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其它小说 > 日记引领我用文字说话 > 第202章 彗星(二十七)全文阅读

1、夫妻为伴恐惧骤减

吃过早饭,我和大红又沉浸在网络中。论坛里变化不大。超新星的照片下面跟贴的都是些一般的议论,什么拍得好不好啊,也有人问星的名字,却不见人回答。官方仍然没有报道。

我又进了东亮的工作站。

我们首先看了恒星的生命周期图,图的旁边有这样的解释:“恒星的形成过程始于气体和尘埃状星云,当受到外界力量干扰的时候,星云内部发生碰撞,致密的小云团会从大云团中分离出来。致密的云团具有更强大的引力,将更多的气体和尘埃吸引过来。随着云团内温度和压力的增加,其内部开始产生热核反应,形成原恒星。气体和尘埃星云围绕致密的原恒星旋转,形成扁平的圆盘状。恒星的一生中大部分时间保持稳定的状态,同时由氢核聚变成氦核。一旦恒星上的能量耗尽,恒星就会扩散并冷却下来,冷却衰老的恒星随后进入红巨星阶段。在质量巨大的恒星内部,热核反应仍在继续,直到剧烈爆炸后形成了超新星。超新星的内核坍缩成为中子星,即脉冲星。在强大的内部引力作用下,质量巨大的内核可能坍缩,形成空洞。”

在东亮的公文里,有一个上报的关于避免彗地相撞的讨论意见:“根据上级要求,观测站全体职工进行了专题讨论,认为避免彗地相撞,只有运用反向推力改变彗星运行轨道的方法最可行。当否,请指示。”时间是前天上午。直到现在,上级还没有任何答复。我非常不满这种工作效率:“看咱们是什么速度,你看他们,还一步一步磨洋工呢。”

大红轻轻叹了口气:“你没参加工作,不知道咱们国家里越是正规的单位越是不能越级。不经你的主管领导批准,就什么事情都干不成。官大一级压死人哪。”

我有些不理解:“你一个普通工人,也有这样的压力?”

“怎么没有?我们的程序是这样的:比如说局里要搞一个活动,先由局领导班子开会确定,然后发红头文件、召开动员会;接下来是公司级的班子定、发文件、开大会;完了是队里开班组长会传达贯彻,最后是班组长给我们开会,叫贯彻落实。局里这口、那口公司都有归口,而上面每条线都对着下面我们班组这根针。所以,我们除了完成生产任务,还要认真应付各个口的布置、安排、检查、考核。”

她的话让我听了一头雾水:“那应付还得认真哪?”

“不认真不行啊。他要求你有活动记录你就得有记录,要求有发言你就得编发言。别看我们做的粗拉活,都得有专人编各种活动记录、学习记录、讨论记录,还要设专门的台账呢。读一段报纸大概要分别填到五、六本台账里。”

“多麻烦啊。”

“这还是小事呢。台账的样式还要每年翻新,一年下来,用过的、作废的,一堆本子呢。最后都便宜收废品的了。”

“那全国加起来,得浪费多少纸张啊?”

“没办法,不这样就扣分。要扣了领导的分,还不得一级级找你算账啊?”

“你就赚这点儿死工资,找你算账能算到哪儿去?”

“扣工资还是小事,点名批评、发通报、取消荣誉称号,不许评为先进等等,名堂多着呢。一件小事也许会压得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大不了不干了,咱不伺候他了!”

“那正好。现在找个国营单位的工作多不容易呀。出一个空缺,指不定有多少人争抢呢。可是辞了不干的人呢?调动是没门儿的,只有自动离职,那就拿不到一分钱。你再去找工作,人家不了解你的,不知道你的技能水平,就算用了你也只能从最底层做起。人家要是想了解你就更糟糕了:一打听原来是个刺儿头,没准儿连工作都找不上了!”

“叫你这一说,我更不敢找工作了。”

“那就先别找了,等这件事过去,确定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受苦受累咱也认了。”

提起这件事,又拉回了我的思绪。

找遍了东亮的公文也没什么新鲜的,于是又钻进了他博客的私密空间。我知道他在这里写日记。

看过东亮的博客,让我对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深深敬意。他从国际航空航天中心归来,正可谓豪气十足、意气风发、兴致勃勃,决心为祖国的天文事业贡献自己的毕生精力。在老站长光荣退休和巴掌彗星接近地球的关键时刻,担任观测站站长职务。本来依他的学历、水平还是能力,这简直就是大材小用。可是站里的同事对他的态度却是怀疑、猜忌、冷淡,朝向他的到处是一张张淡漠的面孔。但他用真诚化解了人心,用业务水平证明了才华,用与国际部门的密切联系延伸了本站的工作能力。他用实际行动向同事们证明自己绝对胜任这一职务,很快赢得了同事们的尊重。

我对大红竖起了拇指:“早就应该这样。”

大红用胳膊肘碰碰我:“先别忙着下结论。看看他对超新星是怎么说的。”

我顺从地找到最后一篇,东亮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第十九天。中子星爆炸了。这颗恒星以红巨星的形式存在了若干万年,爆炸是它必然的阶段。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恒星爆炸自观测站成立以来还是头一次,就连台里的老前辈也没见过。它积蓄已久的巨大内力迸发开来,核心物质的喷射非常壮观。我的导师、美国著名天文学家汤姆森教授也同我一样兴奋。可是我们的兴奋马上就被巴掌彗星给斩断了。这个没有主见的家伙,很可能会随波逐流,轻易改变自己的运行轨道,并且偏偏就会奔向地球而来!”

“地球是个慈善家,什么东西只要靠得近些,它就会用强大的磁场引力吸引并包容这一切。虽然大气层会烧毁一些陨石之类的东西,但它的层次和厚度是有限的。大的陨石尚且消化不完,何况一颗彗星,更糟糕的是它后面还有长长的巴掌形尾巴!”

“毋庸置疑,如果不采取任何措施,彗地相撞是不可避免的!我们把推论立刻向主管局长报告了。下一步怎么办,还要听上级的指示。我们的观测数据向来是保密的,这次更是增加了一个秘级。保密是好,可是会不会误事呢?”

睡过午觉,我和大红来到海边浴场。

被雨水冲刷过的地面非常洁静;花草树木吸收了足够的水分,一派生机盎然;就连天空都像被雨水洗过的一样,透出一片清澈的湛蓝;真正呈现出蓝天碧海的美好景色。

我虽然住得近,却总是喜欢一个人在平台上观看,今天深入到游客当中,感觉另有不同。

最吸引人眼球的当然得属热气球了。从我住的阳台上看那东西不大,到跟前才知道原来它的个儿还不小,飞得也挺高的。悬着的人下半身无着无落的晃悠着,一会儿便落到接应他的游船上,不禁让我也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但大红不让。她说这个项目没设多长时间,不知道危险程度怎样,还是先让勇敢者去体验吧。看她那样,好像我不够勇敢似的!不过我虽然不服气却也知道安全第一,还是听大红的,暂且忍一忍吧。

第二吸引人的得算快艇了。它冲得快,兜的圈子也不算小。我坚持要坐一把,大红舍命陪君子。快艇的飞驰速度让我俩紧抱在一起。那乘风破浪的感觉爽极了。离海岸越来越远,岸边上的人越来越小,大海却越来越开阔,我们胸中有一种激情在荡漾。可惜好景不长,简直就是太短暂了。就在快艇转弯的时候,小艇扣过来了,我们一船人都掉到了水里!加上驾驶员,共有五个人。驾驶员好不容易把船翻过来,再把我们一个个拉到船上。这时再看我们,别提有多狼狈了。但大红还在笑:“上船时还不想穿救生衣呢,这回听话听对了吧?”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驾驶员强调必须穿救生衣了,恐怕这样的事故出过不少吧?

大红埋怨我:“还不都是你老催着:快点儿,再快点儿,要不还不一定会扣呢。”

我想在她脸上找到害怕的表情:“下次还敢不敢再坐了?”

大红却爽快得很:“为什么不敢哪?不就是下海洗个澡吗!大热天的,正好凉快凉快。”

说是凉快,其实都有点儿冷了。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被风一吹我们都忍不住打冷战。我俩赶紧跑到热沙子里把自己埋起来。这才知道,沙疗真挺舒服,怪不得有的浴场也把这个作为卖点呢。

趴在沙堆里看海边,是一个较低位的角度:海水里游泳者的姿势多种多样。岸边上泳衣花样繁多,展示着或绚丽或柔和的色调。玩儿套圈游戏的、做气枪广告的、叫卖烧烤和冷饮声此伏彼起;游客们兴致勃勃,买泳衣、租泳圈、选购旅游纪念品;再加上孩子们的大呼小叫,好一幅热闹场面。

埋够了,浑身也热透了,我们每人选了套泳装。在温水里冲个澡,再到太阳伞下乘凉。

大红笑着说我们的顺序倒了:应该是先买泳装再下水,冲完澡换逛衣。我说这次先这么着了,下次再把它顺过来。

边乘凉边喝冷饮边观风景。我们被游人的欢乐感染着,被眼前的美景陶醉着,什么烦恼、担忧,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回想这两天的所见所闻,还是忍不住要猜一下可能到来的灾难。这时候我深切体会到:有一个能倾心交谈的知己真好,更何况她是一个红颜知己,还是一个爱了自己多年、愿意全心全意为你付出的那个她!

吃过晚饭,我们接着畅谈。这次是从小时候谈起的,主要话题是:假如这次真的随着人类消失了,这二十几年来过得后不后悔。

大红深情地说:“如果是两天前就毁灭了,我会非常遗憾,因为我有一个愿望没有实现。可是现在我很平静,我会很知足地躺在你怀里,接受这一切。等到千万年后,我们的骨骼化石被挖掘出来,说不定会被命名为‘永恒的爱’。你呢?”

我已经学会了温柔地抚摸她:“我现在被你的平静同化了。前几天,在我感到特别恐惧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砸个稀巴烂,恨不得在地球毁灭之前先毁掉我自己,免得承受死刑犯们等待执行时的恐怖。不过现在,因为有了你,我也变冷静了、知足了。”但我马上又想到了现实情况:“可是,有一个问题你得回答我:明天你还上不上班呢?”

“当然得上,而且还要表现得跟没这事儿一样。其实从内心说,我真的相信彗地相撞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那,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假如真有那么一天,你必须立刻、马上、风驰电掣般来到我身边。”

大红并没把我的话当成笑话。她严肃地看着我:“好,我答应你。你也必须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要保持平和心态,要随时让我看到一个健康、快乐的你。”

我有些不明白:“健康快乐真的那么重要吗?”

“当然。一个人就是死也得有个人样。”

大红的脸充满坚毅的神态,不由地让我陡增敬意。

我紧紧拥抱她:“好,我答应你。我会让你满意的!”

大红十分肯定地说:“我相信你。”

心与心的交流给我敞开了另一个世界。我真的感谢这个事件给我带来的温暖与幸福。虽然它有可能是短暂的,但绝对是浓酽的、醇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