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解下去之后，领了身和二郎一样的制服腰牌，来到他和二郎共同拥有的办公室。
房间不大，开门后左右各有一方桉台，左边已经被二郎占了去，上面除了标准文房四宝，书都没有两本。
右边空空如也，应是李解的工位了。
房间推门的对面墙上有一副字，上书“靖平”二字，字画下钉着挂靠，能用来存放兵器，两边各有一具盔甲支架，但上面也是空着。
简约二字足以形容衙门务实的风气。
回来之后许二郎便默不发声地写写画画，不知道在鼓捣什么，还匆促往返办公室几次，带回了几摞卷宗，左右翻来翻去。
李解却悠哉地搞卫生，把台桉整理地更加一尘不染，如同镜面一样。
二郎之前在十六王院时，他可是武斗派代表人物，似乎自从入了靖平司，他老实了好多。
李解观看着任务折子，似也不是多难办的差事，他不懂为何二郎如此慎重。
过了好半晌，李解不见二郎说话，才出言打破了平静。
“二郎，原来你还有大名啊，单名一个青。我记得有一句诗是这样的……”
“非为江山红尘顾，但言此生已……许卿。”
他将诗句顿挫吟诵：“许国公不是军伍出身么，也能起得如此意境的名字……”
但二郎没搭理他。
“……许青？许卿妙啊，也不知你家大人把你许给了哪家小姐……”
“二郎，国公府中有你这么一个后起之秀，婚配的小姐也不简单把……就不知是哪家闺秀，能受得了你这闷闷的脾气？”
二郎手中的卷宗被抓得紧皱起来。
“二郎……”
他终于忍不下去了，回敬到：
“你若得闲，就去外头找人测一下体能，领一份炼体功法。你御魂手段了得是不假，但招式功夫太不入眼……
今后任务中难免遇到凶险，我可没功夫再护着你。”
李解听有回声，觉得没白费口舌。
“你怎不早说呢，若我不问，你定要护着我咯！你甭客气，在王府你仍旧我的护卫，在衙门……咱们各论各的。”
“对了！任务可是有时限的，你到底恢复好没有，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二郎回他：“任务虽然写得简单，可并不是什么等闲差事，要去的又不是一处两处，准备周全不是坏事。”
他似乎重视这第一份任务。
李解心想，天天测啊测，烦不烦啊，本王现在也是有底气的，手握一张神卡呢。
但提到炼体功法，他想起了圣人赏赐的「龙魂炼体决」，一般功法他也看不上眼。
没过多久，李解就回来了，门扉半推伸进一张笑脸，“走吧，许大人！”
————
长安，东市。
两位少年官爷并肩而行，他们哪怕不蒙面，外城的寻常百姓也认不出来他们的显赫身份。
一个堂堂四皇子，平安王李解。
另一个则是开国元勋许国公府的嫡孙，许青，许二郎。
二人身上都含敛着护身魂力，澹金色的五品修为不假。
东市中里头也有治安巡逻的不良人走过，看着二人面生，但二人身穿玄色羽纹官服，也让寻常不良人避却三分。
行人过客则是见着二人生得好看，偶有回头，却不会过多在意。
在长安，开放风气便是如此，若无作奸犯科，平常人家也不害怕官家，有的一些恭让，也是出于本心。
走在街面上，二郎尽是瞟着各个商铺门额上的招牌，步履紧张，哪怕过客姑娘家多看了他两眼，他也悄摸探手按刀，生怕藏着凶险。
这一切，让微慢上半个身位的李解都看在眼里，果然是刚入社会的大学生啊！
但李解不会言语，别有兴致地体会着市集中别有一番情调的繁荣——
例如那些奶茶铺子，原本只是胡人经营马奶茶水的店铺。
又比如道上匆匆而过的跑腿小厮，专门从事小单送货的买卖。
还有些客人，展开手中玉牌释放魂力来代替买卖所需银钱，那是一种新兴的快捷支付方式，如今逐渐被人熟悉。
这些种种，李解居功甚伟！
但只是曾经了，如今它们算作国有资产。
俄顷之后，二郎领着李解来到一家香料铺子前面。
招牌门面都是翻新装潢的，铺门口摆着许多用橱窗罩起来的舶来品，很远就能闻到铺子中飘出的混合干香，离得近了让人上头醒脑。
李解大量着这间铺子，眉头皱起。
什么玩意儿！不伦不类，哪里有人这样做生意的。
见有客驻足，马上有伙计上前招呼：
“两位客爷可也是寻香而来？”
“本店新调配香，塞外特有，如今此神香，在长安也只本店一家有售！”
李解熟络回答：“随便逛逛，你这小店生意倒是不错，主营香料和舶来物？”
“回官爷，多少搭卖一些，铺面也只为样品展示，东家也谈大买卖，您二位若有需要，可在店内留等，因为此刻……掌柜的不在店中。”
伙计说的经营方略不假，但话中还藏着熟悉坊市的人才懂的意思：
您二位身着官衣，若是私事，二位爷自可随意走看。若是公事，小的做不了主，请您慢走不送！
许青能听懂才怪，他直来直往，“官家办事，你快去请你家掌柜！”
他不是市井往来的人，为人处事懂些，但坊间白话学问也是一点不通，觉得只要祭出官衙令牌，别人一定就会行了方便。
李解按下二郎的掏牌动作，和颜说到：
“无事，我等只是偷闲过来，寻思买些年货，先逛逛，你且去忙。”
说着就取了一串十个钱的小费，塞给伙计。
伙计对眼一看，幸好还有个懂事的人，“那二位客爷慢看，琳琅货品，西域神香，一日怕也看不完，您逛累了可在店内茶座稍歇，自然有人奉上茶水……”
“……小的还要招呼别人，承您吉祥！”
小厮走后，二郎瞪了李解，询问几个意思。
李解将他拉往茶座，小声解释：
“既然是调查走访，明里暗里都要有，我等先观察一阵，之后等来掌柜，再问话也是不迟。”
话说有理，二郎才冷静下来。
二人坐在茶座，观察往来的顾客。多是一些女客，没问上几句扭头就走了，也不留意摆在展柜上琳琅满目的商品。
料是有人难得取了香料样品细闻，之后也是摆手离开。
等了片刻，李解犯着无聊，悠然说道：“二郎可有心上人，不妨也瞧些香料饰品，送给佳人。”
“没有！你倒是看出什么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解耐心说着：“你看你，也没点耐性。我俩任务不过是，巡查近来东市新建铺子经营异常……”
“若没有异常，便是呆上一日也是如此，若有异常，总逃不过我等耳目……”
“你看看那些女客，觉着有问题么？”
二郎闻言，往不远处正在交谈的女客人端详过去，微微摇头。
李解嘴皮稍动，传音：“问题不小呐！”
御魂者挨得近，通过魂力释放，能将微弱的声音传音入耳。
“按伙计介绍，他家如今主卖的一张特有香料，又是新开店铺，定然要突出与众不同，按照常理，这铺子中，本不应该混淆着其他香型杂味……”
“……客人买香，俗话也称，寻香。既是说女客人都是寻着味来的，哪有问上几句就走的道理？”
“你看，又走了吧……”
说话间，方才驻足的女客，听了伙计介绍之后也扭头离开。
“……说明她们并不满意所谓的神香，另外，她们难以从杂味中觉察香料特殊之处，便兴趣范范。”
“我敢说到中午时分，客人就是有，也零星几个不懂的罢了。正午阳光更烈，香味便更杂更重，识货的人定会敬而远之。”
许二郎传音回复：“那又如何，只能说店家不懂卖卖，哪里有问题了？”
“呵呵，这还不算问题么？”
“东市这样的铺子，每日没有几百两进账，便是赔本买卖。来之前你不是一直看了好多资料么？他家新开也有月余了，日日赔本，东家为了什么呀？”
“为什么呀？”
李解白了二郎一眼：“我怎么知道，反正等下要问的……”
他话音刚落，门口迎来了几个体型彪壮的男客，胡人装扮，带着兜帽，衣着粗犷。
二郎和李解对视了一眼，看来不用问掌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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