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的眼睛里，染上了惊讶。
晏先生的生活习惯与作风，从来没有人能够让他改变。晏老先生不行，晏母也不行。
他口味一向清淡，也热衷于高档餐厅原汁原味的食材，像火锅、重口味的菜品，向来不屑一顾。
那样的晏先生，竟然会因为程悠的提议，而选择他平时最不喜欢的食物。
太不可思议。
“怎么了？”程悠见李姨久久沉默不语，放下勺子，看向旁边的李姨。
昨天晚上，她帮晏锦城做完海鲜粥之后，便开始思考，晏锦城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吃辣，甚至不喜欢吃火锅。
因为她热衷于这两样，所以他便同意了她的要求。
也太不考虑自己了吧。程悠盛起一口粥，送入口中，吞下肚。
粥很淡，但是有一股清香，暖人胃，也暖心。程悠很快喝完了一碗，又叫李姨添了一碗。
李姨将粥放在桌上时，程悠抬眼，轻轻询问道：“这个粥，他平时喜欢喝吗？”
李姨微微思考，反应过来程悠说的“他”指的是晏先生。
她笑了笑，将装有砂糖的玻璃罐放到程悠手边：“晏先生喜欢喝。他挺喜欢喝粥，每次出差回来，都会叫厨房做一些养胃的粥。”
程悠往粥里加了一小勺砂糖。
李姨的声音还在继续：“晏先生经常出去应酬。太太你也知道，像晏先生的工作，应酬是少不了酒的。酒再好，再香，喝多了也伤胃。这养人啊，还是要靠粥的。每次晏太太来，也是叫人给晏先生煲了粥送过来。”
果然是这样。程悠低着头，慢慢搅拌着碗里的粥，等砂糖融化。
昨天她没有考虑到他平时有大量的应酬会喝酒。
以为只要不让他与沈淮沾酒，今天出差他便不会宿醉头疼。
却忘了常年应酬的人，需要养胃。
程悠心底内疚，她默默地喝粥，一勺又一勺。
不知道晏锦城此时到机场了没。
如果没有好好吃早餐，胃就更不好了吧。
想到这里，她愈发觉得昨天的自己分外愚蠢。她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他会喜欢吃火锅。
说到底，还是她太自私了。
程悠紧紧抿住唇，开始思忖起等晏锦城回来后，要怎么弥补。
一旁的过来人李姨，见程悠情绪低落，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
“太太。”李姨善解人意地建议道：“有什么想说的是，直接告诉先生，不要总埋在心里。”
说完，她朝程悠眨眨眼睛，往厨房走去。
在去A大的路上，程悠不断思考着李姨说的话。距离A大还有一段路程，她抿了抿红唇，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打了几个字，删去，又打了一大段子，删去。
纠结了片刻后，她发了一段语音：“晚上有空的话，我们谈谈吧。”
机场。
VIP候机室。
收到微信的晏锦城，眉头微微皱起。他想了一会儿，将手机放入一旁的文件夹。
现在是八点，程悠已经在去A大的路上了吧。他这样想着，看到随圳拿着登机牌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朝随圳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晚上的会餐几点结束。”
随圳打开行程表，看了一眼：“晚上八点，之后是B市知名科技公司总裁的一个演讲。去年与我们有过合作关系。”
晏锦城想了想，抬起手，点了点手中的平板电脑，嗯了一声。
“晏总，是身体不适吗？”随圳看晏锦城思索的神情，建议说：“如果身体不适，晚上的会餐可以不去，主要还是明天后天的会议。”
“不用。”晏锦城薄唇微启：“按行程走。”
……
程悠下班后，打电话告诉晏锦城的司机，不用接她回家，她与朋友出去吃个饭。
司机有些为难，随特助特别嘱咐他，务必要将晏总的未婚妻送回家。
司机为难，也有他的道理，程悠也不好为难：“稍等下，我给随助理打个电话。”
说完，她先挂断司机的电话。
打开微信，找到晏锦城的名字，发了两句语音。
第一句是：“我叫司机先回去了。你别叫随助理为难他。晚上我与仲敏去市中心的商业街逛逛，吃个饭。到了以后我会将定位发给你，保证不喝酒，我发誓！”
第二句是：“我会打车送我到你家附近的便利店，然后步行回去。绝对不会暴露你的私人住址！”
发完后，程悠又找到随圳的电话，拨了过去。
此时此刻的B市，诸多企业的高层汇聚下榻的酒店，戒备森严。
有些人已经在交换名片。
随圳接到程悠的电话，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晏总，想起男人曾对他说过“程悠的电话第一时间接”，便一人走到角落处，接起电话。
“随助理，我叫司机先回去了，你别为难他。晚上我与朋友出去吃个饭，你帮我转告一下晏锦城，如果他不同意，就叫他看微信，或者打我电话。”
随圳：“……”
他立即想到上一次程悠喝得酊酩大醉，晏锦城发火的模样有多可怕。
等程悠挂掉电话后，他立即朝坐在沙发上与人交谈的晏锦城走去。
谁料，晏锦城垂下眼，看了一眼振动的手机，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旁边与晏锦城聊天的人，也是国内一家知名企业的副总。
今天只是非正式会谈，彼此随便聊聊，客套一下。他便也不在意，“没事，晏总的事优先，一会儿再聊也成，我等你。”
晏锦城嗯了一声，起身走到安静的地方，播放语音。
手机里传来程悠的声音。
又细又软。
他微微皱眉，刚想拒绝程悠的请求，又想起沈淮之前与他说的“你也不能把女人逼得太紧，总要留点私人空间。无论如何，她也不是你的附属品。宽点心，A市除了我，就属你魅力最大”。
“好。”
他回复完程悠的微信，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打开微信，补充了一句。
“打车回去的时候，记得将车牌号与定位发给我或者随圳。”
手指在屏幕上停滞，又加了几个字。
“直接送到家里，不用担心其他问题。”
言外之意，她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