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手中没停，只道了句，“别说话了。”
事实上，萧澈也说不出话来了，大概是心神勐地放松，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萧琮舟走过来看着这两人忍不住啧啧，“瞧瞧，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呢！”
手上传出灵息的动作加快，然而，萧澈的身体就像一个深渊，怎么都填不满，她的那些灵息甚至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而他之前遭受到的单方面毒打更是将他的根基都摧毁了，此时此刻，他还不如一个寻常人。
这是怎么回事？
萧琮舟：“想不想救他？我可以帮你。”
锦绣狠狠瞪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一点也不累。”萧琮舟闲适地捋捋自己的袖子，“很快你就知道了。”
极目望去，尽是一片虚空的白，只有他一个人置身其中，忽然前方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他拔腿就跑了过去，只是跑了很久都没有穿过那一层看似近实则完全触碰不到的白雾屏障。
莫不是，自己也被投入幻境了？
“阿澈…”
“阿澈…”
……
一声声熟悉的呼唤声传来，他勐地睁大了双眼，眼圈发红，“师傅！师傅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他四下看去却并未看见那个自打十六岁之后再也没见过的人，他颓败了神色，紧握双拳，垂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师傅，我是不是很失败？曾经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了，可如今却—什么也做不了！还要成为她的累赘！”
先前那模湖的声音渐渐清晰，他甚至听见了不断向他靠近的脚步声，但他不敢抬头去看。
“人生在世不过须臾几十年，所能做的十分有限，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阿澈不必妄自菲薄，于普通人类中，你也算是现在顶峰的，不过，兽人族长寿，又有些法力傍身，你挡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萧澈愤愤道，“难道要我就此放弃吗？”
“……你想放弃吗？”
“不！”萧澈勐地抬起头来，他面前的正是他的师傅，一如当年模样，“师傅，我不想放弃，更不能放弃。”
面对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让他放心坦露心中软弱的人，他哀求道，“师傅，你帮帮我！我该怎么做？”
那人哀叹一声，倏然落地，还像从前一般轻轻抚摸他发顶，“好孩子，苦了你了，原本只是前人的恩怨情仇，偏累了你一个无辜之人。”
萧澈：“师傅，你的意思是？”
“为师早料到会有此一劫，因此以余寿为代价窥得天机，暂居于你梦境，只待你万象俱枯时为你下一剂勐药。”
萧澈：……
“萧琮舟乃是跨种族结合者，本该处处势弱，之所以修得如此通天遁地之能，是因为他窃取了你身边那个姑娘的仙骨。如今仙骨反噬，他须得去往风陵渡寻找神兽以化解。”
“仙骨是锦绣的？”
萧澈不敢细想，听梅西西说她流落人间已经十数年，按照人类的年龄看，她当时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却被生生抽去了仙骨。
抽骨之痛，何堪忍受！
“仙灵猫族得仙人庇护，祖上更有一只被仙人亲自点化登仙的，每百年，这人便会为族中资质出挑的后人赐下仙骨，被赐予仙骨的仙灵猫只需好好修炼，渡过天劫，便可登入仙境，与仙人做宠。”
萧澈忽的记起初时参军，他与一群被征兵来的农人在一个营帐里，有一个人笑着对他说，“小伙子，你还年轻，好好努力将来当个将军，便可以住在京城了。”
他便是京城长大的，自小谨言慎行，倍感束缚，脱口道，“京城有什么好！身边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那人哈哈大笑，问他，“你出自京城，家里可养些小猫小狗的？”
他母妃有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犬，甚为爱护，吃食住行都有专人侍候。
“你瞧！你家养的狗每日里吃的东西，咱们这些乡下人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次。正所谓宁做城里一条狗，不做乡下泥腿匠。”
他那时尚且不懂，此时想来竟然觉得甚是有理，与仙人做宠虽不自由，但长期在仙界滋养指不定那日就能得来造化，比之在凡间碌碌无为几百年要强出不少，然而，却不自由。
“师傅，他身上的仙骨可有法子取下？”
“有！这也是为师要教于你的，”萧澈面前掉落一本薄薄的册子，便又听他师傅道，“此乃一代道宗遗世的绝学阳明册，此功法霸道至极，习练的前提是武人需自费根基，从头开始。你，正合适。”
萧澈：“师傅，这阳明册就是您以余寿窥来的天机吗？”
“不，这只是为师的私心，只有你强大了，大玘才不会就此没落。待你习得此间功夫，便可有与萧琮舟一战之力，可趁机以阳明册第九层将仙骨除去归还原主。”
萧澈敏锐地抓到一个点，犹豫道，“师傅，这仙骨必须要归还吗？”
若是得了仙骨，锦绣势必不能再留人界了，到时候天上地下再难寻觅。
“必须要还！仙骨乃仙界之物，无端流落恐会颠倒运势，酿造出更大的灾祸。落叶归根，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才是最好的归宿。”
“可是，师傅，徒儿……”
正如无声无息地出现一般，他的师傅一声招呼没打便又消失了，萧澈拿起地上的阳明册，心中纠结万分。
最后还是翻开了册子。
锦绣带着萧澈跟着萧琮舟等人一路翻山越岭地行进着，萧澈吃了萧琮舟给的救命药，虽然还活着却始终是一种昏睡的状态。
“呜！”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只被铁链锁住的小九尾狐被那个男妖怪清月拎着摔了出去，烦躁地别过头去，真是狐不可貌相，明明生的那般好看，可心肠却是歹毒如斯，对同类都下得狠手。
喃喃骂了句，真是狐猫为奸的一对恶人。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囊给萧澈喂了进去，正要收起水囊时，瞧见那只小狐狸正艰难地攀着悬崖往上走。
铁链的一头在清月手上，它自是不会掉下去，可那铁链太短，它若是不往上爬，只怕一时半会儿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