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谷望着那一帮热血男儿，心中感激，马上抱拳道：“萧谷不过做些份内的事情，承兄弟们厚爱。国难当头，男儿当赴，但说实话，这场战我并无丝毫把握。”
敌情如何？先登军如何？陆承宇到底有什么别的计划，萧谷一无所知。
萧谷没有带过兵，可也知道这种出战方式，吉凶难卜。昭远寨军的心意他知道，但他怎么忍心带这些人去拼命？
司马不群站出来道：“殿下，俗话说的好，没有常胜将军，只有不死豪杰。昭远寨军不怕死，只怕不知为何去死。有您在，我们不怕！”
只是这一句话，昭远寨军就热血沸腾，纷纷喊道：“司马校尉说的不错，我们不怕死，殿下，请下令吧！”
葛洪振越众而出，激动道：“殿下，您虽来了仅一天，但在您为丁指挥报仇的那一刻，我们就都知道您的为人。殿下领军，我们放心。您为我等挡住了风雨，我等不为报国，只为报答殿下！”
众人这次竟没有多言，长街静寂。
我们不为报国，只为报答殿下！
所有人无言，但心中何尝不是这个声音？萧谷为昭远寨人顶住了风雨，到现在，昭远寨军就让别人看看，殿下并非孤立无援。谁都不能小瞧昭远寨军，昭远寨军没有孬种！
萧谷眼角湿润，缓缓下马，从长街这头走过去，目光从众人的身上扫过。
很多人昂起头，也有些人低下了头。
有兵面有菜色，有兵拿着盖锅充当盾牌……昭远寨兵虽能到的都到了，但太久没有开战，军备破烂的可怜。
萧谷到了长街正中，向众人抱拳道：“萧谷承蒙寨中兄弟的抬爱，心中感谢。此次先登军有急，带兵赴急在所难免。兄弟们不怕死，萧谷也不怕。不过此行凶险，出去了，就可能没回来的可能……萧某并非危言耸听，说的是实情。”他说完这句话后，又向众人望去。
兵士有振奋、有激动、有胆怯、有懦懦……
廖峰叫道：“世子殿下，请下令吧，谁退缩，谁是孙子！”
萧谷突然喝道：“想跟我出战的，走出一步！”
众兵士绝没有想到萧谷竟然这么选兵，有人彷徨、有人犹豫，却也有人早有准备，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
只一步，长街上已站出百来个军士。相对而言，也就寨兵的八分之一数。
有人见旁人站出来，脸上有了羞愧之意，也跟着站出来，转瞬之间，已加到超过二百人，但那一步，实在有千钧之重，岂是那么容易迈出？
廖峰等人脸有怒色，才待呵斥，萧谷已道：“好，够了。余众守寨！”
萧谷心想：“昭远寨兵久不作战，一口气能站出来二百多人要支援先登军，已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我萧谷定当竭力保全这些勇士。”见未出列的寨兵神色有些惭愧，萧谷道：“救援责任重大，守寨的任务也不轻。孙节，你带军守寨，不得有失。”
孙节才待请战，萧谷拍拍他的肩头道：“还要麻烦你记下今日要出战兵士的名字。”孙节醒悟过来，缓缓道：“好。”
萧谷的意思不难理解，带兵作战是萧谷的事情，保证这些人后顾无忧，是孙节要做的事情。
廖峰主动站出来道：“殿下，作战一定要带上我。”司马不群、葛洪振跟在廖峰的身后，话都懒得说，意思很明显，三人是绑在一起的。
萧谷笑笑：“当然要算你们了。好了，救兵如救火，出战之人，休息准备几个时辰，三更准时出发！解散。”
众人响应，纷纷退去。
最后的几个时辰，说是准备，可谁都明白，萧谷是让他们和家人告别。
萧谷无人可告别，只是顺着长街走下去，残阳似血，将那萧瑟的人拉出个长长的影子。
夕阳西下，已快马赶回雷州城的陆承宇，早将有名无实的范大人赶出了官衙，斜倚在高堂的长椅上，帐下诸将幕僚竟然也都纷纷在侧。
“离严，你先说说昭远寨内之事。”陆承宇向后倚着，整个人似乎都融进了黑暗中，可声音却更具威严。
离严出列拱手，沉声道：“离严在昭远寨布下棋子，跟北苍沟通，本想借北苍此次出兵一事壮大我军，又或者刻意退避，让朝廷惊恐。不过先是有卓远，后有严冬流，只好让我暂缓跟北苍的沟通。只是没有想到世子殿下会这般不讲情面，非要把这些事情抖出来。我当时想着若是杀了严冬流，世子殿下想必不会跟我们撕破脸皮，到时候晋王为了世子殿下也不得不跟着我们……”
“想必？”
黑暗中的那个声音幽幽响起，阴测测道：“本都护没想到，离老将军行军半生，靠的竟然是这想必二字！”
离严额头上冷汗涔涔，跪倒在地道：“离严疏忽，万死难辞其咎！”
“不用你万死，一旦世子殿下对我们出手，你一死就够了。”陆承宇沉声说着，扫视堂下众人，又道：“如今北苍公主洛月红珠已经暗中到了，但看眼下的情况，我们那世子殿下对北苍没有任何好感……若是有机会，杀了北苍人也未尝不可。”
他本已跟北苍人结盟，可转念之间抛弃盟友，坑杀北苍人说的竟好像没有丝毫愧疚。
堂下又有一人出列，拱手道：“都护，如果当真如此，恐怕日后北苍人在我们背后必定有所动作，难免会拖我们的后腿。”
“区区北苍，算得上什么，只要此次谋划得当，让晋王动了真怒……你以为太极殿里那个小子能撑多久？”陆承宇话语里满是轻蔑，却对晋王有着莫名的敬畏。
又有一人出列，语出石破天惊道：“如今世子殿下前往战场，必定会跟洛月红珠交锋，而太极殿里那位必定也派了人来……世子殿下，并非不能死！”
堂内一片寂静，半晌之后，陆承宇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道：“晋王对我有恩，我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怎能对世子下手？”
那人又道：“都护不对世子下手，未见得世子不会对都护下手。”
“我见过世子……他也不过只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他心中不像晋王一样，也是想做些什么的。只不过觉得现在时机未到而已，不会对我们怎样的。”陆承宇声音很低，像是自己在说服自己。
那人上前一步，沉声道：“可我们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世子要牺牲我们保住他所谓的时机，都护还觉得世子不会对我们下手么？！”
陆承宇无言，大堂中寂寂无声。
那人又道：“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北苍洛月红珠，唐帝派来的杀手，世子殿下身在战场，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导致世子殿下身亡。若是死在唐帝手下最好，就算不是唐帝手下，我相信都护大人也能有证据说就是死在唐帝手下的！”
“太史台阁虽然恐怖，可终究不是无孔不入的，况且我们只要能找到唐帝的杀手，七分真三分假，晋王一旦动手，太史台阁也不会说什么。到时候天下一定，都护大人手握重兵，晋王无子，太史台阁就是查出了什么，晋王也不会有那份精力了。”
那人一口气说完，显然也是极为激动，低着头等候陆承宇的决定。
大堂中只能听到重重的呼吸声，陆承宇仍旧一言不发，可一言不发至少说明他已经在考虑这个幕僚的话！
堂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凌乱了大堂中的呼吸与思绪。
靠近门口的人接过来人的信件，快步交给了堂上的陆承宇。
陆承宇随手递给了堂下说话的那人，那人接过信件，看了两眼之后脸色大变！
“都护……世子殿下带兵出战，击溃北苍前锋银鹰军，此后遁入山中，消失不见！”
陆承宇陡然长身而起，眼神凌厉的如同能穿透空间，遥望着昭远寨的方向，双手握拳，咯咯作响。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不知道我们世子殿下这么一消失，带着二三百人一消失，会牵动多少人的心弦啊！”
陆承宇终于又缓缓做了下来，阴鸷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
那人拿着信件，咬牙又道：“都护，殿下失踪的消息，要不要告诉他的两位女眷和那胖亲卫？”
陆承宇一下一下扣着桌案，显然心中也犹疑不定，萧谷这一失踪，没人知道他到底要对付的是谁，一旦现身……恐怕就是他有必胜把握的时候。
身为西北雷州的无冕之主，陆承宇又怎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唐帝的杀手，北苍的奸细，也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告诉他们，并且让他们出去找，不去找就赶出雷州城。一定要让唐帝的人和北苍的人用他们……去逼世子殿下现身！”
陆承宇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了，这当然不算是对付世子，只不过不想让事情脱离他的掌控而已。
“这个世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