢？她说清月是注定要成为太子妃、甚至皇后的，要他别再存着那样的心思，而自己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那时似乎很是不屑，轻描淡写地说“这么说，我若是太子，母妃就会同意是吗”而后转身离去。
想到这些，秦昭明唇角的笑意更深。就算为了清月，这太子之位，不……是那个位置，他也要全力以赴！
“太好了，月儿终于回来了。你派人捎个话给她，就说待本王解了这禁足，就为她接风洗尘！”
同一时刻，储秀宫
“娘娘，府里的人来传话说表小姐回京了。”锦湘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出表情。
淑贵妃手上摇着团扇的动作一顿，“回来了？”
“是，据说是昨日晚些时候刚回来。府里高兴坏了，不过说是这几日舟车劳顿，累坏了，明日再进宫来给娘娘请安。”
“呵”，淑贵妃嗤笑一声，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写的明明白白的不屑，“不愧是我卢家调教出来的姑娘，连对我这个亲姑姑也是做的如此滴水不漏。”
锦湘眸中划过一丝心疼，“娘娘……”
“难道不是吗？范阳卢氏，呵，就为了这个名号，本宫牺牲了多少？他们知道吗？锦湘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奴婢知道！”锦湘忙不迭地点头，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疼惜。
“可他们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淑贵妃说着，眸中露出一抹类似绝望的神情，有些颓然，“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也不会知道……”
“哈哈，多可笑？多可笑是不是？如果不是为了他，如果不是为了他我干什么做这个劳什子的贵妃？我干什么要入宫？为了那个吃人的地方吗？哈哈，真是可笑！”她的脸上有一种近乎疯癫的神色，笑了半晌，又突然转眸看向锦湘，“锦湘，你知道吗？我入宫的前一夜，我爹见我了，那么多年他第一次见我。”
“我知道，我知道！”锦湘眸中满是不忍。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她看着锦湘，似乎在等她的答案，锦湘配合的摇摇头，她似乎回忆起来那个场景，声音轻飘飘地，“我鼓起勇气问他，你为什么不多看看姨娘？为什么姨娘死了你连问都不问一句？我当时还天真的想着，他可能会编些理由来骗我，比如说‘爹觉得对不住你，爹没脸跟你提起你姨娘’之类的话，那样就算我知道是假的，也会在心底给他找个理由，对自己说他不是不爱我，只是太忙了……”
“呵，可你知道吗？他听了之后，只是看着我说‘眉儿，你应该庆幸你对家族有价值’……”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哽咽，眼眶通红，豆大的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滚落，看得锦湘也不由自主地掉下泪来。
“娘娘，你别这样……”
她却看着锦湘，抬起手来为她拭去滚烫的泪，“傻姑娘，怎么哭了？没什么好哭的，都过去了。”
锦湘只觉得一颗心如同仍进沸水里滚过一般，难受的紧。
“娘娘……是锦湘的错，锦湘不该跟娘娘说的……”
淑贵妃看着她啜泣地模样，失笑一声，“这怎么又成了你的错了？真是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