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晚上，荣禄不到九点就睡下了，吃了药又暖和的捂了一晚上，加上身体素质好，一清早除了嗓子还不能用力，有轻微嘶哑，已经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来找眠眠出门逛街。
而原本生龙活虎，充当照顾人角色的眠眠，却因为睡眠不足，一早被荣禄吵醒，顶着鸡窝头，给他开门，那叫一个萎靡不振。
好像她才是一个病患……
把荣禄放进来，眠眠又返回房间倒在床上，开始回笼觉。
荣禄站在门口犹豫10秒，还是进了她的房间。
进酒店，心理上削弱很多深入闺房的抗拒感。
进来时，眠眠正扯着被子往身上盖，一个人陷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不睡够誓不罢休。
“大老远跑北京来，你是来睡的吗？”荣禄戴着口罩，神采奕奕的站在床边鄙视她。
“我昨天守着谁守到半夜才回来睡的，白眼狼。”眠眠用被子蒙住头，亏她昨晚还担心他半夜发烧，一直蹲到1点才放心回来，这大少爷睡得昏天暗地的睡饱了，就跑来闹她。
“故宫，前门，圆明园，颐和园，王府，798，博物馆……你想去哪？”荣禄耐心的问。
“我想睡觉。”
可惜问的是只缺觉的猪。
“……”
只不过一夜过去，角色就发生了互换。
荣禄认命的在沙发上坐下，隔着窗帘的缝隙望向外面，今天天气不错，天空一片湛蓝。再回头看房间，昏暗一片。
荣禄无聊的点开手机，刷看着各个景点的攻略。
本次出行，最贵的成本就是酒店，眠眠像是怕亏了一样，倒在酒店里睡得不省人事。
睡饱了，荣禄已经靠在沙发上，准备入眠。
眠眠：“……”
这到底是来干嘛的？
出门前，他们赶上了到餐厅吃午餐，因为时间问题，能选的地点，也变得有限。
餐桌上，眠眠边吃边看手机上的景点介绍，无论哪个，都觉得需要一整天。
“故宫？故宫不行，现在坐地铁过去，买完票，主线没走完，就该闭馆了！”
“颐和园？颐和园太大了吧，半天怎么可能能走完！”
“长城怎么这么远？”
“明明就在北京，我怎么觉得我们还是离历史的记录那么遥远？这里真是北京吗？”
听着她情感真挚的感慨，荣禄突然放弃了要去逛什么景区的动力。
北京有什么好玩的？他就应该买昨天晚上的票，直接回家。
“不如，咱们去逛大学吧？”眠眠看出了荣禄逐渐变臭的脸色，在他把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时，想起了对荣禄要顺毛捋的技巧。
“不去，大学有什么逛的。”荣禄蹙眉。而且就是因为逛什么大学，他才被吹感冒的。
“去嘛，清华旁边就是圆明园，逛完出来，还能顺便看看。”眠眠把手机递给荣禄看，“原来清华北大人大这么近。”
荣禄有心吐槽她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地图的比例尺，知不知道清华有多大。
但看她双眼亮晶晶的，以前一起吃饭时，曾听阮爷爷说过，她小时候的梦想是考清华，拒绝的话终究没有出口。
虽然已经和上清华绝缘了，但看看还是有无数机会的。
没有经验的他们，特意绕到了清华园著名标志的那道门，被门前长长的队伍和门外乌泱泱的游客数量震惊。
虽然今天是个晴天，但温度并不高，这还和暖和无缘的天气里，到底是有多少人这么有热情？
眠眠想在门口拍合影，荣禄拿着手机，被来来往往游客弄得无比烦躁，镜头里，无时无刻没有乱入的人，即使是专业摄影师，到了游客的海洋，也难以找出一个空旷的构图。
他数次放下手机，苦等到眠眠已经笑僵无数次，才终于抓拍成功。
他把手机塞给眠眠，等着她对照片不满，就可以怼一句，“不如我从往上找张干净的图，把你P进去。”
但眠眠十分容易满足，她一年多前买的手机，硬件配置已经对不住荣禄的拍照水准，屏幕辨识度也有微微的模糊，但眠眠依旧异常满足。
不知是因为照片拍的好，还是因为是在清华园的门口。
荣禄笑笑，又觉得，好像也不算白来。
他们排队登记了身份证，连这个让大多游客并无好感，充满抱怨的政策，都让眠眠赞不绝口。荣禄觉得，清华有个神秘磁场，形成特殊领域，某些人跨进了，就傻了。
眠眠在叫得上、叫不上名的建筑前，兴奋乱拍，把荣禄抓来当苦力摄影师，还抓着他各种自拍，他们沿着校园内的河道一路走，经过一棵又一棵还没有泛绿的垂柳。在某个食堂门口，学生志愿者摆的小摊子前，买了纪念币和明信片。
明明已经不流行书信，也没有可收信的人。眠眠却被这种功能上早该淘汰，形式上依旧焕发生机的纪念品取悦。
她开开心心掏钱，一点儿也没平时对不理性消费时的节俭。
“荣禄你要考上这里哦。”眠眠说。
“考不上。”他们坐在据说是总理吃过饭的食堂内休息。
只不过是逛了半个校区，眠眠已经觉得自己瘫痪了一半。此时单纯的她，在无比同情清华的莘莘学子们，根本忘了人家学校主干道上来来回回的小客车，就是专门给学生们用的校内班车。
“考得上。”
“你太瞧得起我了。”
“就是考得上。”眠眠语气增加强硬。
“哦？”荣禄轻笑。
“你……”眠眠转着他们借学生的卡买来的咖啡，一时又不知从和说起。
指责吗？质问吗？还是要求？
她又有什么资格。
昨天搁浅的话题，今天又重新出现，逃避的问题，终究还是要有勇气解决。
“这里……不好吗？”眠眠问。
“没有什么不好。”荣禄喝着糖放多了的咖啡，望着他们刚刚粗粗逛过的校园。怎么会不好，连找厕所的空挡，都能听到几个学生热情激扬的聊着量子力学的新理论。那些好像离普通人生活十分遥远的东西，在这里，被人时时刻刻的关心、谈论着。
“这里，才有你的同类人呀。”眠眠感慨的望着空荡荡的食堂，在她的眼睛中，荣禄看到她明亮的眼睛中，这里每个座位上，已经坐满了匆匆忙忙又自信稳重的未来栋梁。
荣禄噗嗤一笑，他知道眠眠有知识崇拜，但不想竟然也有精英崇拜。
“笑什么？”眠眠被他像嘲笑一样的笑声，从幻想中拉回现实世界。她莫名其妙，看不懂荣禄是在嘲笑什么还是在自嘲。
“阮眠眠，”荣禄握拳挡在嘴边，还微有沙哑的嗓音真挚又困惑的问她，“人学习，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