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周煜走到店门前停住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延古轩二楼的窗户开着，窗边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站的位置稍微有点靠后，周煜没办法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孙淳。
周煜抬腿走进店门，那个穿着长袍马褂的男人微笑着迎上来说：“先生在楼上，您请！”
周煜朝他点点头表示感谢，他上楼看，孙淳果然在二楼，他站在窗边，正在往远处看。
周煜见他看的认真，便问：“你在看什么？”
孙淳没回头，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要变天了。”
变天？是指天气么？周煜也走到窗户边往外看。今天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钟山市夏天特别热，今天气温都快40度了。周煜不解，孙淳也不解释。周煜只好陪着他站着。
大约过了十分钟，一阵清凉的风迎面吹过，一扫刚才的燥热。周煜精神一振抬头想说什么，但是看见天边却又生生顿住。
天边快速涌来大片的乌云。原来，是真的要变天了。舒缓的风越吹越烈。让人生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周煜皱着眉头看那滚滚而来的黑云，心里一阵压抑。
“看见了么？”孙淳问。
周煜沉声回答：“看见了。”
孙淳笑着转身走到他平时坐的那张藤椅上，他对周煜招招手，示意他也坐下。
孙淳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说：“想问什么就问吧。能说的，言无不尽；不能说的，一字不言。”
周煜听完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巫臷、共工、祭祀、乌溟。这一切像一个迷一样紧紧包裹着他。
半晌，周煜说：“我想知道关于乌溟的事情。”
孙淳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对于乌溟这个名字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他微微眯起眼睛，脑海里那个青年的样子一闪而过。
“乌溟是巫臷族长乌珲的第三子，也是巫族命定的亡族之人。”
亡族，原来他亡的不是巫臷一族，而是整个巫族。
周煜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眼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掀起滔天巨浪。
窗外的乌云很快连成一片，刚才的燥热被一扫而空。现在却是沉闷的让人难以呼吸。仿佛整个天幕都压了下来，压的每个人喘不过气来。
孙淳没有接着说乌溟的事情。周煜就明白这个大概就是他刚才说的不能说的那部分。
孙淳看了眼窗外，眉头轻蹙。他转过脸来平静的说：“给你讲个故事吧。”
孙淳给他讲的故事是第二次神魔大战，也就是共工怒触不周山的始末。
当初皇帝大战蚩尤后大荒封圣。当时已经有了三皇，伏羲，女娲和神农。皇帝封了祝融为火神，掌管天下的火种。封共工为水神，掌管天下大川。
然后不知过了多少年，地上的人只崇拜火神祝融而不祭拜共工。于是共工嫉妒对祝融宣战。结果共工战败，羞愤中趋势身下的坐骑巨龙撞断了不周山。
天柱折断后，整个宇宙便随之发生了大变动，西北的天穹失去撑持而向下倾斜，使拴系在北方天顶的太阳、月亮和星星在原来位置上再也站不住脚，身不由己的挣脱束缚，朝低斜的西天滑去。
不周山被撞断后，天就塌下半边来，还露出很多大窟窿；地面也裂开了，出现一条条的深坑裂缝。在天崩地裂的情况下，山林燃烧起熊熊大火，地底喷出了滔滔洪水，周围也窜出了各种凶猛野兽，大地就象一个人间地狱。
周煜想起《淮南子》中的一段记述：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周煜：“那共工战败到底是和祝融还是和颛顼？”
孙淳摇头，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他给天地带来一次浩劫。”
周煜：“巫族也就是在这次浩劫中灭亡的？但是人都没有灭亡，为什么会巫术的巫族会灭亡？”
孙淳看着周煜，一会儿他移开目光：“是啊，巫族怎么会灭亡呢？”
周煜心里一动：“是因为乌溟？乌溟是共工所救，但是他怎么会让自己的种族灭亡？”
孙淳看他一眼，似乎有点奇怪他的话，但是又没开口问。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周煜顿了一下：“我大概知道我可能是乌溟的转世了。”
孙淳听他这么说，突然笑了一下，道：“巫族与天道相悖，无轮回，乌溟既然是巫族，怎么会有轮回转世一说。”
周煜一愣，无轮回？“巫族无轮回？那他们死后变成什么了？”
孙淳低声道：“变成什么了？万物生于混沌，死后自然还是回归混沌。”
周煜微微皱眉，对于这个回答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混沌到底是什么？”
孙淳说“《太始经》说：昔二仪未分之时，号曰洪源。溟涬濛鸿，如鸡子状，名曰混沌。”
周煜没有再问，但是觉得混沌不会是这个样子，他孕育出盘古，万物初始源于混沌。所以混沌不会应该是这样的。
周煜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离开。他离开之前孙淳悠悠的说了一句：“因果轮回，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过，无知不一定是不幸；知道了也未必就是幸。”
周煜抿抿唇，下楼。刚才迎他进来的男人微笑着递给他一把伞：“雨大，别淋湿了。”
*在门边目送周煜离开，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雨幕中。他一回头，二楼上孙淳正站在楼梯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男人一愣，很快恢复常态，恭敬的说：“先生！”
孙淳看他一眼转身回到他常坐的藤椅上。
周煜走到停车场开车回局里，他脑海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不周山既然是承天之柱，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被共工的坐骑撞断。这样说的话，那不周山是不是也太不结实了点。
钟季下飞机后被钟季派来的车直接接到钟家老宅。钟家老宅在S市的市郊，是一个年代久远的庄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