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抹戒备，在裘光明的双目中一闪而逝。
他摇摇头，不容置疑地说：“我还真不知道。没听我母亲说起过。”
掌柜长者无所谓的笑笑，把目光投向小木匣：“都要当？”
裘光明的语音露出尴尬：“对。”
“能问一下，为什么要当吗？”
像是自觉有些失言似的，问完，掌柜长者立马诚切的解释说：“基于我父亲传给我的规矩，我本不该问的。可是，你母亲是宋家的最后一个传人啦，哎，我估计，这是恐怕已经你们宋家仅有的宝贝了，谁都不会舍得当的。所以我在想，如果不是急事，或者大事所需，你母亲是不会让来找我的。当然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说，就当我没有问过。”
“没什么不方便的。”裘光明拍拍自己的伤腿，胡诌道，“是这样，我开车把人撞成了半身不遂，家里的钱花干净了，人还得继续医，医好了还得养着，无底洞呀。我的货车也报废啦。当了钱先医人，剩下的，我妈让我拿来做生意。不当不行呀，问题得解决，生活得继续。”
掌柜长者怅然点头：“真替你们母子两个难受。当期多久？”
裘光明想了想说：“一年半。”
“十八个月。”掌柜长者再次捧起翡翠扁方，也略想了片刻，才又接着问，“你想当多少钱？”
“在这方面，您是专家。不满您说，在来店里之前，我查访过璀臻当铺的信用和口碑。所以我信任您的估定，您就直说一个数吧。”
“你也查访过这些宝贝的价值。”掌柜长者看着裘光明，回以会意的微笑。
裘光明老实回答：“是的。”
掌柜长者爱不释眼地喜望着翡翠扁方，掷地有声地说：“九十万。按理说，可以再多当给你一二十万的，但我实在一时难以凑到上百万的钱。就这九十万，我也至少要三天时间才能凑齐。我不按月收你利息，十八个月档期到了，你带一百万来，把你家的传家宝赎回去便是。”
裘光明的目光中隐闪暗喜，他嘴上却说：“老先生，您这赎金是不是定得低了一些，摊下来算，只比银行贷款的月利息高了一点点。”
掌柜长者把翡翠扁方放回小木匣，豁朗的笑着说：“我不是慈善家，但是我父亲教导过我，遇到该帮的人，能帮的情况下，不能太重利。振兴民族产业，当属该帮。只是这些钱，我也要付拆借利息的，要是我手上的闲钱够多，我会很乐意不收你分文赎金。虽然理是这个理，可在商言商，有句丑话我现在也得跟你说明白了，过期不赎，你的这些传家宝即归我璀臻当铺所有。”
“明白。”
“那你就把这些宝贝带先回家里去，三天后你再带来，我给你九十万当款的银行本票。”掌柜长者把小木匣的盖子盖上，捧还给了裘光明。
“多谢老先生仗义相助！”裘光明应承道谢。
“到家以后，记得代我向你母亲问个好。”
“好的，我一定转达！”
“年轻人，现在政策好啦，你放心大胆地博，希望你能让宋家再创辉煌。”
掌柜长者诚切祝贺着，将裘光明礼送出门。
盐井街18号的小院里菜香扑鼻。
锅铲在铁锅里“哗啦哗啦”的翻炒声，也传到了院子里，直引得顶风扑棱在没有树叶的榕树枝上的麻雀们，叽喳叫唤。
裘光明推开家门，把拐杖搁立在门框边。
“哥，是你回来了吗？”裘佳霓的话音从厨房传到了客厅。
“是我。你做的什么菜？这么香。”
“泡椒牛肉，还炖了胡萝卜牛尾汤，给阿姨喝。你先去陪阿姨说一会儿话，吃饭我叫你。”
“好。辛苦你啦，幺妹。”
“不辛苦，应该的。”
裘光明在裘佳霓的回应声中，瘸拐着走进自己的卧室，把小木匣又藏进了电脑主箱。然后，他才去宋奶奶的卧室，把他与甄掌柜的谈话，兴奋地悄声告诉了宋奶奶。
“当这么多钱，赎金还就要十万块钱。这个老甄人还真不错，难得啊！”宋奶奶笑着赞叹，“等我的伤好了，我得亲自去感谢一下人家。”
“到时候我陪你去。”裘光明说。
“佳霓这孩子也很好。你刚走没多久，她就买了牛尾巴骨和牛肉来，说炖汤给我补身体。都忙活一个上午啦，我给她钱，她非不要，说是你认做了妹妹，我也就算是她的干妈了。你真的认她做了妹妹啦？”宋奶奶问。
裘光明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妈，是她非要认我做哥哥的。她怪可怜的，老公是个警察，抓捕毒贩的时候牺牲了，也没个哥哥。我想，反正我也没有亲妹妹，你也没有女儿，而且我还要跟她合作办辣酱厂，就答应她了。”
“是这样呀。你去跟她说，今天的午饭，我们三个人在我的房间里吃，摆在我的床头柜上就行。我想跟她好生说说话，这孩子，招人疼。”宋奶奶把自己的左手手腕抬到裘光明眼前，接着问，“你说，我把这个金手镯送给佳霓，会不会有点小气？”
金手镯精巧秀致，上面镌刻着寓意“美好时光”的格桑花图案。
“怎么会小气？你的这个手镯一看就不是市面的普通货，我估计呀，应该又清朝的某个妃子戴过的。”裘光明打趣说。
“瞎说。快去跟她说！”
“不用的，我问你个问题就去。”
“问吧。”
“妈，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戴了好几十年的手镯送给佳霓？你不会是觉得我认她做妹妹还不够亲，你还要亲自认她做女儿吧？”裘光明笑着问。
“你说对了。凭什么她喊你哥哥，喊我就喊阿姨呀。”宋奶奶居然微笑着，也开起了玩笑。
“好，我现在就去跟她说。”
裘光明站起身，双手撑扶着门框墙壁，瘸拐到了厨房门口。
他倚靠在门框上，吸了吸鼻子：“幺妹，我妈说你炖的牛尾汤太香啦，她在房间里馋得都在流口水了。”
“我这盛的，就是要给阿姨端进去的。”裘佳霓左手端白瓷汤碗，右手捏白瓷大汤勺，一面从瓦罐汤锅里把牛尾汤盛进汤碗，一面得意地说，“哥，你看，这汤浓不浓？”
“浓！跟你对我妈的爱心一样浓！”裘光明由衷地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