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慕越是放低姿态，她不得不承认，卫翎羽心思真的玲珑剔透。
卫翎羽又道：“我觉得，北境城的这些异动，极有可能与北境的这场战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次北境之危，恐怕比之前的都要恐怖。”
贺兰慕点了点头，低声喃喃一声：“卫公子心思如此细腻，当真只是一介书生吗？”
这声音浅得如风，只有走得离她最近的卫翎羽听到。
所以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卫翎羽愣了一下，埋头跟了上去。
“哗啦！”
突然有声音响了起来，几人的步伐一收，不约而同朝前方看去。
一袭白影站在一棵梅树之下，是风吹动他的衣服发出的声音，可是他的背影一动不动，仿佛入画。
夜色清寒，明月高悬，深夜里的北境要更寒冷许多。
此时家家户户应该早已闭门休息，为何还有人突然出现在这里？
贺兰慕心底生出这个疑问，纵身一跃，朝那人飞了过去。
然而，当她飞到那棵树下之时，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
刚才所见的场景像是一场梦魇一般，根本不存在过。
她不由得问向身后追来的人，“你们刚才看到这里有人吗？”
刑泽和流瑜点头道：“看见了。”wavv
喘着粗气大跑步才追上他们的卫翎羽却疑惑道：“没有啊！”
几人纷纷看向了卫翎羽，卫翎羽皱起清秀的眉头，神情一派认真，“真的没有。”
那为什么他们会看见？贺兰慕心思转动，望向深邃幽暗的黑夜。
几人沉默了起来。
卫翎羽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会不会这里出现了什么障眼法？”
贺兰慕绕着梅树走了几圈，肯定地摇头：“没有。”
卫翎羽抬头看天，虽然极不愿意承认，还是说：“那就是那人轻功太高，而我有无功力傍身，所以没能看见了。不知几位看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贺兰慕道：“一袭白袍，抬着手，手里应该拿着什么东西，但是没有动作；也抬着头，应该是在看着前面的方向；他的背影很颀长清瘦，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微微拂动。”
卫翎羽想象出那个背影，又看向前方，也就是那个背影所看的方向，只见街上的灯火稀稀疏疏，黯淡平常，可在大街小巷之中的光影之中，似乎有影子在晃动。
他细思惶恐，眸光微暗，颤声道：“如果真的想知道北陵城的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需要找到较高的地方，最好是能一揽地上风貌。”
刑泽想了想，指向某处，“那边。”
话声落下时贺兰慕已经纵身飞走，她清浅的声音嘱咐着刑泽：“带上卫公子。”
几人乘风飞到了城内一处屋顶之上。
屏住呼吸，往下眺望。
他们最开始并没有看到什么，但是渐渐地，看到屋檐之下渐渐有身影晃动，一条、两条、三条……
后来那些身影越来越多，成群结队。
但是他们的速度却没有得到提升，依然是缓慢地，像是拖着腿在走路一般。
再后来，他们都从屋檐下面走了出来，走到了月色之下，街道中央。
终于，贺兰慕他们看清了！
是人，穿着不一、高矮不一的人。
只不过，他们神情呆滞，行动僵硬，死气沉沉！
但是，他们却很有秩序，很有纪律地在走动。
贺兰慕仔细数了一下，大约有五十人左右，由一个八九岁般大的孩子打的头阵。
记忆中那副“百鬼游行图”仿佛在眼前上演。
她的头皮隐隐发麻。
“这些人要做什么？”卫翎羽眼睛瞪得大大的，震惊地看着最前面的那个孩子。
“我去问问。”刑泽说道，运起内力要飞下去。
“不要去。”贺兰慕忙抓了一把他的手，她因为太过紧张，而暂时忘记男女之别。这一幕无意落入殷流瑜和卫翎羽眼中，却掀起了一些波浪。
殷流瑜心中隐隐地一颤。
刑泽也觉得尴尬，迅速抽回了手。
贺兰慕倒不甚在意，解释道：“情况不对劲，再观察观察。”
“是。”
贺兰慕盯着下方的人，卫翎羽盯着她，看着她嘴唇微抿，眼底一片幽暗冷光，他好奇地说：“贺兰姑娘是不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贺兰慕点了点头，声音轻如蚊呐，“你们看，这些人动作僵硬，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显然是被人操控着的。”
“被人操控？”卫翎羽眸光微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今天在茶楼，我听说书人讲起，北陵城十几年前出现了一位傀儡师，以一己之力操控了控制了许多百姓。”
“没错，这件事我也听说过，还听说这位傀儡师出自冰夷。”刑泽忽然道，脸色倏地一沉。
“冰夷的人？”
“嗯，那时候天域刚刚立国，根基不稳，冰夷的人联手北澜国，想要攻下北境，便有一位傀儡师潜伏到北陵城来，用了几天的时间控制了半城百姓，让半城的百姓杀害了守城的将士。据说，那一夜北陵城中血流成河，浮尸几万。”刑泽说起此事心头彻骨地寒。
“十几年前冰夷尚且可以这么做，那么十几年后，他们也可以故技重施。”贺兰慕喃喃着，忽然她脸色大变，一下子握住了刑泽的手。
刑泽感觉到她手心冰冷刺骨，神情一震，就听到她道：“不好，北烬城很有可能出事了。”
刑泽还不太明白，卫翎羽已经出声解释：“北境民心不稳的城池不止是北陵城、北安城，还有北越城和北烬城，冰夷数十年之前选择在北陵城动用傀儡术控制百姓，那是因为当时还没有北燕城，所有重兵部署都在北陵城。
可现在，有了更外面的北燕城和北烬城，北陵城已经不是最前面的城池。昨天晚上，冰夷尚可用障眼法来混淆视听，那么他们也可以用声东击西的法子，让主要的傀儡师在其他地方控制人心。我猜，他们重点要击溃的城池，是北烬城！”
三人听完卫翎羽的话，神色骤然一变。
贺兰慕极快说道：“刑泽，你拿着我的令牌，立刻出城，去见帝君。”
刑泽手手心里登时多了一枚令牌，他也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从屋顶上朝城门处方向飞去。
只是，他刚刚飞到对面的屋顶之上，突然一根金线朝他疾射过来。
他只能闪身避开。
“你是谁？”他震惊。
后边，贺兰慕等人看到他被人攻击，立刻飞了过去，只有卫翎羽没有功力，被抛在后面。
白衣人被问，看向了刑泽的手心。
追上来的贺兰慕立刻知道白衣人要做什么，她运出掌势将刑泽重重往前一推，冷喝一声“快走”，然后她抽出软剑朝白衣人刺了过去。
白衣人手指微动，那根金线朝贺兰慕的手腕射了过来。
贺兰慕偏头闪开，白衣人趁此机会就追向刑泽，他双手齐动，两根金线一同射向刑泽。
“刑泽！”
殷流瑜追了上来，一剑刺向白衣人。
白衣人余光微扫她的身影，稍稍一动，灵活避开。如此一来，他的一根金线落了空，另外一根金线被刑泽毫无难度地避开。
“走！”此时贺兰慕又喝了一声，再次举剑刺向白衣人。
白衣人后背空门毕露，不得不回防。
刑泽就趁此机会往前飞了数十步，消失在了白衣人金线的可控范围之外。
白衣人看已经追不上刑泽，微微扯动了一下左手小指上的指环，指环发出轻微的响声。
那枚指环里的音节似乎唤起了某种本性，底下的傀儡原本呆滞的双眼立刻变得血红，神情也狰狞起来。
他们突然齐齐转向，看向了贺兰慕、殷流瑜和卫翎羽。
三人看着他们苍白的如同死人一般的神情，心口猛颤。
而就在这个时候，傀儡师又朝贺兰慕和殷流瑜射出两根金线，她们迫不得已地退后。傀儡师又在这个时候，一掌拍向她们，她们此时站立的位置正好是靠边的屋顶，她们只能往下跳。
跳下去，便被这些傀儡给包围了起来。
两人心头猛颤，又不忍心伤害这些无辜之人，只能与他们纠缠起来。
白衣人见状，嘴角微勾，放心地朝城门方向飞去。
他脚下轻点，身体便轻飘飘地越出了好几丈。
贺兰慕扫着他的身影，心头暗惊，如果是他有这个速度，那么刑泽就危险了。
她立刻下了狠手，运出内力，挥出剑气，震开围绕着她们的傀儡。
剑气逼人，那些人的身上立刻多了许多见血的口子。
但是事情还没完，那些人受了伤，竟不知道痛，又追了上来。
他们不管自己是不是会武，是不是寻常肉体之上，总而言之就是要阻拦贺兰慕的去路。
“杀！”
贺兰慕看着他们疯狂的神色，闭了闭眼，掬一缕头发咬在嘴边，冷喝出这个字。
剑气如虹，杀意汹涌。
很快，地上多了十几道尸体。
“姑娘，你先走，剩下的我来对付。”殷流瑜实在担心刑泽，对贺兰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