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晨似乎和凉吵架了。
“真是小孩子气呢。”见凉只是一语不发地盯着严晨，甚至想要出手打掉药碗。一次两次之后，严晨索性不当着凉的面喝药了。
甚至大声呵斥了凉的任性，激动之中，直言这样的凉很可怕，他不喜欢。
“凉，到底有什么理由。你倒是告诉我。你若是说清楚，我便不喝了。”看着碎掉的药碗，严晨又急又气：“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办？”
“我……”凉只是看着严晨，眼中氤氲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喉咙颤抖着，字音破碎。许是从没见过如此怒火的严晨，凉眼神一冷，刚欲张口用灵气解决。
不想严晨，却是愤恨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凉。我讨厌你什么都不说，强逼我做事。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宠物。你若是什么都不说，那么就不要说！不要插手！”
“我知道了。”没有管自己被捏痛的下巴，凉低着眼，往门外去了。
自此，再也没有和严晨说过一句话。
午膳时，见凉也没有回来的意思，严母着急坏了。严晨看着着急，却痛在心里。
分明母亲如此关心她，根本没有拿她当外人。凉却如此忌惮。着实讽刺。
“娘亲，凉今日需要修行。咱们还是别打扰她了。”摆开碗筷，严晨主动带开话题说：“不知喜儿和妹夫何时回来？妹夫是凉的哥哥，自然是有些想念的……”
“他俩呀，真是如胶似漆。怎么也分不开呢。”捂嘴偷笑，严母乐开了一朵花：“就是喜儿那性子啊，贪玩了些。每次去山下都要玩好久，总是找不着人。想来是娘亲的汤药太苦了，所以她怕了吧。”
“怎么会呢。药苦意甜。喜儿定是怕娘亲累着了。所以才多逗留了会儿。娘亲放心，妹夫也是有修为的。定能保护好喜儿。”
严母咯咯笑着。这话真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特意将饭菜分出一部分，严母收回厨房的灶头上煮水热着，直言待儿媳妇回来了就有热的吃。
这份只有母亲才有的细心与包容，严晨只觉得有些愧疚。
“这汤药儿媳妇不喝，真是可惜了。”表情有些伤痛，严母似是纠结了许久，才拉过严晨的手小声道：“小晨。儿媳的脉象紊乱，身子极虚。她是不是之前受过重伤，常年抱恙？如今突然好了，却是回光返照。”
这话出口，严晨的心就惊了。
母亲说的没错。直到那日钟夜冥来寻自己之前，凉都是成日病怏怏的。甚至偶尔还能发现她吐出的血迹。
就连抱小雨儿都有些吃力的人。那天突然就东山再起一般，以一人之力威吓了上百的侍卫。
的确像极了……回光返照……
冷汗直冒。严晨颤抖道：“娘亲，您的意思是？”
“哎，依娘亲看啊。媳妇儿这身子，只恐撑不过这个数。”
看着母亲举起的三根手指头，严晨轻轻问：“三年？”
“三月。”摇着头，严母叹着气道：“三个月还是乖乖喝药的情况。若是不喝药，依然如同现在这样，只恐两个月就是大限了……”
怎么可能？
严晨害怕极了。但是，似乎的确很像凉的作风。因为知道自己回不来了，所以将一切的东西都打点好留在白玉戒内。
现在她不喝药……可能也只是不想再浪费母亲的药材和心意。
他太了解凉了，不善言辞，不善表达。只会拒绝。
难怪问她的时候，一副要哭的表情，却怎么也不肯说。心刺痛着，毕竟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这种事，任凭谁，也说不出口吧。
“没有办法了吗。”第一次如此丧气，严晨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
自己真是太傻了。分明早该知道了，凉能陪自己到现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到底，还想贪心到什么时候呢？”以手覆面，严晨终究是再也经不住这份痛楚。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这赤裸裸的真相摆在面前。
如何不信。如何再欺骗自己。
“小晨，也不是……没有办法。”忽然，严母有些忐忑地开口说：“若是小晨身体再好些，儿媳妇的身子也能改善不少。届时母亲定有办法，让你俩好好过日子，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什么办法？”几乎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严晨急忙吼道：“母亲您说，凉的身子还有救？”
严母见状，笑吟吟道：“自然有救。只要你俩好好喝药，母亲定能医治好。母亲打包票！”
“这……喝药一事，我去和凉说说。”
“使得使得。我这就去给你俩熬药。”抹了把额上的汗水，严母喊着不累不累，就往药房去了。
四处寻凉都没有踪迹。最后，严晨来到一处悬崖边。此地灵气稀薄，只有云霭浓郁。
少说也有千丈高的深壑，严晨看到凉时，整个人吓得跳了起来。
之间凉坐在悬崖边，两条腿轻轻晃着，闭着眼的脑袋微微养着，慵懒至极。若是能忽略她脚下的千丈深渊，严晨定会叹息这极美的画面。
“凉，怎么坐在那？不冷吗？”刚出声，只见凉愣了愣，轻轻地站起来拂着衣物。
“晨，你怎么来了？”全然不似生气的样子，凉小步奔跑着扑进严晨怀里，“这里那么冷，别冻着你。”
紧紧攥住凉的手，严晨垂下眼，声音有些颤抖问：“凉，告诉我。你到底还能活多久？”
她的天命被毁了，这点是钟离清口中证实的。那么现在她到底是以什么在坚持着？真的是熬尽最后的七魂六魄么？
“你不必为了我如此……若是真的……”
真的没有阳寿了，没有力气了。严晨愿意等她转世轮回，愿意与她来生相约。虽然这事只有戏文里说过，但是凉的灵魂如此强韧，定然会有办法的。
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凉笑道：“你也相信轮回吗？都是假的。人死了，尘归尘，土归土。哪怕那个灵魂轮回再为人，也不是之前的那人了。全然毫无关系。”
所谓凡人，不过是这大千世界中的一粒尘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