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福妞看着气得面目扭曲的坏心眼儿二舅，一点也不怕，还伸小手往他身后指：
“不要打人呀，看看那是谁？”
何老二根本不把福妞放在眼里：“老子管他是谁，俺就是要打你。”
“何老二——”
他嚣张地还要往孩子身边冲，肩头勐地被拍了一下，一回头——
大队书记正愤怒地看着他：“大早上也不上工，成天到处胡搅蛮缠。”
何老二不敢说话了，低着头老老实实听训。
福妞咧开小嘴巴高喊：“他还要打人喔，书记叔叔不要放过他。”
杨红文兄弟三个也跟着告状。
被这么全心全意地依赖，大队书记立刻拿出派头，把何老二骂的狗血淋头，最后说：
“……去年整个大队就你家拖后腿，你的工分还是你娘让你的，还不快去上工？”
何老二含恨看了福妞一眼，灰熘熘走了。
福妞拍着小手叫好：“书记叔叔好厉害。”
“咳，还行。”大队书记背着手，很是骄傲地走了过来。
他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玉莲啊，你娘让你大哥去城里领奖，大队是不同意的。”
“而且何发财的伤很重，起码两个月下不了地，所以这奖还是你去领，本来也是你的嘛。”
何玉莲终于放了心：“哎。”
因为立了大功，大队在公社特有面子，书记最近春风得意，笑得像弥勒佛：
“你们要走啦，不多留两天？我还准备搞个流水席让大家学习你救人的精神呢。”
何玉莲摸摸福妞的小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主要是我姑娘的功劳，我没啥可学的。”
“那行，我让人送你。”
书记大手一挥，大队里的牛车跑来两辆。
一车拉着人，一车拉着何有粮给带的果子，还有家里的炒货。
他们两口子跟着车跑，送到大路才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福妞也站在车头上挥挥，问何玉莲：“妈妈，小舅舅把水果都给我们，他们不卖果子啦？”
“卖不出去，种果树总饿肚子，等开了春，你小舅舅和小舅妈要砍林子种地了。”
何玉莲把她抱进怀里，揉揉她的小脑袋：“不是每个人都有妈这么幸运。”
本来还想把孩子们送回城里读书，她和弟弟弟媳一块种地。
可现在大哥二哥那个样子，她也不敢轻易在这住了，总担心福妞的安全。
看着她落落寡欢的样子，福妞抱着她的大手蹭蹭，埋进了她的怀里。
回一趟娘家，隔天就回来了。
邱水英知道这里肯定有事儿，就把何玉莲叫去了中屋。
福妞跟着哥哥们把果子分了几筐，拖着最大的一筐往北厢房去：“给廖奶奶……”
“等等。”
“干嘛呀？”
福妞哼哧哼哧地抬头，看着堵门的三个哥哥。
杨红文咳了一声：“那个，筐里的果子比妹妹重，还是哥去送。”
杨红斌点头握拳：“我们不舍得妹妹累着。”
“嘿——”
杨红武直接举起了一筐果子，憋得小脸通红：“放心，哥可以，嘿嘿……咳咳咳——”
福妞背着小手看着他们：“哥哥们是怕我累着，还是不想让我去北厢房呀？”
三个哥哥异口同声：“怕你累。”
福妞：“……”
说的好像真的一样喔。
杨红斌生怕她不信，直接冲出门把杨和平兄弟俩拉进来了：“一起，走。”
五个孩子拎着一筐果子，神情严肃地走向了北厢房。
福妞把小脑袋伸出门帘看。
哥哥们的样子好像拎着一筐鞭炮，到了廖奶奶家放下，点着了就跑。
咦。
福妞赶紧把其他的果子分好，准备给其他邻居送去：
“这个是给姑姑的，这个是学习姐姐家的，这个……”
啪。
门帘子被一脚踢开。
福妞一回头，没看见哥哥们进来，倒是听见了和平哥哥的暴怒声：
“薛望庭比杨跃华还坏，等我再长高点，一定要把他揍扁，呀呀呀，气死我了。”
杨胜天也跟着凶：“嗯，我帮哥。”
“怎么啦？”
福妞哒哒哒跑出去，看着哥哥们，还有地上被抬回来的果子：“廖奶奶不喜欢么？”
“不。”
杨和平对着北厢房哼哼：“廖奶奶和薛叔叔都去上班了，只有薛望庭在。”
“他不要果子，一句话没说就把我们轰出来了。”
吱呀。
北厢房的屋门开了，薛望庭站在门里清冷地看着他们：“说了谢谢。”
五个哥哥：“……”
福妞：“……”
冬。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福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又把门关上了。
福妞：“……”
杨红文挠挠头：“妈老早就说拿果子回来谢廖奶奶的，送不出去，怎么办？”
福妞踢了踢小脚：“要不我们等廖奶奶和薛叔叔下班再送吧？”
杨和平丧气地说：“那薛望庭也在啊，不给我们开门怎么办？”
“也是哦。”
福妞蹲在筐边捧着小下巴，伸手拿了两个冻柿子，征求哥哥们的意见：
“要不先给薛望庭送两个，就像小人书里的，买路钱？”
五个哥哥都很不高兴，但是觉得妹妹说的有很有道理，勉强点了一下头：
“行，你去，他要是敢凶你，你就叫我们上。”
福妞一手一个大冻柿，迈着小步子向北厢房跑去。
身后，哥哥们站成整整齐齐的一排，目送着妹妹，心情特别复杂。
杨红文难过地说：“哎，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像送妹妹去和亲？”
四个弟弟：“！”
“不行，屈辱，我得把妹妹救回来。”杨红斌拉着哥哥们追着妹妹就冲过去了。
“哎，等等。”
杨和平兄弟俩赶紧把他们拉回来：“你们忘了刚才薛望庭的臭脸了？”
“万一他看到我们和妹妹一起，连妹妹的气也生怎么办？”
杨红斌握拳：“他敢，跟他拼了。”
杨红武小声哼唧：“拼不过。”
“哎，你干嘛长他的威风，灭我们的志气？”杨和平气坏了，瞪他一眼。
“别吵别吵。”
杨红文把他们拉到柱子后面躲起来，一个接一个冒出脑袋：
“薛望庭给妹妹开门了，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