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琦弯下身子把脸贴近地板，沿着足迹的反方向开始前行。
赵雅也单手拿着笔记本跟了上去，“发现什么了吗？”
“步幅相当凌乱，就像是醉汉的足迹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确实，足迹的步幅间隔不等，有些是宽长的有些是狭短的。
“也许凶手故意打乱步幅，想要避免被推测出身高。”
“嗯……应该是这样吧……凶手可能还穿上了大号的长靴，以此来掩饰脚掌的尺寸，也就是说……”孙琦在足迹转向墙壁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处水池，延伸出一条普通的自来水管。
水池的左侧有面很窄的镜子，赵雅将目光投向那边，能看见自己的上半身。
足迹在这里明显停顿了一下，而且水池左侧的地板上还有另一滩血迹，是长方形的，就像是将巨大的印章沾上红泥，然后大力按压下去一样。
与刚才的足迹相同，血迹中混杂着像是纸质纤维般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呢？”
“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并非鞋底。”
孙琦的注意力转移到自来水管上，他轻轻转动水龙头，却没有水流出。
“停水了？”
“好像是，昨天开始有很多管道都不好用了。”
水池中可以看到一条朝着排水口延伸的红线，看起来是血液混杂在水里被冲走的痕迹。
“这些是现场的照片。”刘铎从口袋里取出数张照片，都是在两小时前拍下的。
当时残留在水池中的水还没有干涸，能清楚地看到那条红线。
排水口上也附着纸张的纤维，四散的红色飞沫溅在周围。
“凶手好像冲洗了什么东西……”
“可是水管已经坏了，拿什么冲？”
“残留在水池中的水，与鲨鱼水槽里的水是一致的，应该是从水槽里打上来的。”刘铎解释道。
孙琦闻言拿起一张照片。
“水滴？”
第一张照片上，有一个直径一公分的水滴。
接下来在翻看照片的同时，赵雅的眉间也随之紧皱起来。水滴沿着血色足迹，每隔一段就滴下一滴，然后到了水池处就突然不见了。
孙琦将视线从照片移回现实中的地板上，虽然水渍早已干涸，但还依稀地留有形状，“凶手将水槽的水从杀人现场运到这里，然后在水池冲洗东西么？”
“没错，从那里开始就掺杂着极为少量的血液。”刘铎用手指向足迹拐弯的地方，“应该就是顺着血色足迹滴落的，我觉得和这起杀人事件大有关联。”
“长方形血迹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还在调查中。不过既然采集到了样品，很快就会有结论了吧。”
“嗯……”孙琦沉吟了一声，望着向自己的搭档。
赵雅把水滴和血迹的信息记录下来，然后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接着往前走吧。”
三人再次追踪起足迹，能看到好几个足迹上掺杂着纸张的纤维，应该是从长靴底下剥落的。
往前继续走了大约五、六米之后，鲨鱼水槽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还没走到跟前，赵雅就觉得这个水槽只能以“巨大”来形容。
由于形状略微有些弯曲所以无法准确把握，不过宽度和深度应该都有八米以上。
因为饲养的是体长三米的海洋生物，水槽理所当然会很大，不过尽管如此还是太大了。
架设在水槽上方的过道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墙壁。
大概刚结束了现场的勘查，调查人员排着队正要从现场走出来，他们依次把橡胶长靴替换回皮鞋。
“这里就是杀人现场。由于水槽过于巨大，为了能在中央进行工作，所以架设了过道。工作人员称它为悬挂天桥。”
三人终于来到了那条通道——悬挂天桥的前方。
一副地狱的景象。
在比亚麻油毡的部分稍低的的通道地板，其狭窄的缝隙淹没在鲜血之中。尽管事件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不知为何这些血液却仍没变黑，虽然不到鲜红色的程度，但也只是稍有暗淡。看来是因为混杂着大量的水，故而延迟了血液的凝固。
此外地板上还散落着许多张纸，以被血水淹没的状态完全覆盖在入口附近。
更远处也散落着纸张，不过那边的纸不只被浸泡，还遭到了踩踏，那些血白色物体看起来就像是即将腐烂的残骸一样。
而且在桥的下面，水槽的水面呈现出一种浑浊的血色，应该是由于鲨鱼的“进食”而流出了大量血液，以及调查人员停掉了过滤装置的缘故吧。
在灯光的照射下，平静无波的血色水面，从中贯穿而过的鲜血之桥，肉色的残骸，可怕的足迹。鲜红的色调从未淡退，眼前的光景如同死亡世界一般，以某种令人窒息的压迫力，迎接着刑警们的到来。
“的确有点吓人。”就连身经百战的孙琦在这个时候也只能边抚摸着后脑边叹气，不过他马上恢复成工作的状态，“足迹是从这里开始的啊……”
随着这句发言，孙琦脚不停步地踏入现场。
“啊，等一下，先把这个穿上。”刘铎拉住了人，手上还拿着两双橡胶长靴。
孙琦与赵雅换上长靴，走下小台阶，这才终于迈入真正的现场。
悬挂天桥是由金属制成的，每走一步都会嘎吱作响，踩在由纸张与血水组成的桥面上，感觉十分难受。
“一片血海啊……”孙琦低喃道。
赵雅的脸色则是十分苍白，她强忍着恶心感问道：“你说的散乱的日志，就是指这些纸吗？”
“嗯，据说这是上个月的饲养记录，事件发生后就变成这样了。”
“只有一道足迹吗？”孙琦拿着照片比对起来，一边回头望着刚才通过的台阶。
残留在纸上的足迹与桥外的红色足迹连接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凶手逃跑时的痕迹。
“日志是被害人带进来的，对吧？是被杀害的时候散落下来的么……”
脖子被菜刀割开，饲养日志从手中脱落下来，孙琦想象着这样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