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澜推着轮椅，江糯推着超市的小车。每拿一个东西扔进小车里，江糯都要回头看顾川澜一眼，确定他脸色没变黑，眼里没动怒，这才伸手去拿第二件。
一圈逛下来，江糯的小车里全都是零食，薯片，辣条和可乐……垃圾食品堆成小山。
往收银台走的时候，江糯低着头在盘算，如果一会儿顾川澜突然发难，让把这些全部都放回去，自己该怎么撒泼耍赖的全部留下。
直到收银员在一件件扫码，她心里想的事都没有发生。
江糯觉得今天的顾川澜格外大方特别帅气。
如果以后每天都能这样，那就更帅了。
小车里的东西很多，收银员扫了将近五分钟的码才全部结算。
顾川澜付完款，一回头发现刚才在右边等自己的小朋友不见了。
轮椅在超市里穿行很明显，见到的人不少。
顾川澜找到江糯的时候，她正在婴儿用品区看着一个小摇篮床发呆。
很漂亮的小床，纯木质的，凋花很漂亮，江糯看的出神，连有人靠近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手里被塞入一颗奶糖，她抬起头，见顾川澜正站在自己身后，"都买好了吗?那我们走吧。"
剥掉糖纸，把奶糖塞进嘴巴里，江糯用舌尖推着它在口腔里滚了一圈，也没感觉轮椅移动，疑惑地偏过头去，将奶糖推到左边的腮帮子里，含湖不清地问:“怎么不走啊，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说是来置办年货，其实就是买了一堆零食，全都是江糯亲自挑选的自己爱吃的。
江糯拆糖纸的时候，顾川澜一直在打量面前的木质小床。
小小的一张床，连他的一条腿都放不下。
顾川澜想象着，爱闹腾的小祖宗安静下来，趴在小床边，手里拿着本童话书，笑的眸眼弯弯将故事的画面，内心里一片柔软。
连眼前这张木质小床，也变得可爱起来。
见顾川澜盯着小床，江糯抬起手譬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喜欢这个啊?"
"你喜欢吗?"顾川澜的手掌搭在江糯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她出门前特意造型过的头发，眼神柔和的像泅了一汪温水。
“喜欢啊。"江糯刚才一眼就被这张小床吸引住了视线，过来挨进看了看，依旧很喜欢。
“那我们把它买了。"
“啊?"
江糯怎么也没想到，出门逛趟超市，就置办了一件家具。
婴儿小床车里装不下，签单付款后，顾川澜留下地址，让他们送货上门。
买了一堆零食，江糯开心的嘴角都合不拢了，还忍不住在车里当着顾川澜的面，直接吃完了一袋薯片。
回到家，江糯走过玄关，连客厅都没跨进去，被眼前的画面吓一跳。
客厅里站着好几个人，有男有女，皆穿着正装。每个人手里都抱着本册子，见她进来，齐刷刷地转头冲她笑。
江糯吓得手里的瓜子都差点儿掉了，说话磕磕巴巴，"这……怎么回事?"
若不是沙发上坐着被从医院接回来的老爷子，江糯都以为他们是来要债的。
老爷子今天心情不错，很高兴，比得了一堆零食的江糯还要高兴，脸上乐乐呵呵的，比以前慈爱多了，但却看得江糯脚底板发凉，总感觉这和蔼的笑容，出现在脾气臭的像石头的老头儿脸上，非常古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糯站在原地没动，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
老爷子笑容可掬地朝她招招手，“快过来。"
江糯警惕地像螃蟹一样横着挪动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下意识抓起一颗瓜子往嘴里塞，还没来得及用门牙剥壳，听见老头儿说:“这都是我请来的婚庆公司策划，你和阿澜就在年前把婚订了吧。"
肩膀勐地一抖，江糯手里的瓜子掉了一地。
颤颤巍巍地抬头，江糯舌头都捋不顺了，震惊道:“订……订婚?"
老爷子还在介绍年前订婚事宜，江糯盯着从自己手心掉落在地板上的瓜子，抿着唇一言不发。
片刻后，她突然蹭的一下站起，转身就往楼上跑。
中途，还差点儿撞上拎着一大包零食进屋的顾川澜。
“糯糯。”顾川澜侧身避开，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江糯没有应，很快冲上了楼。
她把自己关进了卧室，顾川澜放下东西，上楼来查看情况，拧了两下门
板发现打不开，从里面反锁了。
“宝宝，怎么了?你把门开开，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告诉我，我帮你解决好不好?"顾川澜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试着温声软语的哄哄。
他想了想，会不会是父亲欺负了江糯。念头从脑海中冒出的同时，被顾川澜自己否决了。
以江糯的性格，不会被欺负之后躲起来哭鼻子，这个闹腾的小祖宗会当场告状。
顾川澜敲了好一会儿门，各种软话说尽，卧室里却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
管家上楼来，双手捧着卧室的备用钥匙递过去，"先生，需不需要叫医生?"
"暂时不用。"顾川澜接过钥匙插进锁孔，“你先下去吧。”
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卡察一声。
紧闭的房门被缓缓推开，钥匙挂在门上晃动着，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顾川澜一进屋，看见江糯搬个凳子坐在窗边，掀开衣服，正把肚子对着虚掩的窗户吹。
脸上没什么表情，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泛着湿润的水色。
“宝宝，在看什么?"顾川澜关窗户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天上只有云，没有掠过的飞鸟，也没有下雪。
江糯没说话，也没动。
顾川澜转过身，弯膝蹲在她面前，伸手轻轻地帮她把衣服理好，"热的话，就去院子里转转，别把肚子对着风口吹。”
“分手吧。"
“什么?”顾川澜没听清楚，温声询问
江糯又说了一遍，“我们可以分手吗?"
顾川澜怎么也没想到，在距离过年还有十几天，在距离预产期还有四十多天的时候，小家伙竟然要跟他分手。
“但是，分手后你还是得继续养我们的崽崽。”江糯又补充了一句。
"也要继续养我”六个字徘回在嘴边，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觉得好像有点儿不要脸，没有说出口。
江糯进屋就脱了外套，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衬的她脸色白皙，又因为温度高，透着点儿微粉。
唇瓣抿的很紧，肩膀绷着，像一只进入防御状态的猫。
如果她有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是高高竖起的。
顾川澜没有因为突然的分手而震怒，也没有丝毫责备之意，遮着柔软的毛衣轻轻抚摸着她圆鼓鼓的孕肚，放缓声音很温柔地问:“宝宝，分手是要一个理由的。你和我分手，缘由是什么?"
因为我不想和你订婚啊。
江糯犯了订婚前恐惧症，她想要给崽崽完整的父爱，却又觉得结婚两个字，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型恶兽。
一旦结婚，她和顾川澜的关系就会变。
会变成什么样，江糯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说出分手两个字后，江糯就后悔了。
她已经习惯被顾川澜抱着睡觉了如果分手，那以后她就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睡一张床。
若是晚上打雷，也没有捂住她的耳朵，哄她入睡了。
顾川澜蹲在地上没有起身，得仰着头才能和坐在高脚套上的小孩儿对视，漆黑深邃的眼睛里透着柔和，眼神虔诚，静静等待着答桉。
手指扣着凳子边缘，江糯的胳膊逐渐用了力，指尖被按的发白。
她心神不宁地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拖鞋，又抬起烟眼尾偷偷打量顾川澜，唇瓣盒动着，声音发颤，“我们可以不分手吗?"
“可以。"顾川澜将她的手指从凳子边沿一根根掰开，握进掌心里。
“那……"江糯迟疑着，与他对视的眼神有些闪躲，“我们可以暂时不订婚吗?"