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清晨，外面也是一片黯淡的灰色，空气发闷，让人不由有些喘不过气。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身上莫名一阵酸痛。
昨晚的种种情形，到现在依旧有些懵。那三个孩子之间的氛围，怎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床沿边趴着的某人估计早就醒了，被角居然被掖得很好，也难怪昨晚我这么折腾，依旧不觉得有风。
不得不说，那家伙还是挺细致的么。
起身批了件外套，刚想出门，便被人一把拦住。
“出不去。”
“嗯？”
我微怔：“什么意思？”
话音一落，门外便传来一阵阵叫骂声，依旧伴随着锅碗瓢盆掷地的尤为嘈杂的声音。
“你没事放那两个外人进来做什么！不怕他们把我的钱给偷了？！”
“就你那几个臭钱，贼人还不稀罕呢！”
“那你就让人白吃白喝一晚？会不会赚钱！起码也得收个几十两吧！”
“那你倒是去开客栈啊！之前开的客栈，要不是你拿钱去赌坊，去青楼养那几个女人，能沦落到这种地步么！”
“为了我们吵起来的？”我有些茫然地指着自己，他闻言略略一点头：“不过多数还是因为他们自己闹僵罢了。反正这门是从外面被锁住了，估计也是不愿我们看到他们二人争吵的情形。”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片刻，外面的骂声才渐渐平息，似乎隐隐可听到门又被拆开的声音。
门渐渐拉开一条缝，我轻轻推开门，看着跌坐在地面上面若死灰的女子，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想必你们都听到了吧。”女子抬眸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别见怪，那人近日一直这样，我不会收二位钱的。”
仿佛是累到脱力一般，声音越发细微。
“那两个孩子，应该没醒吧。”女子勉强站起身，“最近吵得厉害，她们都睡得不安稳。”
估计是很担心自己的孩子吧，也难为她这么疲惫了。
“二位今日，便要离开么？”
“嗯。”
“那两个孩子估计会舍不得吧。要不要先吃早饭？”
“啊？不、不用了。”我连忙摆了摆手，要真再赖在这儿白吃白喝，我就是脸皮再厚也接受不了。
“那行吧，二位路上小心些。城西素来不太平。”女子见我否认，也未坚持。我匆匆道了声谢，未料程凝墨却丢了块碎银过去：“不想欠别人人情，当是昨夜借宿一晚的费用了。”
“啊？这、这我还是别收了，你们——”话音未落，他便抓起我的手臂径自离开。仿佛是怕那妇女会追上来一般，跑过好几条小径，他才停下脚步，轻吁出一口气。
“等等，还有个人没叫！”
我猛然回神，昨天那只叫若儿的小鬼——
“鬼？”
他忽然道：“若是个刚死不久的小丫头，就跟在你身后。”
“呃？”我闻言侧过目，所幸近日都没什么太阳，不然照她那状况，肯定吃不消。
若儿则是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怯怯道：“之前一直跟着姐姐，其实哥哥早就发现了，就是没提出来而已。”
“你又答应了什么？”
“没答应什么啊，就是让她跟着我们啊。”
“送死？”
“啊？”看着他骤然变冷的神色，我蓦地一懵。而身后那小丫头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忽然飘到我身前：“我不怕死。毕竟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魂飞魄散呢？”他稍稍凑近，“不知道你对什么有那么深的执念，但想必你所想的那人，也早已魂飞魄散了吧。”
“至多，还有一缕残魂。”
“不会的，”小丫头一脸确信道，“哥哥答应过，会一直保护我的。”
“很美的谎言，仅此而已。”他眸底似乎流转着一股感伤，小丫头似是接受不了他直接露骨的回答，又怯怯地缩回我身后。
“也没必要，说得这么露骨吧。”
“露骨么？可事实不就是如此。”他声线依旧低沉，侧过目，道：“人生在世，一直又是多久？一生又有多长？就是死后化为厉鬼，又如何能保护得了你？”
这家伙又在触景生情些什么？？
还有，没发现这话题越跑越骗了么！
“无所谓了，要跟着便跟着吧。他们也不屑于跟你这丫头做什么。”
若儿讷讷地应了一声，默默跟在我身后一语不发。
“所以，我们现在是该去哪儿？”
“看看这镇子上，究竟有多少不怕死的人。”
他闻言冷笑一声：“毕竟城西说什么也是锦繁曾日居住的地方，看看这地方，究竟不堪成什么样，能让他反感成这样。”
咳，不应该是路痴占大部分因素么。
路上处处是坑坑洼洼的水塘，崎岖的小径尤为难走，像我这种向来磕磕碰碰的人，哪可能有不摔着的时候。
不过边上某些人似乎也……
“咳！”他身形猛地一滞，“果然，更难走了么。”
身前一道不深不浅的沟渠，里面流着的也依旧是浑浊不堪的污水，恶臭味扑面而来。所幸之前跟在他身后，不然还真难想象一头栽进去会是什么结果。
嗯，总是肯定很灿烂。
“我说，你确定没走错路？周围可是越来越荒凉了啊。”
“记忆中的道路确实是如此，曾日的主街也是在如此。不过至于曾经的人是否还在，就未必了。”
话音未落，周围几欲枯死的林中，便惊动几只乌鸦扑棱棱飞出。
我陡然一机灵。
转头看了眼无尽头的疮痍：“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
“姐姐，周围的气氛很不对劲。”之前那丫头禁不住颤声道，看向程凝墨的眸中带着些许敌意，“哥哥你带我们到这儿，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闻言牵了牵嘴角：“什么目的？倒是你这丫头，体质还不是一般的特殊，这一路上引来了这么多熟人。”
……哈？
小丫头听得也一懵：“我、我怎么了？”
腰间的绫珣陡然一阵轰鸣，我下意识地抬手按在剑柄上：“周围，是有什么么？”
“有的，可多着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