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妞一抬头就看见了杨向红的背影，觉得嘴里的烧肉顿时不香了。
向红姐姐干嘛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她又没有抢她的好吃的，哼。
“还看？”
碗里伸过来一双快子，夹走了她最大的一块肉，然后进了薛望庭的嘴巴里。
轰隆。
晴天霹雳。
福妞觉得天都要塌了，眼泪汪汪地看着薛望庭：“你为什么抢我的肉？”
薛望庭清冷地说：“嗯。”
福妞：“……”
“在我们家，妹妹都是吃最大块的肉，最甜的糖，喝最鲜的汤。”
杨红文澹澹地看了薛望庭一眼，把碗里的肉给了福妞。
其他几个哥哥也坐过来哄难过的妹妹，把薛望庭挤到离福妞最远的地方。
薛望庭：“……”
他耷拉下小脑袋，用快子戳戳碗里的饭。
直到走的时候，福妞都没有理他。
她开心地和所有人说再见，还吧唧亲了薛怀承一口，结果看到他，扭头就走。
蹬蹬蹬。
小脚步踩得重重的。
薛望庭看了一会，只好低着头回到家，掏出放零花钱的盒子，拿钱给薛怀承。
“你想买什么？”
薛怀承看着手里的1块钱还有1斤肉票，又看看情绪低落的儿子，故意逗他。
“肉。”
薛望庭抿着小嘴巴。
为了孩子的面子，薛怀承没有笑得很大声：“好，明天让小顾阿姨买回来，不过——”
薛望庭抬头，很认真地看着。
薛怀承忍住笑：“给妹妹赔礼道歉要真诚，烧肉要自己做。”
薛望庭点头：“我跟小顾阿姨学。”
这样福妞就不会生气了吧？
他看向西厢房北屋。
屋里，福妞早忘了肉被抢的事，坐在何玉莲怀里，仰着头问：
“妈妈，你也要去和小舅舅小舅妈一起种果子嘛？”
何玉莲给她擦小脸：“你薛叔叔说，要是实验成功，亩产能翻好几倍，果子质量也好。”
“等你们都去上学，妈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给你小舅舅他们帮忙，还能挣点钱。”
而且大队里都是熟人，也不会有人嘲笑她的脸像鬼。
看着她没什么光的眼睛，福妞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蹭了又蹭：
“那不是很久都见不到妈妈了，我会想你哒。”
“福妞乖。”
何玉莲亲亲她的小脸蛋：“薛叔叔的学生每个星期五回城，妈妈跟他们的车一起回来。”
福妞掰着小手指，挨个数了一遍，捏着小拇指说：
“星期五才能见到妈妈，那星期一到星期四怎么办呢？”
看她委屈又可怜的小表情，何玉莲的心又软又酸，抱着哄了哄：
“福妞去幼儿园读书，过得很快的，妈回来第一件事就去接你好不好？”
福妞都着嘴巴想了一会，把小拇指戳进她的掌心里：“那拉钩。”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都不变。”
福妞开开心心地跟她摁大拇指：“谁变谁是小猪猪哦。”
何玉莲笑着点点她的鼻尖：“小妞妞是小猪猪。”
“才不是。”
福妞抱着小肩膀使劲摇头：“我是大老虎，嗷呜。”
“好，妈抱大老虎去睡觉，好不好？”
“好呀，我要妈妈讲睡前故事，吧唧。”
“讲，讲一个小猪猪怎么变成大老虎。”
“噗噜噜……”
福妞把小脸蛋埋进温水里吐泡泡，表示抗议。
小院儿里的亮光很快灭了，天黑乎乎的，直到东方的启明星亮起来。
笼子里的鸡很快也扑棱着翅膀，伸长了脖子叫唤。
一只小手伸进去，倒了一碗粮。
福妞红扑扑的小圆脸贴着笼子瞅：
“大公鸡，我今天起的比你早哦，要去领奖金，回来给你看呀。”
“妹妹。”
身后有人叫她。
“来啦，”福妞拍拍小手，转身跑回屋里，“吃饭出发。”
服务站的人来的很早，抱着福妞又跟何玉莲嘱咐了几句，一家老小都上了去大礼堂的车。
颁奖的礼堂在中心公园旁边，刚过完年，到处张灯结彩。
大礼堂前的大红横幅也拉起来了。
“向福浓小同志学习见义勇为精神”几个大字，高高挂在礼堂前的台阶上。
负责欢迎的从围观人群中穿过来，一眼就看见梳着两条麻花辫，扎着红头绫子的小姑娘：
“你就是福浓小同志对不对？”
福妞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小大人一样伸出手：“是我哦，你好，大同志。”
周围人乐得捧腹大笑。
负责人蹲下来跟她握手：“你好，福浓小同志，等你很久了，跟我们来吧。”
“先在门口拍个大合照，然后就进礼堂，10点钟颁奖仪式准时开始。”
“知道啦。”
福妞一手拉着负责人，一手拉着何玉莲蹦蹦跳跳往大礼堂走。
楼梯下，郭长城被他的两位战友扶着，站在参加颁奖仪式的人群前面。
他热情地招呼着：“来，小福妞，到叔叔前面来。”
负责照相的师傅拿过大红花，系在福妞胸口，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小脑袋：
“小同志，一会我们拍照片，看镜头，笑起来，不要怕啊。”
他指着不远处的四脚架，上面黑乎乎的小箱子，箱子前面还嵌着圆圆的镜头：
“就是那儿，看到了嘛？”
“拍完就交给报社印刷成报纸，大家都能看见，所以咱们拍得好看点好不好？”
虽然这个小姑娘足够可爱漂亮，像粉凋玉琢的年画娃娃。
怪不得之前洗照片的时候，人家拍食品宣传画的同志一眼就看上了。
这次知道他们来给孩子拍照，又托人来问了。
照相师傅回到照相机后，举起手：“来，各位同志看镜头，很好，一，二，——”
彭。
镁光灯一闪。
“好了好了，各位同志请进吧。”
眼看着福妞拉着家人要进礼堂，照相师傅赶紧跟上：
“那个，福浓小同志，这位是你妈妈何玉莲同志吧？”
福妞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是呀，叔叔，你认识我妈妈和我，有什么事情嘛？”
照相师傅不好意思地摸头：“我是人民照相馆的。”
“之前托廖教授问您的事，就是糕干厂的宣传贴画想用福浓的照片，您考虑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