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善男信女1
一
第二天，汪家大院里聚集了龙凤的男男女女，更多的是男孩女孩们一双双怯生生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大院的雕花门窗，还有走廊里雕有龙凤呈祥的柱子，不时被大人们抓住了脏乎乎的手腕带到汪太太和徐子兰面前做着登记，凤兰在登记好了的学生中挑选了八名男孩女孩，接着把他们带到了一间教室里。
室内，正龙正在查看门窗有没有腐化的地方。看到凤兰带着孩子进来，他刚刚想和她打声招呼，凤鸣已经从外面进来。
“辛苦了，徐老师，他们就是挑选出来在庆典上表演节目的学生吧。”
“是，何校长。”
“有什么事吩咐吗，何校长？”正龙的不悦全部表现在脸上。
“哦……”凤鸣只当是没有看明白正龙的表情：“我是来通知徐老师的，学校有规定，任教老师一律要吃住在学校，这是为了我们更好的工作。”她这才转向正龙：“汪老师，你现在陪我去林大婶家走一趟，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让她的孙子和孙女来学校读书。”
“是下河村的林大婶？”
“是，你是不是有其他的事要忙？”
“哦……”他看了一眼冷冰冰的凤兰，有些张然若失：“没有，我陪你去吧。”
“好，我们走。”凤鸣说道，他们一起走出了教室。
凤兰等他们走出教室，她马上追到教室门口，目光追逐他们远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他们，她才收回目光，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孩子们发怔，一个胆子大的姑娘走近她。
“徐老师，你不是要教我们表演节目吗？”
“哎，是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万喜梅。”
“嗯，我们要表演的节目是演唱《我的祖国》，万喜梅，由你来领唱。”
“好！”
“嗯，来，大家站好，首先你们听我唱一遍，然后你们再跟着我唱。”凤兰说完唱起了《我的祖国》，她的声音甜美而又磁性，让本来已经走出校园的正龙和凤鸣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徐老师的歌声真美，不过……”
“何校长，下河村还有很远的路程，我们走吧。”正龙此刻只想赶紧离开，因为凤兰歌声中的那份孤苦只有他能够听出来，也让他的心直往下沉。
不知道是真的对苦难的国家真情流露，还是因为对自己坎坷不平的命运的感触太深，凤兰边唱她的眼泪顺着脸颊直往下流。
二
下河村离龙凤有十里地之远，翻过一个山坡，才看得到下河村几栋破旧不堪的房屋来，凤鸣虽然被号称从小吃过苦的姑娘，那种苦是身为孤儿精神上孤单的痛苦，而不是今天体力上不支的苦。
“喘口气再走吧。”到了山顶，她朝正龙央求起来。
“不就是两个孩子不上学吗？有不是要命的事，看你倔强的。”
“你不明白的，开展识字、扫除文盲运动就是让所有的劳苦大众受教育，所以，一个也不能漏。”
“我明白了，赶紧走吧，照你这种速度，我们回学校肯定要天黑。”
正龙说着疾步朝山下走去，凤鸣急忙跟上，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子，脚崴了一下，“啊！”她痛得尖叫一声，坐到了地上。
“怎么了？我看看。”正龙脱掉凤鸣的胶底鞋的时候，凤鸣忍不住哎呦又叫出声来，脚踝已经红肿：“你忍着点，别人听到你的喊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你等着，我一会就回来。”
正龙说着进了树林，回到凤鸣的身边的时候，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土牛膝，他把土牛膝放在嘴里嚼烂，然后敷在凤鸣受伤的脚踝上，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包扎住伤口。
“现在好了，看样子你一步也走不了啦。”
“我行的。”凤鸣站起来，脚一用力，她痛的叫出了声。
“还是我背着你走吧。”正龙走到凤鸣的前面，把一个坚实的脊背给了凤鸣，凤鸣犹豫了片刻，还是趴到正龙的背上。
这一来一去，他们回到龙凤学校的时候，天色已暗，整个学校安静得让人有些怀疑白天学生来报到的场景是不是一种梦境。
“汪老师，放我下来吧。”凤鸣低声说道。
“你不听话，开学典礼你是不是打算瘸着腿主持。”正龙没有放下凤鸣，而是直接把送回到她的房间，一会儿，正龙又把贾医生和自己的娘叫了来照顾凤鸣，自己却忙着去热饭菜，因为没有吃晚饭，他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他想凤鸣的肚子一定也饿的咕咕叫了。
“还好受伤后没有做剧烈运动，不然，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好。”
贾医生看了看受伤的部位说道。
“那怎么办？后天就是开学大典的日子呢。”
“你放心，小何，贾神医一定让你后天下地走路。”
“是吗？”
“这里是药方，学校派人来取药就是。”
“哎，有劳贾神医了。”汪太太送贾神医出门，又回到凤鸣的身边，看了看凤鸣受伤的腿，心疼得唠叨起来：“唉，小何啊，你为什么要亲自去下河村呢？你看看伤成这样，让你爹娘知道了，一定心疼得不得了。”
“龙老师，我爹娘都死在了战场上了。”
“是吗？”汪太太想起死在战场上的儿子正雄来：“我的大儿子也死在抗日战场上了。”
“你儿子真是牺牲在抗日战场上？有没有上报政府呢？”
“上报政府？用什么上报？唯一可以证明我儿子抗日的一封信也被他们毁了。”
“是吗？”凤鸣陷入了沉思，看来这汪家母子俩并不像其他地主土豪一样是大恶大坏之人，她把他们吸收到革命教师队伍中的决定并没有错，至于汪家二少爷跟着国民党逃往台湾，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就在这时，正龙端着一碗饭菜出现在房间，凤鸣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没有吃晚饭。看到正龙一声不响把饭菜放到桌上，凤鸣想起她到龙凤的第一天他从河水中救她上岸的场景，她似乎一直被这个男人照顾和帮助，想到这些，她不由得朝正龙投去感激的目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