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送上门了自然是最好不过。
季宇宸看了看她，沉吟道：“你要不要去补个妆？”
对哦，颜夕这才想起来她刚刚哭得那么惨，眼睛肯定肿得没法见人，而且等一下可是要谈判的，外表太过随便，气势便会很弱，还没开始就输了。
她点点头：“那行，我上去一下。”
“嗯。”
她房间里的梳妆台上，各种化妆品一应俱全，这都是季宇宸让人为她准备的，各种都是她喜欢用的，全部都是新的。
颜夕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满脸泪痕的自己，忽然感觉其实她……很开心呢。
虽然知道真相很残忍，未来也很渺茫，但是她却没来由地觉得快乐。
过去误以为季家害过她爸妈的时候，她每次想起季宇宸都感觉心痛，因为她爱他，爱到灵魂深处，爱到嵌入骨髓的那种爱。
当初被迫离开，她难过的因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季宇宸。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最喜欢的爱情，从小季宇宸便一直保护着她，呵护着她，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要做他的新娘子。
然而后来却发生了那种事情……
期待有多高，跌得便有多重。
颜夕捻着眉笔细细描画，感觉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真好，至少，以后她不用再背着这么重的心理包袱，她可以安安心心地报复齐家，而不用在家人和季宇宸之间左右为难。
而且……
她缓缓将口红从唇上划过，仔细而轻柔。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一个人，她会有季哥哥陪伴着她，从过去，到将来。
这种感觉真好，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化了妆以后容光焕发，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自己微微一笑。
爸，妈，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为你们报仇的，你们安心吧！
因为刚才的那场哭泣，她被季宇宸搂在怀里，裙子也皱了，这种材质的裙子皱了就没那么味道了，所以颜夕把头发盘起来后，决定换一条裙子。
她的指尖从衣服上轻轻划过，最终停在了一款黑白色的套装裙上。
楼下的季宇宸和程华彬默然对坐，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气氛很尴尬，但是季宇宸却恍若未觉一般慢悠悠地品着茶。
空气里弥漫着轻浅的茶香，让人感觉心神宁静，但是程华彬却只觉得坐立不安，在季宇宸面前，他总还是有些放不开。
可能是因为季宇宸气场太强大，也可能……是因为季宇宸太过闲适的态度。
就在他感觉自己压抑得快爆炸的时候，楼梯上传来一阵轻轻的响声。
他回过头去。
颜夕踏着晨光，如一个优雅的女王一般沿着楼梯正慢慢走下来。
她身穿一款黑白相间的连身裙，外披一件**镂空的小披肩，简单通透，脚踩尖头高跟鞋，手持白色手包，干净利落。
长发盘在脑后，露出她漂亮修长的颈项，耳边点缀的红色耳钉是一整颗红宝石，熠熠生辉。
黑装配对烈焰红唇，红唇点亮黑装，她眼眸幽深，神情镇定地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这样的颜夕，美得张扬，美得令人窒息，连季宇宸都眉头一扬，目露欣赏，更不用说程华彬了。
颜夕的气势太强大，让程华彬都感觉掌心里有些微的湿润。
他以为颜夕会对他说点什么，但是她没有，她径直走到季宇宸旁边，优雅地落坐，手包轻轻放在腿上，坐姿优雅，脊背笔直，不露一丝春光。
这样的颜夕，是程华彬所陌生的。
他怔怔地看着她，满腔的话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眼光太过炽热，也太过直接，一直努力当背景板的季宇宸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目光有些凌厉地扫了他一眼。
“程学长。”颜夕的手微微一抬：“你喝茶。”
程华彬猛然回过神，有些狼狈地垂下眼睛，但是却没有伸手去拿茶水，只低声道：“小夕，我有话想对你说。”他顿了顿，加上一句：“只对你说。”
嗯？季宇宸微微挑眉，这话的意思是让他回避吗？他没有任何动作，只以眼神示意颜夕。
如果她让他回避，他就要生气了！哼，大不了不说，反正程华彬是别想跟小夕单独相处！
颜夕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沉静：“程学长，我的事，宇宸都可以知道。”
她这话的意思……
季宇宸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虽然没说一句话，姿势也没变，但是颜夕就是感觉他现在很愉快，偏偏要傲娇地从鼻子里哼一声，啧！
程华彬震惊地抬起头，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小夕，你怎么……你难道忘了，他爸妈害死了你爸妈啊！”
“不，我已经查清楚了，我爸妈的车祸，跟季家无关。”颜夕声音微微一冷：“程学长难道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这消息太过震撼，程华彬一时没来得及反应。
颜夕步步紧逼：“我现在还叫你一声程学长，是看在过去你对我悉心照顾的份上，我也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堪，如果你还有一丝良知，就告诉我，你究竟知道多少？你是怎么跟卢家勾结上的？齐家齐一诚，究竟是他自己来的，还是你叫他来的？”
“不，我没有！”程华彬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多，方寸大乱：“小夕，你相信我，我只是帮卢雯雯跟得馨集团拉了下线，我真的不知道齐一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呵呵。”颜夕失望地看着他，眼底一片冷嘲。
程华彬瞬间便明白过来，脸色铁青：“你诈我？”
“对。”颜夕果断地点头：“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跟卢雯雯她爸勾结在一起，没想到卢雯雯绑架我的事情你也有份，程华彬，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我……”程华彬词穷了。
颜夕胸口剧烈起伏，情绪有些失控，但是她还是稳住了。
她缓缓拉开手包，从里面取出一枚钥匙，轻轻地放在茶几上，用一根手指推了过去。
“这是你的车钥匙，我还给你。”颜夕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还有你在我这边拿的钱，我大概算了算，当初我本来是想买那套房子的，但是后面被卢雯雯设计卖掉了，你也是知道的，但是当时我还是住了一阵，还有这段时间开你的车的钱，就跟那笔钱一笔勾销吧。”
她安静地与他对视，目光里隐隐有着一丝沉痛：“程学长，后会无期。”
一笔勾销。后会无期。
她今日打扮得漂漂亮亮和他见面，一方面是为了气势不输人，另一方面却是为了和他决裂。
程华彬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能说什么呢？事情已经这样了，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如果只有颜夕在这里的话，他还能想点别的办法，但是一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季宇宸……
他就算再多谋算也只能放下了。
程华彬沉默了很久，才伸手将钥匙拿了回去：“对不起，小夕，是我伤害了你，但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颜夕没有说话，季宇宸却冷笑了一声。
其实如今的程华彬有些怵季宇宸，所以他没敢再多说，推动轮椅准备出去。
看着他远去，颜夕忽然沉静地道：“程学长，四年前的事情，谢谢你。”
程华彬身形一顿，良久才缓缓道：“我爱你，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嗯？颜夕怔怔看着他的保镖推着他离开，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睑。
“怎么了？”季宇宸摸摸她的头：“很难过？”
你要敢说难过了你就死定了！
颜夕想了想，摇了摇头：“也有一些，不过更多的是奇怪。”
“奇怪？怎么说。”季宇宸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说不好。”颜夕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着：“我总感觉，他很奇怪。”
因为她最后的那句话，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他四年前对她的帮助。
那场大雨中的救命之恩，那个美丽的，保住她学籍和前途的谎言。
但是程华彬却说那是因为爱。
可是明明她以前听他说过，当时他其实还只是有些喜欢她，并没有真正的爱上她……所以她才会感动感激。
两者发生矛盾了呢……
她努力思量着：到底哪一个说法是对的呢？
难道说程华彬以前都是骗她的？还是因为刚才的打击太大，程华彬受到了刺激，所以才忘了以前说过的话？
季宇宸还在等着她解释，但是颜夕却有些难以启齿。
不管怎么说，当年她确实是流了一个孩子，而且是她和季哥哥的第一个孩子……
如果季宇宸在这个时候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的吧？他一定会很自责，怨恨自己没照顾好她，但是……他做的真的已经够多了……
颜夕睫毛微微颤了颤，咬了咬唇才道：“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应该只是他乱了方寸所以才让我感觉有些奇怪。”
这样解释的话倒也说得过去，季宇宸见她一脸阴郁，有心想逗她开心，便直接把这个话题略了过去：“要不我带你去散散心？听说城北开了家新餐厅，生意挺火爆的，你要不要去试试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