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王玲啊，她怀孕休假去了。”
一位出租车司机接过我的照片，掐着腰道：“她出什么事了吗？”
“没。”我摇头，迟疑了下，指着照片上的车牌号道：“老哥，这个车你认识吗？”
“认识啊。”那司机很笃定地点头，引着我到了车库，指着最角落那个道：“就是这个，因为她休假，车也在检修。”
车库里一股子汽油味，有点让人作呕，我屏住呼吸，走到跟前，低头看着车前——83726283，呵呵，果然是假车牌，毫无关联的假车牌，所以……线索又断了不是？
冷姐……
这辈子在那个变态手里，再也救不回来了吗？
他会杀了她吗？
想到这里，眼前一阵阵的发晕。
“喂喂，你没事吧？”司机的脸就在眼前，似乎有些好奇，还有些担心。
我眨了眨眼，咧嘴道：“没事。”说着，快步回到了车里，拿出了劫匪的手机，挨个打电话。
全是关机，关机，他妈的关机！
这是世界上最让人心碎的声音，因为它意味着你在这个世界上，跟有些人，彻底失去联系了，而且还不知道原因，简直一筹莫展。
自己这辈子还从来没这样一筹莫展过……
我拼命地垂着驾驶台，拼命捶着，捶着，直到拳头上全是一片血迹，终于点了王队的手机号——
现在我彻底失败了，不能再逞强了，我需要向自己的战友求助救出冷姐！
正在这时，劫匪的手机忽然响了——陌生的号码！
我忙挂了王队的号码，拿起劫匪的电话。
“喂？”我开口。
对方却沉默着。
“是不是……还有什么要求？”我艰涩地问，顿了顿解释道：“那一次我只想救回冷姐，关于抓捕你的事情，是另外一回事。”
劫匪依然没有回音。
不得不说，这种沉默让人有些发慌。
我筹谋着措辞，正要再解释，忽听对方道：“我是不是个坏人？”
我一怔。
“没错，我就是个坏人，我懒惰，粗心，自以为是，所以才会……那样。”
虽然经过了变声，对方的哀伤还是从手机里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
我的心几乎停跳了。
讲真，我一直不了解这个对手，似乎也无法了解，从前那催眠的手段根本用不上，反而人家却能在不远处对自己了如指掌。
在这个局里，我几乎被他压得死死的，处处挨打，处处下风。
可是，现在……
太好了，他终于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能看到他的心灵缝隙了！
太好了。
我唯恐他不说了，甚至大气也不敢喘，静静听着他的声音。
“太自以为是了，太关注自己了，以至于才会那样，才会那样……”他喃喃地道。几乎在呜咽，甚至哭泣：“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听着他翻来覆去地说这几句，终于忍不住道：“郭五的时代是过去了，可是新的时代会在更新换代里变得更好，不要这么悲观，郭五他这样的性子，分裂活着很痛苦，其实去了也是解脱。”
对方忽然沉默了，像是播放的节目戛然而止。
我屏住了呼吸。
不远处正传来车鸣，流川的人群汹涌而过，青天白日里，隔了一层又一层的世间。
“呵呵呵。”他忽然笑了起来，而那语气，那声势，却再也不是刚才那个，整个气质仿佛换了个人：“沈警官，杀人有罪吗？”
我怔了怔，筹谋了下：“有罪是有罪，不过法律会根据杀人状况，公正判决。”
“公正？法律真的公正吗？”他似乎在冷笑。
我不知如何回答，又怕说错了，让他发疯失控伤害冷姐，只能沉默。
“你说我杀了赵红，赵红却是个坏人，那么我有罪吗？”他继续问，语气里含着冷嘲。
“我不知道。”我说了一个不左不右的答案。
“好，既然你不知道，你的任务就没有完成，还是那件事，寻找真相，否则，你的美丽女友就死了。”他道。
我听得头发炸，说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冷姐她……注射解药了吗？”
“注射了一部分，药效延期三天，如果你找不到真相，我把她的尸体寄给你。”他冷酷地道。
我捏紧手机，没吱声。
他似乎很期待我的失控，见我什么也没表示，呵呵笑道：“这次不错，有进步。”说着，“啪嗒”挂了手机。
我静静地看着前方，捏着方向盘，手心里全是汗。
“我会把她的尸体寄给你……”
那天夜里，冷姐的脸……
“叮铃铃。”一声乍起，我浑身一震，本能地拿起劫匪的手机，却毫无声息，这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
“小沈，什么事？”王队的声音，这样熟谙而亲切，让人忍不住要……
“没事，我调查了一下，感觉这个案子可能还有不对的地方，本来想跟你汇报，想了想，再查查之后跟你说。”我竭力用平静的语气道。
王队没应，只忽然问：“你让小张查的那辆车，与赵红什么关系？”
“我刚才查了，是出租车，没什么关系。”我支吾着。
这话完全不合逻辑，若是平日，王队肯定会发火的，可是此时他却十分温和道：“原来是这样，那你这是要去哪儿？”
“有点累，回咨询所休息。”我道。
王队说了一声“好。”
我吁了口气，暗中道一声“谢”，挂机。向咨询所驶去。
车窗一直开着，嗖嗖地冷，我关了车窗，飞快地行驶着，光一波一波地洒在前面，然而自己现在的路，全是黑的。
“判断错误，寻找死因”……
难不成自己的推断又错了？
回到咨询所，我站在院门口，看着熟悉的院落，花草，林荫道，台阶——记得冷姐最爱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插在兜里，风衣瑟瑟，美丽而知性……
“沈哥。”小兰忽然探出头，手里拿着一个礼盒：“不知谁把着包裹放在咱们门口。”
我眨了眨眼，感觉手里塞了一物，紫色的盒子，打着蝴蝶结，上面有一个卡片。
我拿出卡片，抬头见小兰眸光烁烁地盯着自己，眼睛里全是话，咧了咧嘴，道：“谢谢。’快步进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这才把卡片打开。
卡片是打印字体，上面写着“没猜到答案，所以寄你一份小礼物，不成敬意。”
我捏着那纸条，静静看着，也不知看了多久，这才放下，盒子上系着蝴蝶结，随风飘摇地飞舞着。
我伸出手，慢慢拉开。
盒子的盖子歪了一下，露出灰色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